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日的夜晚, 掃去白日裡的浮躁,透出初春的絲絲涼意。
成都的夜晚,慢得愜意, 沒有匆匆而過的行人, 都是悠悠的步伐。
行人道上, 老人牽著寵物狗溜達, 工作下班的人們也卸去工作時的緊繃感。
何宜站在鄧喬身邊, 手裡捧著剛買來的可麗餅。
剛剛看見一家小店門口圍著一圈學生,何宜耐不住心中的好奇,拉著鄧喬去看。
是一家賣可麗餅的小店。
老闆是個外國人, 攤餅的手法很熟練,行雲流水, 動作幅度帶了點技巧在裡面, 看起來也像是在表演一樣。
站在他旁邊的也是個歐洲女人, 何宜猜測是他的老婆。
那個女人渾身散發著成熟的氣韻,歐洲人本身就五官立體, 她的睫毛濃密,眼睛很亮,何宜注視她,差點忘了神。
女人身上穿著一件純黑色吊帶,完美勾勒身姿, 稱得上是性感尤物。
她精緻地裝飾從男人手裡遞過來的餅皮, 純白色的奶油從裱花袋裡擠出來, 海浪波卷在餅皮的上半部分。再用夾子裝飾上切好的草莓, 捲起來, 宛如一朵紅色綻放的花。
女人將可麗餅放在牛皮紙上卷好,遞給了窗臺前的女孩子, 一個扎著馬尾穿著藍白色校服的女孩,臉上溢出了幸福的微笑。
女人也對她笑了,很迷人的笑容。
“想吃嗎?”
“嗯。”
剛吃完飯,何宜其實肚子還很飽。
但是看見了甜點還是會心動,俗話說女人還有一個裝甜點的胃,何宜正是如此。
她去收銀臺點了一個草莓奶油可麗餅,鄧喬自然地付了帳。
女人的中文口音標準,毫不吝嗇地誇獎了鄧喬。
“你長得很帥。”
“謝謝。”
鄧喬沒有笑,但是很禮貌地道了謝。
女人笑著望了一眼身邊的男人,男人也不吃醋,在她耳邊說了一句悄悄話。
只看見女人臉上的笑容像是要溢出來了,眼睛裡閃爍著光芒。
好甜。
何宜拿到可麗餅之後,先伸出手放在了鄧喬的嘴邊。
鄧喬是不喜歡吃甜點的,但是還是咬了一口,奶油甜得膩人。
何宜也在他咬過的地方啃了一口,草莓的酸甜和奶油的甜相得益彰。
這個可麗餅在那個夫婦的愛情魔法下也變得更加可口了。
“何宜。”
何宜的身後傳來了一句不確定的叫聲。
他和鄧喬同時回頭看,廖嶽銘站在人羣中和她打招呼。
廖嶽銘沒有聽說過何宜有男朋友,在學校裡她也幾乎都是獨來獨往。
他看了一眼站在何宜身邊的男生,嘖,小白臉。
鄧喬天生就屬於比較瘦的類型,所以更給人一種清冷的感覺。
而廖嶽銘高中的時候是體育生,所以肌肉很結實,看起來也更壯碩。
何宜雙手還握著啃了三分之一的可麗餅。
可麗餅也很飽腹,而且可麗餅只有上半部分有奶油,越吃越沒有味道了。
她和鄧喬之間的距離很近,用霍爾博士的人際交往距離判斷,是親密距離。
廖嶽銘微乎其微地變了下表情,很快又恢復了開朗的樣子。
何宜剛剛看見了他,便不好意思直接離開。
她以爲他們打個招呼就差不多了,廖嶽銘卻直直地向他們走來。
何宜只好站在原地等他過來。
“好巧啊,你也來這裡玩。”
“嗯。”
“這是你哥哥嗎?”
氣氛突然一下子就變得尷尬了。
廖嶽銘何嘗看不出來兩個人之間的情侶關係,何宜和鄧喬又長得不像,還靠的這麼近。
但他還是說了兄妹關係,他臉上笑嘻嘻的,實際上一直都在觀察鄧喬的表情。
鄧喬沒有什麼表情,只不過略微擡眼看了他一下。
男人之間無聲的較量,鄧喬一眼就看出來了他對何宜的意圖。
這個女人,在他不在的時候還有人惦記,想一想就很不爽。
鄧喬神色沒有任何鬆動,廖嶽銘心裡也是不快,他擡了擡下巴,他的個子本身就比鄧喬還要高,隱隱透出一股子的傲氣。
何宜聽到他說這話的時候,心裡也是咯噔了一下。
她現在幾乎可以確定了,廖嶽銘對她有意思。
平白無故惹了一朵桃花,何宜甚至都不知道她什麼時候就招惹了廖嶽銘。
工作上都沒有交集。
“不是,這是我男朋友。”
鄧喬不出聲,就等著何宜幫他正名。
何宜很快就出聲解釋了,鄧喬心裡的醋意散了一些,但還是酸的。
只不過在外人面前不能表現,等等再和何宜算賬。
“這樣啊,我看你在學校都是一個人,還以爲你單身呢。”
“他不是我們學校的。”
廖嶽銘這句話就是在故意膈應鄧喬,言下之意便是他一點都不關心何宜,何宜總是一個人。
這也就難怪別人惦記了。
何宜出言幫鄧喬解釋,鄧喬特意交換到成都來,何宜感動得不得了。
廖嶽銘這話一說,何宜更是想到了鄧喬的好。
“那學長,我們先走了。”
何宜看著鄧喬臉上都快要結霜了,拉住了他的手要離開。
直接打斷了廖嶽銘想要繼續閒聊的心思。
這多桃花,似乎不太好掐。
何宜有點煩躁,廖嶽銘還是他要經常見面的對象,希望鄧喬可以不要亂吃飛醋。
“再見。”
廖嶽銘也不糾纏,很爽快地說了再見。
何宜和他一個學校,好要經常見面,機會多的是。
一個冰山臉,他就不信自己打不動何宜。
很久都沒有出現的好勝心,廖嶽銘注視著兩個人離開的背影,笑容不復存在。
只是廖嶽銘根本就不知道,何宜到底有多喜歡鄧喬。
是不願意將就,非他不可的喜歡。
廖嶽銘沒有跟上來,何宜鬆了口氣,剛要鬆開鄧喬的手,就被鄧喬反手抓住。
何宜睜大了眼睛看他,鄧喬這是吃醋了?
“你吃醋了?”
何宜看他吃醋,心裡特別有滋味,比吃可麗餅還快樂。
鄧喬沒說話,直視何宜的眼睛,要把何宜眼底的情緒全都看透。
幸災樂禍的壞笑,沒有任何的心虛。
說實話,真正鬆了一口氣的人其實是鄧喬。
分開的一年多時間裡,她發生了什麼,是不是還像高中那麼喜歡他,鄧喬都不知道。
他心裡沒底,所以那個具有攻擊性的男人出現的時候,他心裡有一刻的心慌。
“對,我吃醋了。”
“真的?”
何宜原先只是想要開個玩笑,鄧喬這麼認真的態度,何宜還是第一次見。
這個人,有這麼喜歡自己嗎?
“可我只喜歡你啊。”
何宜嘴上是玩笑話的語氣,實際上說的是自己的心裡話。
如若不是這樣,何宜就不會上了大學還不談戀愛。
身邊很多朋友都脫單了,她還是孤零零的一個人。
並不是不想談,只是那個人不是他。
鄧喬的表情鬆動了,何宜才發現,原來這個男人還有這麼傲嬌的一面啊。
“那你就離他遠點。”
“好。”
就算鄧喬不說,何宜也會自覺地離廖嶽銘遠一點。
她好不容易纔和鄧喬複合,可不能讓他攪局。
週四下午的就業交流會,大四的學姐學長們都來了,人格外的多。
何宜忙活著,不知不覺廖嶽銘就走到了她旁邊。
他沒有出聲喊何宜,只是在旁邊默默地幫忙。
就是這樣公事公辦,何宜更沒有辦法拒絕。
她不說話,加快了手裡的動作。
“何宜,你很討厭我嗎?”
“沒有。”
廖嶽銘低頭沒吭聲,何宜也不在意。
廖嶽銘可以感覺到何宜在刻意地避開他,也就只有在工作的時候才能離她近一點。
身旁細心的人也可以感覺到廖嶽銘對何宜的特殊,何宜有對象的事情沒什麼人知道。
何宜和鄧喬都很低調,沒有刻意地發什麼親密動態,有的也是在何宜的微博,還是僅自己可見。
所以,總有所謂的“好心人”想要幫廖嶽銘一把,給兩個人創造獨處的機會。
儘管如此,何宜還是對他很冷淡。
廖嶽銘心裡有一股挫敗感,更有了想要追何宜的衝動。
俗話說,得不到的纔是最好的。
越難就越有挑戰性。
“何宜,我們聊聊吧。”
“學長,除了工作之外,我們沒有其他好聊的。”
何宜毫不猶豫地拒絕,她不想和廖嶽銘牽扯太多。
鄧喬一會兒還要來找她。
自從廖嶽銘在鄧喬面前出現之後,鄧喬似乎就有了警惕性,來找她的次數更頻繁了。
單從這一點上,何宜還要感謝廖嶽銘的刺激。
“何宜,我喜歡你。”
“可是我有男朋友了。”
“你們還沒有結婚,是有可能分手的。”
何宜聽了這句話,怒火一下子就上來了。
他這是在詛咒他們早點分手嗎?
剛剛她還能儘量心平氣和地和他交談,現在,她真的很生氣。
鄧喬是她情緒的觸發點,廖嶽銘卻不知道自己踩了地雷。
何宜怒視著他,但語氣還是儘量鎮定沒有說重話。
“學長,請你自重。我有男朋友,你的行爲讓我很爲難。”
“我可以等你。”
廖嶽銘自以爲是的深情在何宜面前卻是困擾。
“學長,我們會很好,會結婚,我不會和他分手。”
廖嶽銘愣了一下,沒有想到何宜會說出結婚。
在他們這個年紀,結婚似乎還是很遙遠的事情。
“但是他不一定也會這麼想。”
廖嶽銘反駁她,這一點是何宜沒有辦法代替鄧喬回答的。
果不其然,何宜沒有說話。
“我是這麼想的。”
何宜一驚,鄧喬站在她的身後。
他什麼時候來的,就連面對著他的廖嶽銘都沒有發現。
廖嶽銘的注意力一直在何宜身上,身後正好也有一棵樹擋著,他就沒有看見。
廖嶽銘顯然也沒有想到鄧喬會突然出現,還聽到了他公然挖牆腳。
正主出現了,廖嶽銘自然無話可說。
鄧喬站在他面前,即使身高並不比他高,但也有不怒自威的氣勢。
他的行爲並不光明正大,可他還是不甘心。
“其實你根本就不喜歡何宜。”
何宜聽到鄧喬說這句話的時候也是愣了一下。
他這句話,是什麼意思?
“你不過是想要滿足你自己的虛榮心而已,你對她根本就不瞭解。不然,你就不會在這裡糾纏。”
鄧喬的這句話是有道理的。
如果廖嶽銘是真心喜歡何宜的,他自然是盼著她幸福,而不是破壞她的感情。
更何況何宜已經明確了自己的態度,他還依然不肯放手。
廖嶽銘被鄧喬這麼一說,心裡也明白了對何宜的感覺。
他一開始就注意到了學生會裡安靜的何宜,後來又偶然在操場上看見反差的何宜,有了想要深入瞭解的心思。
他對何宜,有好奇,但不是喜歡。
廖嶽銘沒有說話,礙於男人的自尊,他不會承認。
鄧喬也不願意多說,其實他不想出面干涉,擔心何宜會覺得他多管閒事。
但廖嶽銘真實地讓何宜厭煩,鄧喬也不想何宜被他影響心情。
不如自己出面,斬草除根。
鄧喬把何宜拉走了。
何宜也不知道這件事算不算是解決乾淨了,看廖嶽銘沉默寡言的樣子,何宜有點不忍。
可鄧喬也沒有說什麼詆譭他的話,即使有,何宜也堅定不移地站在鄧喬一邊。
何宜最大的優點,就是護短,對朋友,對鄧喬,都是。
廖嶽銘不甘心,也只能作罷。
但凡何宜給他一點機會,他都不會放棄。
可何宜的態度太堅決,他也沒必要自討沒趣。
何宜對他而言,是珠穆朗瑪峰,是不可越過的高山。
既然知道結果,不如趁早放棄。
只有深愛,才願意飛蛾撲火。
縱然知道結局悲涼,也願捨身換他一眼回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