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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1。

「你真是不怕死……被打成這樣還敢下來找我。」他才打開門,便看見全身是傷的坐在沙發上,笑得一臉燦爛的看著他。

「哈……因為看不到你,比被打還要可怕嘛……」呆傻的人兒依舊呆傻,不好意思的搔搔頭,不管會牽動身上的傷口似的,仍舊是笑得一臉幸福的模樣。然而那幸福的笑容,看在揚季絕眼底,卻是那么的膽顫心驚。

他究竟該拿這個天真得過份的愛人怎么辦呢?待送離步語塵上火車,他回到家后,便獨自一人坐在客廳內發愣,直到雨玲來找他后,才回過神來。

「我要你老實跟我說一件事,平兒和步語塵,你覺得哪個人對你比較重要。」就這么站這門口的,她連一步都還沒踏,便開門見山的問了他這個問題。

如果是步語塵的話,她實在不怎么想幫他做這種事。因為要親手將至少從身邊推離,是一件多么痛苦的事。更何況,要阿季這么善良的人說出那種殘忍的話、做出那種殘忍的事,根本就是在折磨他自己罷了。

「語塵。」似乎沒怎么思考的,這兩個字就這么脫口而出,直率到連他自己都訝異不已。

唉……果然,可悲的人就和可悲的人碰在一塊。他們兩個究竟做錯了什么,而要走到這個地步呢?她搖搖頭,忍不住在心里嘆了口氣。

「那你打算什么時候跟他說?」倚在門邊,她得在他們攤明一切后,好好的保護這個爛好人才行。自己明明叫他自私一些,卻又忍不住想保護這個孩子。她陳雨玲,何時變得這么仁慈了?

「十二月底吧……」

「我知道了……那么我會每天來你家的,反正,你的演技已經好到可以去當演員都沒問題了,不是嗎?」訕訕的笑了幾聲,她可沒忘他平時的模樣。

那天,他跟她去外面吃飯,順道喝了酒。回家后,才走到門口,便見他朝她比了個噤聲的手勢,在門前停下腳步。

「鞋子……塵的鞋子。」他無法抑止自己的發起抖,僅管喝了一堆酒,神智卻依然清晰得可怕。或許,是不得不清晰,因為只要稍微一個沒克制好,他怕自己便會將所有實情脫口而出。

然后成了他一輩子的悔恨。自由自在

「不要發抖,你練習過很多次的吧。」超然的冷靜,她抓住他不住顫抖的身子,附在他耳邊低聲的說著。

只是,這些事真能練習就有用嗎?

「你要隨機應變,知道嗎?」雖然她這么說,然而卻發覺握在手里的軀體抖得更厲害了。阿季,很害怕哪……

「等他出去后,你一定要看好他,可以嗎?拜托你了……因為我那時一定……」沒力氣再站起來了。繼續顫抖著,他幾乎連從口袋里拿出鑰匙的勇氣都沒有了。

然而好不容易等他冷靜了下來,打開門后,卻發現里面沒有人。

「噓,你先說,他應該是躲起來要給你驚喜……你邊說,我邊找。」眸光逐漸黯沉,她也曉得自己的這份";幫忙";,只有吃力不討好的份。

「雨玲,你知道嗎?我已經快實現我的計劃了,那個人,那個叫步語塵的白癡的一生就快要被我毀了!你知道嗎?我好高興……卻也好難過……為何當初云平會那么死心踏地的,愛著這種人……這種什么也沒有、什么也不會的蠢蛋。」

滿是醉意的嘲弄聲,他抱著仍舊不停發抖的身體,一字一句的說著。而每說一句,就多在心上劃下一刀。傷害別人,也傷害自己,只有瘋了的人才會做的事。

「你喝醉了。」她打開他房間的門,依然沒看到人影,朝他點了點后頭,意示他繼續往下說。說那連她自己聽了,都忍不住悲傷的話語。

怎么會有人這么傻,要選擇這種方式分離呢?她又為什么又答應他做這種事呢?搖搖頭,她繼續尋找那個在她眼里,是個過份幸福的男孩。

也許那個男孩吃了很多苦,但在她眼中,步語塵卻比阿季幸福得太多了。或許該說,單純一點的人比較沒煩惱。像阿季這種太替他人著想的人,才真的是傻子。所有的東西全往自己身上扛,就像不要命般的。

寧可讓對方誤會自己、對自己絕望、對自己死心,也不愿對方冒險,然后自己去承受那痛苦的后遺癥。所以她總覺得,阿季其實在很早之前,就不想活了吧?因為有求生意志的人類,絕不會做這種可能會讓自己喪命的事。

對一個心臟原本就有著先天殘缺的人而言,這種絕對會加重心臟負荷的事,不是自殺又是什么呢?更何況是那種,連旁人聽了都會忍不住難過的話語……

「哈,沒有、沒有……你不知道……我真的很難過,你知道嗎,當年我讓云平抱著時,他居然著喊步語塵那賤人的名字……你說可不可笑、悲不悲哀?而現在那個害死云平的人,卻對我死心踏地的……你說,他夠不夠賤?還有啊……我跟你說……我抱了他好多次,你知道嗎……夠賤、夠囧蕩,抱在懷里時,那感覺真的很不一樣……哈哈……」

他才說完,雖然已經聽了很多遍,但她還是忍不住顫了身子一下。因為她每聽一次就會發覺,陳云平真正可怕的地方。那就是將兩個愛他的人,折磨、扭曲得破碎不堪。

「我看是物以類聚,可悲的人就和可悲的人碰在一塊。你醉得厲害,最好先洗個澡讓自己清醒點,否則他又突然下來找你就慘了。」最后,她所有地方都找遍了,就只剩阿季房里的那個衣柜。

「該來的總是要來。」她嘆了口氣,把衣柜的門拉開。卻發現,那個分明已將他們的對話聽得一清二楚的男孩,緊閉著雙眼,縮在里頭毫無出來的意愿。

或許,每個人在遇到不想面對的事情時,潛意識的,都會選擇自我逃避。

「季絕,他躲在你的衣柜里,就叫你別喝酒了,哼哼……」好膽小的人。看到步語塵的動作,她突然覺得心里一陣憤怒。憑什么他可以膽小的拒絕一切,而阿季卻得把自己逼得那么勇敢呢?

猛然的,一把將他扯出衣柜,讓他狠狠的朝地上摔去。

「死了嗎?趴在地上是怎樣?」見那躺在地上的人久久不動,她滿是不耐的蹲下身去。

「步語塵?」臉色發白的,他人坐在沙發里,身子卻不住的發抖。

「幾歲了還裝死?真是膽小哪,難怪季絕要恨你了。」不悅的扯扯唇,卻發現說完躺在地上的人依舊沒有反應。

或許,他寧可當作什么也沒聽到吧。自由自在

「還不起來?嘖,陳云平真是可憐哪,怎會為了這種人斷了一生?」話一落,步語塵果真就這么的彈坐了起來,一臉怒氣的瞪著她。

「哈哈哈……真的是步語塵耶!」身體抖得很厲害,就連笑聲都在發抖,但是,坐在地上的人兒卻一點也沒有發現這些微的異樣。

「你聽到了?剛才我們說的你都聽到了?」雙手握拳,每說一句,心里就更難受一些。他多么希望步語塵現在就氣得走過來,賞他一巴掌,然后就走人。因為這樣,他就不必再繼續說這種殘忍的話。

「沒聽到,我什么也沒聽到。」出乎意料的,步語塵朝他漾了個笑容,一個叫他害怕不已的笑容。

接著他自己反倒先凝住了噙在唇邊的笑容,神色也跟著凝重了起來。因為他笑不出來,他沒辦法笑像之常練習的那樣笑。

「嘖,這就是愛哪……季絕,我先出去門外等,可別鬧出人命。」嘆了口氣,屋子里的氣氛太沉重,沉重到叫她忍不住先逃離了那個地方,然后將一切都扔給了揚季絕。

她果然,很膽小。闔上門后,陳雨玲忍不住在門外蹲坐了下來,這么的自我嘲弄著。

62。

「阿絕,你知道我今天會來,所以又像上次愚人節一樣,要嚇我的對吧?」只見步語塵笑眼嘻嘻的從地上爬了起來,還一臉";你騙不了我";的表情朝他走了過來。

而坐在沙發上的揚季絕見到步語塵這模樣后,臉色益發的泛白了起來。他果然沒猜錯,那個傻子寧愿欺騙自己也要相信他。痛苦的蹙起眉心,揚季絕的心里是五味雜陳。他不曉得該高興亦或是該難過,他也很想笑笑的跟語塵說:對呀,我又在嚇你了!可是他不能,他這么做只會害死他罷了。

待步語塵走近后,便想也沒想的,便將他抓了過來壓在身下,還不忘獻上那雙漂亮修長的雙手,讓它們不偏不倚的掐壓在步語塵的頸子上。

「步.語.塵。哈哈……你可知,這三個字讓我怨了多少年?」狹促的鳳眼一瞇,就連語調也帶著嘲諷,冷然且泛酸。

既然要讓他恨,那就恨得徹底一些吧……就像放棄了和絕望了一般,揚季絕臉上的笑容揚得更加的冰冷。

「不要說、不要說!我不想聽,我……咳、咳……」然而他才正要開口,便聽到步語塵如此的哭喊著,阻著他的。沒多做思考的,那掐在步語塵脖子上的雙手便加重了力道。

「你不想聽、你不想聽?」說著說著,揚季絕忽然冰冰冷冷的大笑出聲。

「你可真自私,當年就因為你不想聽平兒的任何話,才讓那么一個才華揚溢的天驕之子,撒手人寰的!」放松了手上的力道,面孔卻也因此掙擰了起來。那雙過份漂亮的鳳眼里,是滿滿的怨恨、分明的怨恨,那是對自己厭惡至極的怨恨。

看著被他壓在身下,明明只要一使勁便能推開自己的步語塵,因他的這一句話,而整個人僵住和心痛流淚的模樣,將這一切看在眼底的揚季絕,有好幾次,都很想緊緊的摟抱住他,然后告訴他,他有多么的愛他,才不會因為云平而傷害他,才不會……

只可惜,步語塵怕是永遠也不會明白的。他只會將他恨得入心,然后回臺北安然無事的過著生活。但哪怕是這樣也好,他寧可步語塵平平順順的過一輩子,就算是恨他一輩子也沒關系,總比被他害死還好……總比步家四口全部因為他而遭遇不幸還好。與其四個人死去,那不如他一個人痛苦就好。

爾后他忽然整個人壓下身來欺近步語塵,唇邊噙著的笑意雖燦爛得美麗,卻如一朵帶剌的玫瑰。帶剌的玫瑰,或許不是在保護自己,而是在保護那個看得到它身上的剌的人。

因為清清楚楚的看到它的剌,所以曉得靠近它的話會受傷。于是那個人便會識相的不去碰它,也不會受到任何的傷害。

「告訴你,你永遠不明白那段日子里,我活得有多么的痛苦。我會特地來跟你念同一間學校,也是為了這長久以來的計劃──一個讓你人生徹底完蛋的計劃。」那抑揚頓挫分明的語句,在折磨著自己和那倏然緊緊閉上眼、捂住雙耳的人兒。

「我不相信!我不相信!我不相信!你騙我!你騙我!不要再開這種玩笑了!」掙扎著,吼叫聲,那明明已經在發抖的身體,卻依舊不相信這些攤得明明白白的諷人話語。

「誰跟你開玩笑了?呵,我只是要將你帶給平兒和我的痛苦,加諸百倍還在你身上罷了。你一點也不曉得平兒和我過得有多痛苦,我甚至還要幫平兒想法子討你歡心,甚至連他醉了錯把我當成你抱時,也只能笑自己犯賤。」一使勁的扒開步語塵的手,他以著不允許他逃避的音量,字句分明的說著。

「你一點也不明白……絕望是怎樣的感覺。你說你曾和平兒約定好要開花店,所以討厭進花店。那你又知道他曾跟我約定了些什么?我們約定好要上建中,結果呢?他聯考時張張白卷,考完不久便自殺了,而且完全沒有告訴我他有這個念頭!我那天看了他留給你的DV,我才曉得我這個人有多賤,賤到他連要死了,都只擔心、牽掛你這個對他完全絕情的人,而不是我這個陪他走過一年多、他身旁最親密的人!」

那聲聲的凌利話語,像幻化為刀鋒般的,一字字的刻進兩人的心底。然而他說到最后,嗓音卻轉為哽咽的悲澀。

自己的心都揪得發疼了,卻依舊忍不住心疼起那一臉錯愕的人兒。揚季絕說著說著,聲音都不自覺得哽咽了起來,眼淚也不自覺的滴落下來。那不是為自己感到難過,而是為被他傷害的步語塵感到不舍。

正因為自己的無能,所以才只能選擇這種辱人的方式分離。他是多么的卑鄙、多么的沒用哪……哭,不住的哭,痛苦的閉上雙眼一個使勁的哭。他曾說要把命給他,而今卻只能這般的傷害他,就連他自己,也看不起自己了,又何論是全然不知的語塵呢?

待他吸了口氣,睜開雙眼時,步語塵那帶著絕望的笑容卻又不住流淚的模樣,一瞬間狠狠的撞進他的心里。撞得發疼了、撞得流血了。他想空出手去拭掉他的淚時,卻在一瞬眼讓自己的這個想法嚇住了。于是止住了這個想法,止住了動作,他也多么希望,可以將自己的心跳就這么的止住。

「所以,你在這一年多來,壓根兒就沒愛過我是嗎?」沙啞的聲音,像是帶著最后一絲的希望,如此的盼望著他給的是一個明朗的答案,而非致命傷人的答案。

揚季絕愣了一會兒,只用著染滿過份哀傷的眼眸直直的望著身下的人。自由自在

語塵,為何你要問我這個問題?為何你連一點希望和后路也不愿留給我?忍不住的,在心底這么的埋怨起來。然而過了一會兒后才發現,自己根本就沒這個資格怨恨什么。

現在這種情形,把語塵逼到這么絕望的,不正是自己呵?這一切,不正是他自作自受應得的嗎?任憑淚水不停的灑下,揚季絕哽著嗓音,還是說出了那事先早有預防這情形發生的辱人話語。

「沒有……我只不過想看看,究竟是怎樣的一個人,才能叫平兒連生命也不要,只要你永遠記得他。我只不過想知道,你被平兒抱跟被我抱,究竟有什么差別,一樣都是上床,為何你逼死了他,卻愛慘了我。」

這段話不僅敲碎了步語塵的心,也壓碎了自己的心。他聽見了那種清脆莫名的悲哀,心臟被人扯得支離破碎的聲音。不論是他的,亦或是塵的。但他也只能閉上眼,假裝一切都沒聽見,一切都還是那么的安靜。

愛與傷害之間你說呢應該怎么樣去分割

直到他聽見步語塵那過份哀傷的狂笑聲,他才又睜開眼,繼續這種可笑的保護方式。僅管,心臟已經開始發疼,額頭已經開始冒汗,他依舊忽略自己身體朝自己抗議的訊息,繼續的扮演好這個角色。

「那,你是不是也想逼死我?真這么恨我,那殺了我吧!」或許是看破了一切,當步語塵停止大笑后,突然抓住揚季絕的雙手,更往他自己的頸上掐去。

「我還不想因為你,而將我的一生全毀了。」揚季絕讓他這個猛來的動作驚得心臟發疼,赫然的扳開他的手,反將它們緊緊的壓抵在沙發上。

「要死,滾出去外邊死,別死在我家,壞了風水更壞了我的一生。」最后,他終于忍受不了,將一把揪起來給推出門外。推出門時,臉上還掛了抹異常冷然的笑容。

那是冷透心扉的笑,對自己心灰意冷的笑。什么都沒了,什么都沒了。一切都結束了,一切都結束了。就這么抵著門滑坐到地上,低聲的笑了起來。一手揪著心臟的位置,無可抑止的揪痛了起來。

有沒有一雙手,握住了便不輕易放手?──有啊!只可惜,現在的我不得不放手。雖然把手連皮帶肉的拔離時,跟著噴灑出來的血直叫人炫惑又疼痛。

有沒有一個肩膀,可以倚靠一輩子都有安全感?──有呀!只可惜,那個肩膀的主人再也不會回來了。

有沒有一場擁抱,緊緊的讓兩人再也不分開?──沒有……永遠,再也找尋不到這種擁抱了。因為想讓我緊緊摟著再也不分開的人,已經不會再愛我了。

有沒有一種約定,是相約每個來生都要和你相遇?──沒有,因為我根本就來不及和他做這種約定……而且就算有來生,那個人也不會再想遇到我了……

有沒有一段感情,深深刻在心里一輩子都不會忘記?──有啊!一輩子,直到死,都還會記在腦海里。因為也只能記在腦海里,因為生命里,再也不會出現這種刻骨銘心的感情了,永遠也沒有了。

有沒有一個人,是你用盡了一身力氣還舍不得將他遺忘?──有啊,就算我死,那個人,還是會一直刻印在我心里。那個人,他的名喚作步語塵,永永遠遠,也不可能忘記的。因為……我真的,很愛、很愛、很愛他哦!嘻嘻嘻……

──只是很可惜的,能讓我有這種感覺、想和他做這些事、做這種約定、一輩子也不愿遺忘的人,再也不會回到我身邊了,永遠,也回不來了。

像這些莫過于絕望的心碎話語,不斷的在揚季絕心里低蕩、再低蕩。或許是為了懲罰自己,或許是為了提醒自己的殘忍。不停的重復問著自己,然后重復的回答著。

發疼的心,依舊發疼。多少次,他總希望在這種疼痛下死去,最最起碼,也不會像現在這般難受。只可惜,在他還未親眼看步語塵離開臺南時,他舍不得斷氣。他還未親眼看見步語塵從這個傷痛走出來時,他不忍心斷氣。

抖著手掏出口袋里的藥,隨手從旁邊的箱子抽出一瓶罐泉水,就算活著比死了還痛苦,他依舊乖乖的將藥送進口、將水送進口里。然后繼續活著,繼續讓自己的自責對自己問話、然后答話,一再重復的,折磨著自己,直到──他斷氣的那天,他才能停止對自己的懲罰。

──如果活著比死了還痛苦,你還會想活著嗎?────會呀……最起碼,還會活到那個人可以再次揚起真心的笑容時。

63。

看著被關在門外,又笑又哭的步語塵,看在心底的陳雨玲有說不出的悲痛。因為她曉得,在門的另一邊,阿季一定是拼了命的壓著哭聲,不讓自己放聲大哭。

就這是愛嗎?愛是一體兩面的,一面是柔入心的保護,另一面是剌入心的刀鋒。而現在,阿季卻不得不拿著這一體兩面的愛,傷害彼此。搖了搖頭后,她便蹲下身去,既然答應了阿季不讓他尋死,那么……她就一定會做到的。

「哭得好凄厲,你是女人嗎?呵。」打破沉默的僵局,她冷著輕啞的嗓子,邊說邊將坐在地上的步語塵拉了起來。

「你走吧,不要再來了。以季絕的個xing,既然他跟你攤牌了,那之后你再來也只是自取其辱罷了。」拉著他邊走邊說,她其實很怕這個為了愛而不顧一切的傻子又跑回來,然后浪費了他們的一番苦心。

或許,不該說是浪費了一番苦心,而是,她所認識的那個阿季,并沒有堅強到可以再戴起那個面具,再如此狠心的傷害彼此;而是,阿季并沒有那個本錢,再如此的將自己往鬼門里推。

像這種傷身又傷心的愚蠢行為,一次就夠了,再來一次,恐怕到時死的不是步家四口,而是揚季絕那個真正的大傻瓜。她還在心底如此的感慨時,卻又聽見步語塵那種絕望似的狂笑聲逸入耳中。

真正的……絕望了嗎?異常冷然的望了步語塵一眼,然而藏在那冷然底下的,是無盡的哀傷和心疼。如果當初,她沒有執意要去日本,或許事情就不會變成這樣了。

最最起碼,她可以阻止云平的計劃,而不是只能無可奈何的,看著兩個曾經愛過云平的人走到這種地步。傷害對方,也傷害了自己的地步。一個是活在恨著對方的世界里,另一個是活在受自己內心煎熬的世界里。

不論是哪一個,都比死亡還痛苦和悲哀。自由自在

「我送你出這棟大樓,你踏了出去,就別再回來了。」淡然的望了對方一眼,在她將步語塵拉進電梯里時,還是忍不住說了這句話。因為就算只有千分之一的可能,她也不希望再拿阿季的生命開完笑。

「我踏出去,連頭都不會回……這樣,你滿意了吧?」步語塵抹了抹臉上的淚痕,像是在賭氣般的說著。

是絕望了沒錯。將他的行為反應看在心底,陳雨玲不禁在心里苦笑了一會兒,然后像是決定了什么似的,在步語塵踏出電梯時,她決定放手賭賭看。看看這個傷心囧囧的人,是否能嗅到那一絲絲的不對勁,然后明白他們的苦心。

「欲罷不能,卻又不得不放手的無奈,要比徹頭徹尾的絕望痛苦多了。」然而她話才落下,便見步語塵朝她回眸一笑,一個慘然且絕望的笑容。

沒有用嗎?在看到步語塵的笑容后,她無奈的壓住欲關上的電梯門,靜靜的等著他接下來的反應。

「我聽不懂你在講什么,也不想去思考,應該是說無法思考。在我決定將揚季絕這個人放進我心里的那一刻起,我就深深的明白,我對他的愛,將會錯縱的纏繞在我的心上,甚至是深勒的鑲入我的心臟。」

「今天,他把它拔了起來,還是毫不留情的硬扯走。你說,要心臟不裂成碎片,那有多難?你說,沒有心的人,該怎么思考、又怎么活得下去?我今天踏出了這棟樓,生死就和他無關,幫我轉告他……」

在聽完步語塵說的這些話后,她馬上泛白了臉,立即明白到季絕對他的背叛,給他帶來了多么大的打擊和絕望。那是她和阿季從未預料到的──失去了季絕,步語塵可能會無法再活。

「我這一走,若有幸,生不相愛;若薄命,死不相見。」超乎冷然的破啞嗓音,卻狠狠的打入陳雨玲的心里,赫然明白面前這個傷心欲絕的人,完完全全的往她原本預料的反方向走去。

「你這是在要脅要自殺?」她沉下臉,然后慢慢的從口袋里掏出手機。

「何需自殺?光是那悲哀透徹的絕望,就足夠將我殺死。」而步語塵只是回她一抹哀凄的微笑,說完后便拔腳就跑。

「步語塵!」望著那毅然絕然離去的背影,陳雨玲忽然心一緊,跟著奔出大樓放聲的喊著他的名字。卻只見步語塵微微的愣了一會兒,便又低頭狂奔了起來。

想也沒想的,她立即撥電話給仍在樓上的揚季絕。

『我這一走,若有幸,生不相愛;若薄命,死不相見。這些是步語塵要我轉告你的話。』話才說完,便聽到手機另一頭傳來一陣慌亂開門聲。沒多久,便看見揚季絕一臉蒼白且氣喘噓噓的出現在她面前。

「剛跑不遠,還有力氣追嗎?我看我們這個方法行不通,沒有了你,他就好象失了心的玩偶一般,悲哀且絕望。」她話還沒說完,便見揚季絕依她指的方向奔跑了出去。

不要想不開,不要做傻事……求你了……皺著眉,額上的冷汗不住的往下滑,身心都受煎熬的揚季絕顧不得自己,只記得在心里如此的祈求著。

「步語塵!」在看見那抹早已映入心頭的身影后,他停了下來,然后像是用盡全身的力氣般,放聲怒吼。

那是漫天的怒吼聲,揪痛了心的怒吼。自由自在

只見那原本拔腿狂奔的人兒,身子突然的一僵,然后緩緩的轉過身來。

「老公!我真的……────……」站在車道旁的步語塵,突然嘲他這么的大喊著,只可惜最后幾個字,因為音量太小,他沒辦法聽進耳里。但是步語塵臉上那抹凄涼至極的笑容,卻是深深的刻印入心,刻得發疼,印得發燙。

然后步語塵閉上了眼,像是決定了什么似的又睜開眼凄涼且絕望的瞅了他一眼。揚季絕像是意會到什么似的,忽然沒命的往前拔腳狂奔了起來。只可惜,探出的雙手,什么也沒抓到,只能眼睜睜的看著那抹一輩子也無法遺忘的身影,意無反顧的奔入快車道中。

「步語塵!!」仿佛像是要震碎耳膜的吼叫聲,夾帶了那最最凄厲的哀痛。為什么會變成這樣?他并不希望他死,壓兒的不希望……早知如此,他應該在什么事都還沒發生時,就先殺了自己才對。

張著圓圓的鳳眼,像是要瞪出眼框似的。只能無言的看著那被車拋上天,然后又狠狠摔下地的身子忍殘的迸出剌眼的紅色鮮血。

「步語塵!!」綿綿不絕的于耳嘶吼聲,就連一旁趕來的陳雨玲聽了都覺得心碎。她沒多做任何思考的,便立即撥了電話叫了救護車。

不要死、睜開眼,我求求你不要死好不好!是假的,我是騙你的,騙你的,你怎么那么傻!整個身子發軟的,他全身顫抖的奔跑到那染上鮮血的人身旁。想抱卻又不敢亂動他的身子,深怕自己一個不小心又造成了挽不回的錯誤。

「你冷靜一點,別一直抖!你曉不曉得自己現在跟他并沒有什么差別?」就像是走在半空的鋼索一般,一個不小心,就會跌個粉身碎骨。打完電話,陳雨玲便蹲了下來,小心翼翼的檢查著步語塵的傷勢。

然后看著因這場意外而大亂的交通,再怎么冷靜淡然的她,也忍不住的染上濃濃的哀痛。

「我不要他死……不要他死……」緊緊的咬著下唇,臉色異常蒼白的,他忍不住放聲大吼了起來。不管旁人投來的異樣眼光,不管旁人剌來的閑言閑語,那張過份漂亮的臉蛋交織著悔恨和淚水。

「你冷靜一點!冷靜一點!我先幫他做基本的急救止血,你冷靜一點。你以為你的心臟是鐵做的嗎?」她寒著臉的放聲大嚇,接著便真低下身去勉強的替那早以昏死過去的人做起急救。

那臺車呢?那臺車呢?憤恨的站起身,然而映入眼底的,卻是明顯的煞車痕跡,和不知何時沖撞到安全島上的小客車。對方好象……沒好到哪去……蒼白著臉,望了望躺在地上的步語塵,又看了看車毀且人也受了重傷的車主。

忽然察覺到一切都是因為自己的自私和無能,才會造成今天的事故。跟著心臟忽然一陣的剌痛,迅速的蔓沿且擴及全身。臉色倏然的發青猙獰了起來,抑不住的全身顫抖,手掌緊緊的扯著心臟的位置,然后來不及呻吟出聲,眼前便一陣黑暗,直直的往柏油路上倒下。

怎么辦,那個人……一輩子也不會原諒他了……

心底最深處的惶恐和吶喊,失去知覺的前一刻,他突然希望自己也跟著那個人,一起往黑暗的地獄一塊沉淪。

就連昏迷,也像是身陷惡夢般,不住的發抖,不停的流汗。原本是要救一個人,卻沒想到另一個也跟著倒了。為了不讓揚父發現,她迫不得已的動用家人的力量,硬是把這件事從醫院那壓了下來。

看著好不容讓被醫生從鬼門關拉回來的揚季絕,陳雨玲的心中有說不出的感覺。雖然步父在接到她的通知時,非常的不諒解,但她也沒有再說什么。畢竟步語塵雖然脫離了生命危險,但他會自殺,她的確也該負些責任。

昏迷一個多禮拜了,卻依舊還沒清醒,步語塵似乎也跟他一樣。是不是兩個人在夢中約好了,要活在夢里永遠再也不醒過來了呢?坐在病床旁發愣,陳雨玲為自己突來的想法感到好笑。

因為就算在夢里,只怕步語塵也不會理睬阿季了吧……很苦的想法,但她卻知道這是事實沒錯。

「雨……玲?」沙啞到不能再沙啞的聲音,躺在病床上的人忽然睜開眼,顧不得一個禮拜沒喝水,且身體虛弱得要命似的,硬是開口叫了她然后往病床上掙扎的爬坐了起來。

不知他哪來的力氣,下一刻便沒命似的拔掉手上的點滴。然后跌跌撞撞的摔下床來,一把揪住她的衣服。

「塵呢?他人呢?」明明是慘白到不能慘白的面孔,卻忘了該擔心自己似的,第一個開口問的,便是步語塵的安危。

「你別這樣!你都快死了──」自由自在

「告.訴.我,他.人.呢?」硬是扭曲著臉,死命的咬著牙,他一字一字咬牙問道。

「我帶你去看他就是了,別這樣……」勉強的扶起他的身體,好不容易走到了步語塵的病房前,卻讓他的家人攔了下來。

「你們現在還來干什么?語塵還讓你們害得不夠慘嗎?」那像是恨不得殺了對方的眼神和語氣,步父沒給什么好臉色的低吼著。

「爸、爸……哥哥、哥哥皺了一下眉,快進來!」然而下一刻,卻看見步語晴跌跌撞撞的跑了出來,興奮的叫著。

然后兩個人都跑進了病房,只留下虛弱得像是隨時又要昏死去的揚季絕和扶著他的陳雨玲。

塵變成這樣,就算他讓人怨恨也是應該的。沒說什么,將一切壓進心里,揚季絕勉強的站直身,然后將扶著他的陳雨玲推開了一些。

「季絕哥哥……我爸,要我叫你進去……」沒一會兒又跑出來的步語晴,沒有步父的憤怒,反倒一臉惶恐的吶吶的說著。

「我沒事……你不用擔心。」曉得對方是因為自己的狀況太糟糕,而不住的發抖,他勉強的揚起笑容,安慰著她,然后跟在她后頭踏進了病房,踏進了一生的惡夢里。

「他是誰?」斯條慢理的問著,躺的床上的步語塵,像是不認識他般的,異常冷漠的說著。那一瞬間病房安靜了下來,沒有了哭聲,只剩下一雙雙無法致信的眼神,和他那原本就夠蒼白又忍不住刷白的臉色。

勉強的站住了身子,不曉得花了多少的力氣,才讓自己沒當場昏死了過去。有那么一瞬間,在聽見那個最愛的人說不認識自己時,簡直悲哀得想死。但等他靜下心,思考了一番后,便又察覺了步語塵的些許對不勁。

「你不認得他?」步語晴率先打破了病房里的沉默,揚著不敢相信的聲音問著自家的哥哥。

「為什么要認得他?我又沒見過他。」步語塵才說完,便淡然的閉上了雙眼。

「你不是在開玩笑吧?」然后,在一陣的沉默后,揚季絕忍不住開口問道。異常冷然的聲音,和冷靜,像是明白了什么似的,做了最后的試探。

「今天是愚人節嗎?奇怪,就說沒見過你了,怎么可能跟一個不認識的人開玩笑。」然后換了來對方漠然的回望和話語。

是這樣嗎……雖然臉上沒露出笑容,但眼底卻不自覺的露出了那股落寞至極的笑意。

「那你記得我是誰嗎?」步語晴深恐自家的哥哥什么也忘了似的,連忙緊張的問著。

「你耍白癡哦,你是步語晴,我妹啦!難不成你當我傻了不成?」

靜靜的看著躺在床上的步語塵,揚季絕忽然安心的笑了笑。

寧愿假裝忘記,也不愿再和我有任何關系嗎?笑了笑,安心且絕望的。揚季絕縱然明白步語塵只是在逃避,卻也不愿點破,至少他認為,這樣的結果對步語塵而言,是最好的。

「忘了也好、忘了也好。」看了自己的兒子一眼,又看了揚季絕一眼,步父突然這么的喃喃自語了起來。

不曉得為什么,步父總認為揚季絕看著步語塵的眼眸里,有說不出的愛戀、安心和絕望。像是會意到了什么,他嘆了口氣,淡然的接受了這樣的結局。即使明白自己的兒子只是在逃避并非真的失憶,卻也寧愿這樣的結果。

因為那代表步語塵已經對揚季絕徹底絕望了,再也不會和對方有任何關連。因為他寧愿欺騙自己和眾人,也不愿承認他愛過揚季絕。

如果你真希望忘掉一切,那就忘了吧。踏出病房時,揚季絕忍不住回望了對方一眼,接著便踩著搖搖晃晃的身子,回到了陳雨玲身旁。

「怎么了?」沒將揚季絕眼里的絕望漏看,陳雨玲有些憂心的問著。自由自在

「嗯,回房吧……」沒再說什么,他過份的安靜卻讓陳雨玲覺得不對勁。

「他說了什么?」回房后,她按了呼叫鈴,叫護士過來幫他重新接好點滴。

「最好的決定……就好象我死了一般,不存在過一樣。」淡淡的笑容,他坐在床上,身上卻有一股說不出的落寞和絕望。慘淡的笑容,無神的鳳眼,彷佛失了心的娃娃一樣。

「這樣也好……反正我也活不久了,如果我真要死了,那么我會希望所有愛我的人都忘記我,忘記我這個人,忘記所有有關于我的一切,遺忘了,就不會悲傷。就算那只是假裝也好……」

像是在說給自己聽,又像是在說給陳雨玲聽般的,揚季絕在說著的同時,臉上的那抹淡淡的笑容依然沒有消去。那像是看破一切的微笑,心灰意冷的微笑。

假裝失憶嗎……吐了口氣,或許這對他們兩個而言,是最好的結果吧……看著揚季絕那溫柔的笑容,她突然有一股沖動想將這個人擁進懷中,好好的疼惜著。

雖然她沒有那個能力,也不會那么做。但是現在在她眼前的揚季絕,的確是脆碎得像是一推會就碎掉、散掉般的惹人憐惜。

「你不會自殺吧?」沉默了一陣子后,她依舊不放心的問著。

「嗯……不會……我會一直守著他,直到他真能開心的大笑后……」

「才死是嗎?」替他接了話,她只覺得這個人已經無藥可救了。或許該說,從平兒死那時,阿季也早該死了,但他卻沒有,只依著一張紙條,就毅然決定幫平兒,然后像是在毀滅自己最原始的人格似的,一直活到現在。

「那你從現在起,可要好好的珍惜自己的命,否則只怕還沒等到步語塵從傷痛走出,你就先倒了。」扯扯唇,她曉得對一切絕望的人,會連求生意志也沒有。就算是要說這種嘲諷的話語,來激剌他的求生意志她也很樂意。

因為她這個人,講話從來就是這樣的冷血淡然。

不管揚季絕心里怎么決定,她陳雨玲是已經決定好了。等到步語塵真的能從那個傷痛走出,她也絕不允許步語塵就這么一個人自己快樂,而丟下隨時有可以結束自己生命的阿季。

因為她從來不認為,愛可以無私偉大到那種地步。只希望對方好,自己怎樣也沒關系。要幸福,就一起幸福;不然,就一起不幸。這就是她的人生觀,雖然冷血到叫人咋舌,但她并不認為阿季的方法就好到哪去。

因為只有傻子,才會用那種蠢到不能再蠢的方法。讓別人往天堂飛去,卻讓自己往地獄墜去。這不是太可笑了一些嗎?

「呵呵……跟你說,我這個人,沒那么容易死的……要死早死了……」溫傻的笑了笑,已經沉寂的心像是決定封鎖自己般,慢慢的往最里頭縮去。然后讓那個陪伴他一年多的意志出來,繼續當那個叫人妒嫉的揚季絕。

虛偽至極的揚季絕。

風雨過后不一定有美好的天空不是天晴就會有彩虹

所以你一臉無辜不代表你懵懂自由自在

不是所有感情都會有始有終孤獨盡頭不一定惶恐

可生命總免不了最初的一陣痛

但愿你的眼睛只看得到笑容但愿你留下每一滴淚都會讓人感動

但愿你以后每一個夢不會一場空

天上人間如果真值得歌頌也是因為有你才會變得鬧哄哄

天大地大世界比你想象中朦朧我不忍心在欺哄但愿你聽得懂

但愿你會懂該何去何從

王菲──人間詞:林夕曲:中島美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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