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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我的體內時鐘沒出錯,現(xiàn)在真的是凌晨六點的話,那瑟瑞莎.李就是在家中被人拖過來的,雅各.馬克則是工作到一半時被人抓過來。
兩個人都看著我。
瑟瑞莎站在鐵桿后方大約五英尺處,身穿藍色牛仔褲和白襯衫,打赤腳。小各坐在他的帆布床上,穿著警察制服,但腰帶、配槍、無線電通話機和鞋子都不見了。我從帆布床上坐起身子,腳放到地上,用手指順順頭發(fā),接著走到洗手臺盛水來喝。
這里絕對是紐約市沒錯,我認得自來水的味道。
我看著瑟瑞莎,問:「妳知道我們到底在什么地方嗎?」
她說:「你不知道嗎?」
我搖搖頭。
她說:「我們得假定這里裝了監(jiān)聽器材。」
「肯定有。但他們已經知道我們在哪里了,妳就算說出來也不會讓他們掌握到新情報。」
「我不認為我們該說任何話。」
「我們可以討論地理事實就好。我不認為愛國者法案禁止我們提及地址,至少還沒禁啦。」瑟瑞莎默不作聲。
我說:「怎么啦?」
她看起來心神不寧。
我說:「妳以為我鬧著妳玩嗎?」
她不回話。
我說:「妳以為我是來這里釣魚的?要讓妳對錄音設備吐出一些話?」
「我不知道,我完全不了解你。」
「妳在想什么?」
「布利克街上的酒吧離第六大道比較近,不是百老匯大道。你當時可以選擇搭最近的地鐵A 線,或B線、C線、D線。為什么偏偏搭六號線?」
「因為自然法則的作用。」我說:「我們的腦中都內建了一種行為模式。在漆黑的深夜,所有哺乳類動物都會本能地往東走。」
「真的嗎?」
「假的,我鬼扯的,我當時沒有目的地。離開酒吧后就左轉,一路往前走。沒什么原因可言。」
瑟瑞莎沒說話。
我說:「妳還想問什么?」
她說:「你沒帶包包。我沒看過哪個游民兩手空空的,他們大都會拖著比我自己的家當還多的一大堆行李,用手推車裝。」
「我不一樣。」我說:「我不是他們那種游民。」
她不說話。
我說:「他們先蒙住妳的眼睛,然后才帶妳過來的嗎?」
她盯著我看了一段時間,然后才搖搖頭,嘆口氣說:「我們在格林威治村,西三街一帶,這里過去是個消防站。上方的建筑物已經廢棄不用了,我們在地下室。」
「妳知道他們到底是誰嗎?」
她不說話,只看了監(jiān)視攝影機一眼。
我說:「道理一樣。他們已經知道他們自己是誰了──至少我希望他們知道啦,被他們知道『我們知道』也不會造成什么傷害的。」
「你這樣想?」
「妳說到重點了,他們無法打斷我們的思考。妳知道他們是誰嗎?」
「他們沒出示過身分證明。今天沒有,他們到我管區(qū)說要找你談的那晚也沒有。」
「所以?」
「如果你是唯一一批不出示身分證明的人,那你不出示的意思就和出示一樣。我們曾經聽過一些傳言。」
「所以他們到底是誰?」
「他們是國防部長手下的直屬單位。」
「這可能性很高。」我說:「國防部長通常是政府官僚中最笨的一個。」
瑟瑞莎再度抬頭看了攝影機一眼,仿佛我是在污辱它,仿佛她害它遭到污辱。
我說:「別擔心,我覺得那票人看起來像是退役軍人,他們早就知道國防部長有多蠢了。不過呢,國防部長是政務官,所以嚴格說來那票人真正的老板是白宮才對。」
瑟瑞莎頓了一拍,然后問:「你知道他們想要什么嗎?」
「某些那個。」
「別說出來。」
「我不會的。」我說。
「那對白宮來說,影響很大嗎?」
「我猜有潛在的威脅性。」
「可惡!」
「他們是什么時候去找妳的?」
「下午兩點,當時我還在睡。」
「他們是和紐約市警局的人一起去找妳的?」
瑟瑞莎點點頭,眼神透露她為此感到有點難過。
我問:「妳認識那幾個巡警嗎?」
她搖搖頭。「他們待的是自命不凡的反恐單位,有自己的規(guī)矩,行事獨立。整天都坐特殊用車跑來跑去,有時候還搭假計程車。前座坐一個,后座坐兩個。你知道嗎?他們繞的圈子可大了,上及第十街,下及第二街,就像以前的B─52轟炸機在天空盤旋那樣。」
「現(xiàn)在幾點?大約六點六分?」她看了自己的手表,露出驚訝的表情。
「一分不差。」她說。
我轉向另一頭。
「小各?」我說:「你呢?」
「他們先找上我。我中午過后就在這里了,看著你睡覺的模樣。」
「彼得還有說什么嗎?」
「沒有。」
「我很抱歉。」
「你知道你睡到打呼嗎?」
「我身體里流滿了猩猩用的鎮(zhèn)定劑,標槍射出來的那種。」
「你在開玩笑吧。」
我讓他看褲子上的血跡和肩頭上的瘀血。
「他們瘋了不成。」他說。
「他們找上你的時候,你正在工作嗎?」
他點點頭。「調度員要我開車回局里,他們就在那里等著。」
「所以你們局里的人知道你現(xiàn)在在這里?」
「并沒有掌握到這種程度。」他說:「但他們知道是誰帶走了我。」
「那說不定就有搞頭了。」我說。
「才不呢。」他說:「局里的人才不會幫我什么。當他們那樣的人找上你,你突然間就不再是清白的了,你會被當成犯罪者。原本就已經有人在閃避我了……」
瑟瑞莎說:「道理就和『內部事務管理處找上門』一樣。」
我問她:「達克提怎么沒在這里?」
「他知道的事情比我少。事實上,他是刻意回避,所以才不像我這么進入狀況。你沒注意到嗎?他是個老手了。」
「他是妳的伙伴。」
「今天他是。但下禮拜之前,他就會忘記自己曾經有個伙伴了。你知道的,世界就是這樣運轉。」
小各說:「這里只有三個監(jiān)牢,說不定達克提是被關到其他地方了。」
我問:「這幾個探員找你們談過了嗎?」
兩人都搖頭。瑟瑞莎問:「你呢?」
「我睡得很好。」我說:「但我認為那主要是鎮(zhèn)靜劑的功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