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墨天外流云般的一招鐵袖功迫退閻羅殿主的元屠,又對曹天罡“以彼之道,還施彼身”。
兩大絕頂高手,幾乎同時被沈墨接下必殺一擊。
而沈墨猶能氣定神閑開口,毫不掩飾露出對曹天罡的殺意。
可以說,高下已分。
接下來就是決生死的時刻。
曹天罡心臟劇烈跳動,難以抑制。
數十年來,他首次感受到如此劇烈可怖的生命危險,死亡的陰影彌漫心靈中,難以擺脫。
沈墨話音一落,柴刀出現在手中。
閻羅殿主既震驚,又覺得悚然可怖。
以沈墨如今的實力,施展柴刀,殺傷力簡直難以想象。
他不得不承認,從此刻開始,沈墨足以和柴刀歷代主人相提并論了,皆要踏上人間無敵之路。
即使每一代柴刀主人的下場都極其慘淡,可他和曹天罡未必能看到那一天。
眉心猩紅血眼豎起,柴刀的刀尖斜斜指向地面。
“張弘景”體內的魔佛惡念,都被來自柴刀的驚悚氣息震動,愈發恐怖扭曲起來。
而他額頭的逆反梵字,更是顯得邪異駭人。
事情發展到這一步,逃是不可能的,唯有死戰。
曹天罡心知他已經窮途末路,唯有殊死一搏。
此刻他體會到了歷朝歷代那些大太監晚年的心境,也明白那些大太監為何要在晚年時倒行逆施,因為他們看到注定凄慘的結局,才會在結局到來前,瘋狂一場。
難怪皇城的葵花老祖,多年以來不曾沾染半分朝堂的權力。他知道那是毒藥,那是鴆酒。
太監的聲勢再煊赫,那也是無用的。因為注定有始無終,有頭無尾,不會讓追隨者真心跟從。
權勢富貴,皆如浮云。
曹天罡內心絕望慘淡,死意彌漫,邪天罡氣借此完成蛻變,吸收了體內來自魔界朱煌的天怒心火,他要極盡升華和沈墨決死一戰。
沈墨血眼照耀之下,甚至能看到對方身上隱隱有一個渾身火焰的邪惡巨鳥升騰。
正是朱煌!
沈墨無所畏懼,能斬朱煌化身一次,他就能斬第二次,遲早他的柴刀要斬到朱煌本體上去。
這就是沈墨此刻的自信。
今日就算武湟大哥親至,也要打過才知高下。
就是這么自信。
丹道圓滿,金性不朽,天人合一,沈墨氣勢在強敵環伺的情況下,不斷拔高。
變得愈發自信起來。
遇強愈強!
…
…
魔佛之墓的入口,紅衣林英瞧向沈墨,她其實也沒想到沈墨能如此順利地完成金丹大道的修行。
半日不到就結丹完成。
這份記錄,放在上古煉炁士時代,都顯得過分地驚世駭俗。
雖然其中有沈墨積蓄早已足夠的原因,此所謂水到渠成。
但也顯示出沈墨的道心是何等堅定。
成就金丹,最大的難關就是堅定道心,這說來容易,做到可一點都不容易。
可是這并非完全是好事,結丹需要堅定道心,堅持道路,不忘記自身的追求,不為內魔外魔迷惑,可到了煉神時,卻需要放下,與結丹幾乎是截然相反。
她看到了黑衣沈墨,那顯示出沈墨有深重無比的魔性。
魔性越深,執念越大。
沈墨要以黑衣沈墨化神,難度不吝于以凡人之軀跨過天塹。
可是若能跨過,成就當難以想象。
當真是后生可畏。
不得不說,沈墨選擇了一條最艱難的路。以自身魔性化神,這種事她想都不敢想。
其實她根本不知道,沈墨沒有想過這些,只是順乎自然就成了這樣的局面。
金丹大道,最忌瞻前顧后,修行者前面即使有再多艱難險阻,只要合乎本心,那就無所畏懼。
正所謂盡吾志也而不能至者,可以無悔矣!
…
…
曹天罡極盡升華,手中多了一條棍子,那是一件異寶,號稱擎天棍。這是曹天罡的殺手锏,而且棍子對他來說,有特殊的意義。
一棍立地朝天,配合曹天罡身上的邪天罡氣、天怒心火,盡顯睥睨天下的陽剛和霸道。
此刻他不再是身體有殘缺的陰厲太監,而是一代霸主級人物。
大風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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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底暗河的猩紅水體本來被沈墨血眼操控,此刻居然在擎天棍的氣勢下,化為漫天潮水。
一棍攪翻東洋海!
曹天罡一棍攜帶潮水轟向沈墨,霎時間好似要將地底世界掀翻,殺機無限。
潮水在棍影之下,與邪天罡氣互相激蕩,發出尖銳至極的嘯聲,同時有無比灼熱的天怒心火在其中迸發。
水火齊出,如天地陰陽交泰,形成一場大滅絕般的災難。
邪天罡氣和天罡童子氣在天怒心火下完美融合,形成大圓滿。
曹天罡終于在沈墨給予的恐怖壓力下,走出自己的道路,圓滿了自身所學,再無須金剛煉體的神功來升華自身所學。
此刻,他可稱一代宗師。
他一生中最輝煌之時,絕不是于皇城中操縱皇位更替那一天,而是此時此刻。
他終于如一個真正頂天立地的大丈夫那樣去戰斗。
成敗得失,何須計較!
這一棍乃是沈墨有史以來見識過的最強橫的武學之一。
沈墨依舊平靜淡然。
柴刀緩緩揮出。
快慢于此時失去了意義,或者參考。
因為天地間陷入一種奇異至極的靜止當中,同時柴刀的兇厲之氣,突然完全收斂。
銹跡斑斑的柴刀,忽然間所有的鐵銹都消失不見,展露出它本體那無匹的鋒銳。
柴刀終于接觸到了擎天棍潮,接觸到了天怒心火。
火焰流金鑠石,其紅如血。
如同夕陽一般,有無限美好,同時抵住了柴刀。
柴刀同時也陷入了靜止。
與周圍時空一樣,再難生出任何變化來。
但是來自沈墨體內的奇異震動,又讓柴刀生出新的變化。那是陰陽交替才會產生的變化,亦是萬物初始的震動。
震動帶動了柴刀鋒銳的震動。
擎天棍潮在這種震動下,出現絕不該有的破綻。
如陰陽割破昏曉,天地開出一線。
柴刀帶來了生命的終結,萬物的滅亡,同時又預示著最深沉的黑夜之后,必然迎來新的光明。
沈墨在此刻,完全領悟了阿鼻道三刀的真意。
那就是終結和死亡之后,其實是新的開始。
柴刀是破而后立的破。
阿鼻道乃是六道輪回中最具苦難的一道,但受盡磨難,才能升華天人。阿鼻道和天人道如陰陽兩面。
距離天人道最近的不是人道,而是阿鼻道。
阿鼻道三刀直指天人境!
或者說,阿鼻道三刀本就是天人大敵。
斬天拔劍術的精義在此刻和阿鼻道三刀完美融合。
極致的鋒銳徹底綻放。
閻羅殿主看向沈墨的柴刀,此刻雙眼竟不自覺流出鮮血。柴刀的鋒銳,可怕到了極點。
即使只是看一眼,也會被柴刀的鋒銳氣息傷到。
閻羅殿主的天子望氣施展開,能清晰“看到”柴刀蘊藏的武道意志。
“斬天!”
不是逆天,而是斬天。
這個天可以是天道,也可以是天人!
此是何等雄偉的氣魄。
柴刀緩緩落下。
擎天棍潮消失,一切陷入黑暗,閻羅殿主的五感甚至被剝奪,他仿佛化為脆弱至極的嬰兒,突然來到世間,其中的孤苦無依,填滿心靈,讓他想要如嬰兒才到世間那樣,面對周圍陌生且不可理解的事物,油然生出難以遏制的恐懼,忍不住想要放聲大哭。
這是絕情道都沒法排除在外的恐懼。
源于生命的本能。
他旁觀尚且如此,何況親身體會這一刀的曹天罡。
終于黑暗消退,五感回歸。
可怖至極的刀氣漣漪,排空曹天罡身遭一切,柴刀劈到他頭頂,然后沒有前進半分。
但是曹天罡當世罕見的橫練肉身,在柴刀停止的剎那,出現一連串爆炸聲,如轟雷,如地崩,如海嘯。
閻羅殿主清楚知曉,那是曹天罡如金石不壞的肉身自內里被沈墨的刀氣瓦解,筋骨皮肉都遭遇了難以想象的摧殘。
曹天罡緩緩抬起手,指向沈墨,“你……很……”
“……好……”
即使曹天罡橫行一世,幾乎可以說在此之前,從無一敗。但今時今日遇到沈墨,他仍舊是一只任由其宰殺的羔羊,沒有半分反抗之力。
曹天罡突然想起了玄武湖與沈墨的初見,那一次他們的交手并沒有進行下去。
就是那一日之后,他永遠失去了真正和沈墨一決高下的資格。
他說完話,心下生出一種釋懷,或許此刻是他最好的結局。如他這樣的人,本就不會有好下場。
死在沈墨手中,興許能在后世的歷史中,留下濃墨的一筆。
沈墨似乎完全了解曹天罡此刻的心意,平淡如過往的眼神直望進曹天罡的心坎里。
雖然體內音爆聲震天,曹天罡卻覺得在這與沈墨對望的一刻里,覺得天地宇宙俱自靜寂無聲。
他仿佛第一次離道那么接近。
死亡竟也能如此教人著迷,可惜,可惜!
帶著不甘和解脫,曹天罡身體里的爆炸聲真正地消失。
而整個人瞬息間化為血色粉塵,緩緩飄進地底暗河中,隨著一個個浪花卷起,血色粉塵很快消失不見。
沈墨注目著這一切。
人生無根蒂,飄如陌上塵。
“沈兄!”
“嗯!”
沈長青走在路上,有遇到相熟的人,彼此都會打個招呼,或是點頭。
但不管是誰。
每個人臉上都沒有多余的表情,仿佛對什么都很是淡漠。
對此。
沈長青已是習以為常。
因為這里是鎮魔司,乃是維護大秦穩定的一個機構,主要的職責就是斬殺妖魔詭怪,當然也有一些別的副業。
可以說。
鎮魔司中,每一個人手上都沾染了許多的鮮血。
當一個人見慣了生死,那么對很多事情,都會變得淡漠。
剛開始來到這個世界的時候,沈長青有些不適應,可久而久之也就習慣了。
鎮魔司很大。
能夠留在鎮魔司的人,都是實力強橫的高手,或者是有成為高手潛質的人。
沈長青屬于后者。
其中鎮魔司一共分為兩個職業,一為鎮守使,一為除魔使。
任何一人進入鎮魔司,都是從最低層次的除魔使開始,
然后一步步晉升,最終有望成為鎮守使。
沈長青的前身,就是鎮魔司中的一個見習除魔使,也是除魔使中最低級的那種。
擁有前身的記憶。
他對于鎮魔司的環境,也是非常的熟悉。
沒有用太長時間,沈長青就在一處閣樓面前停下。
跟鎮魔司其他充滿肅殺的地方不同,此處閣樓好像是鶴立雞群一般,在滿是血腥的鎮魔司中,呈現出不一樣的寧靜。
此時閣樓大門敞開,偶爾有人進出。
沈長青僅僅是遲疑了一下,就跨步走了進去。
進入閣樓。
環境便是徒然一變。
一陣墨香夾雜著微弱的血腥味道撲面而來,讓他眉頭本能的一皺,但又很快舒展。
鎮魔司每個人身上那種血腥的味道,幾乎是沒有辦法清洗干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