很快，路恒陽被送到了醫務室，王雨淅也跟著一起去了。

路恒陽的額頭在不停的流血，鮮紅鮮紅的，觸目驚心。這讓王雨淅想到了那一年，他的媽媽也是這樣不不停地流著血。一想到這里，王雨淅就不自覺地咬住了唇。

還好，路恒陽的傷勢不算太嚴重。校醫給他包扎好了之后，交代了一下注意事項，說如果感覺不舒服，那便及時到醫院里檢查，畢竟頭部不比其他部位。

“ 王雨淅，我這樣是不是很丑啊。”察覺到王雨淅的神色有些不對勁，路恒陽便說道。

“啊？”王雨淅愣了愣，其實路恒陽這樣并不丑只是頭上綁著繃帶，一只眼睛還不能完全睜開，讓人感覺到很滑稽罷了。

“不……不會啊……”王雨淅說道。

一直繃著臉的張峰忍不住笑了笑，輕輕戳了戳路恒陽的傷口，罵道：“你他媽的還想著這個啊，怎么不被砸死。”

“嘿嘿……”路恒陽不好笑了笑。

劉賦祁說道：“梧高那幫孫子真他媽賤……”

“阿祈，別說了。”路恒陽知道劉賦祁要說什么，所以打斷了他。

處于青春期的男生都比較沖動，喜歡睚眥必報。路恒陽不是不想這樣做，只是他特殊的家庭環境不允許他這么做。他害怕看到那個唯一的親人露出傷心失望的神色，他害怕失去她。

張峰將一只手搭在路恒陽的肩上，另一只手搭在王雨淅肩上，說道：“雨淅，我把啊陽交給你了哦，你送他回家吧，我和劉賦祁先走了。”

“哎？隊長，其實我可以……”劉賦祁還想說些什么，卻被張峰一個眼神給嚇了回去。路恒陽投去一個感激的神色。他知道如果劉賦祁跟著自己回家的話，那么自己想要掩蓋自己受傷的真正原因，是絕對不可能的了。一旦讓媽媽知道自己是因為打籃球受的傷，或許自己以后就沒有再打籃球的機會了。

張峰很快就拉著劉賦祁離開了，只剩下王雨淅和路恒陽二人。王雨淅覺得呼吸都有些凝滯。

“那個，其實你可以先回家的。”路恒陽說道：“我沒事的。”

“不行。”王雨淅沒經過大腦就吐出了這兩個字，快的讓他自己都發愣。

路恒陽也微微愣了一下，隨即一笑，說道：“那好吧，謝謝你了。”

“嗯。”王雨淅微微低頭，臉上開始發熱。他討厭這樣不爭氣的自己，要是被路恒陽發現自己喜歡他，那會怎樣？會被討厭？被嫌棄？還是……他會讓自己永遠消失在他的眼前……

王雨淅的神色很黯淡，他一直都是這樣患得患失，他不會向別人那樣孤注一擲，他沒有這樣的能力。但是他也不能做到那樣若無其事地與他做朋友，他沒有那樣瀟灑。王雨淅是貪婪的，一旦開了頭，他便開始希望得到更多。

“王雨淅，我們算是朋友么？”沉默了許久，路恒陽忽然問道。

王雨淅根本就沒有想過路恒陽會問這個問題，一時愣住了，有些慌亂，不知道該怎樣回答。

因為害怕失去，所以他也不想得到，至少一無所有的自己，什么都不會失去。只是現在不一樣了，路恒陽走進了他的世界，他從灼熱的不可觸摸的陽光變得可以觸碰，王雨淅得到了他所希望的，想要與他更進一步，卻害怕被討厭，害怕失去。他是這樣唯唯諾諾，以至于自己從來就不敢去為自己爭取什么。

見王雨淅久久沒有回答，路恒陽的神色黯淡了，他不知道自己為什么會這樣在意。

王雨淅見路恒陽臉上的失落，不禁咬了咬唇，說道：“是朋友。”他的聲音小小的，帶著不易覺察的妥協。

路恒陽很開心地笑了笑，隨即笑容消失，說道：“那你為什么要跟我這么見外？”

“……”王雨淅有些不解。

“你從來都沒有叫過我的名字。”

王雨淅看見路恒陽一臉委屈的表情，忍不住笑了笑，說道：“路恒陽。”

“不對。”

“阿陽？”王雨淅想起張峰這樣叫過他。

路恒陽笑了，笑得很燦爛：“雨淅。”他這樣喚道。

王雨淅不禁紅了臉，但一想起路恒陽剛剛賣萌的表情，臉上露出了前所未有的燦爛的笑容。

王雨淅的笑容真的很好看，眼睛彎彎的，嘴角還有兩個淺淺的梨渦，如酒，卻讓人不飲自醉。路恒陽的臉紅了，說道：“雨淅，你應該多笑一笑的，你笑得很好看。”

“嗯……”王雨淅從來就不覺得自己的笑容好看，也不覺得其他人的笑容好看，因為這個世界上笑得最好看的人，就是路恒陽，至少，王雨淅是這樣覺得的。

兩個人邊走邊聊，很快便到了路恒陽的家，路恒陽邀請王雨淅到自己家里坐坐，王雨淅沒有辦法拒絕。在王雨淅的世界觀里，朋友就是那種無論你提什么要求他都不會拒絕的那種人。王雨淅沒有朋友，所以他并不知道這究竟是對還是錯。

路恒陽的家不大，但是很整齊。他們進去時，路恒陽的媽媽正在做飯。見路恒陽回來了，問道：“比賽怎么樣了？”

“輸了。”路恒陽揉了揉后腦勺，說道：“媽，這是我同學王雨淅。”

王雨淅禮貌的說道：“阿姨，您好。”

路母禮貌的笑了笑，見他十分乖巧，自己也很是喜歡，于是問道：“雨淅啊，要不要留下來吃飯？”

“不用了，阿姨，弟弟還在家等著我呢。”王雨淅說道。

“啊，啊陽，你頭上怎么了？”路母發現路恒陽頭上的傷，不禁叫道。摸了摸兒子頭上的傷口，滿臉的擔心。

“沒事兒，就是不小心磕到桌子上了，醫生說沒什么大礙。”路母不太相信，王雨淅感覺到了路恒陽求救似的目光，隨即說道：“對啊，醫生說沒什么是，只要注意不沾水就行了。”

路母這才放下心來。她的神情舉動讓王雨淅想到了自己的媽媽，在自己受傷的時候，媽媽一定會心疼的為自己包扎傷口，還會責備自己不小心，囑咐自己下次注意那時候，自己只會覺得煩，然而現在，他失去了自己的母親，他再也享受不了那樣的溫柔。

珍貴的東西之所以珍貴，是因為它太容易失去了。同樣的，失去了的東西一定是人們最珍貴的，因為它只存于回憶。

禮貌的告別了之后，王雨淅離開了路恒陽的家，他咬了咬唇，警告自己不許哭，一定要堅強，為了啟明，也為了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