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細(xì)碎的呢喃在耳邊響起,有急促的喘息點在頸間,他亦將吻落在她的身上,包括那銀質(zhì)的面具,亦憐惜輕吻,仿佛在撿拾往日的足跡。
聶紫煙的氣息已經(jīng)凌亂,她抱住身邊的人,去解他的衣襟……
“別動!”
千羽墨忽然一聲怒喝,驚得她差點失了魂。而此刻,她的指尖剛好碰到他頸間的一枚銅錢,而他的手,正緊緊攥住她的腕子,痛楚如蠶一般嚙噬進(jìn)了骨縫中。
似是意識到失態(tài),千羽墨放開她的手,卻握住銅錢,仿佛覺得它已經(jīng)被弄臟了般蹭了蹭,倒在她身邊,再沒有了方才的激情,只望著承塵,胸口的起伏漸漸平穩(wěn)。
聶紫煙不明白自己做錯了什么,卻感到這枚銅錢一定大有來歷。
她試探著湊上來,伏在他胸前,微熱的掌心小心的撫過他的胸膛:“阿墨,你怎么了?”
他怎么了?
他也不知道他怎么了?
他只是覺得……只是覺得……
他方才在做什么?
云彩她……
“這個……是洛尚儀送的?”
他沒做聲。
聶紫煙便笑;“洛尚儀可真有趣,竟是送了這么個玩意……”
玩意?
他皺了皺眉。
然而聶紫煙又有了新發(fā)現(xiàn):“阿墨,你受傷了?”
話語出口的同時,指尖已是拂向他左胸上的烙印。
千羽墨忽的坐起。
“阿墨!”聶紫煙幾乎是嘶叫:“你嫌棄我了?”
這一聲,仿佛警醒了夢中人,千羽墨忽然發(fā)現(xiàn),是什么時候……他怎么站在了床下?
回了頭,正見聶紫煙的泫然欲泣。她撫著那半面銀質(zhì)面具,傷心欲絕。
他急忙扶住她:“怎會?我是……”
他是怎么了?
額上有冷汗?jié)B出,費了半天勁,方開了口,語氣盡量柔和:“太醫(yī)說,要你好好休息。怎么,胃不痛了?”
聶紫煙點點頭,重新躺下,眼巴巴的看著他。
他笑了笑,亦躺在她身邊,手覆在她的胃上,吻了下她的額角:“睡吧。”
她破涕為笑,乖巧的偎在他懷里,閉了眼,然而唇角卻緊緊抿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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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可是看清楚了?”
密不透光的暗室,仿佛永遠(yuǎn)嘲笑的語氣。
是了,她足足被嘲笑了十年,奚落了十年,而今,她重見光明,竟是依然無法擺脫被居高臨下的命運嗎?
“何必多此一舉呢?”那個人仿若嘆息,可是嘆息中又遺落一絲輕笑:“你觀察他們這么久,還看不出他對她情有幾分嗎?”
“不!”她立即反駁:“那是因為他以為我死了,如今……”
“如今怎樣?”依舊是嘲笑的語氣,帶著得天獨厚的雍容與大氣:“他不還是從你身邊跑了?”
“那是因為……”她忽然語塞,攥緊了手中的帕子。
“我不管因為什么,總之你給我記住了!”語氣忽然嚴(yán)厲:“我是說過,我的人隨你調(diào)動,但是如果你再像今天這樣做一些無關(guān)緊要的事,還任意改變我的計劃,休怪我不客氣!我能捧出你,照樣也可毀了你!你應(yīng)該知道,到底是為了什么!”
她又氣又驚,渾身發(fā)抖,然而依舊嘴硬:“我若不使他一試,怎知該如何應(yīng)對?”
“你只是想試試他?那水里的人是怎么回事?難道你不是想借推洛雯兒下水,就手弄死她?”
“我……”
“我早就告訴過你,凡事不可操之過急。本宮……要一點一點的玩……”
東方凝緩緩閉上了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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操之過急,操之過急,我剛剛操之過急了嗎?
聶紫煙抓著千羽墨的衣襟,咬緊了嘴唇。
我不信,我不信這十年的光陰會讓你對我如此疏離!
“紫煙……”耳邊傳來一聲輕喚:“你怎么了?”
她驟然松緩了身子,環(huán)住他:“紫煙剛剛做了個夢……”
“什么夢?”
他的問話猶如夢囈,是因為想著那個女人嗎?
聶紫煙牙關(guān)緊咬,卻于抬眸之際綻出一個嬌媚的笑:“我夢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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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羽墨回來的時候,但見床上空空。晨輝淡淡的鋪在疊得整齊的被褥,清冷孤涼。
“人呢?”
他方轉(zhuǎn)了身,小宮女便迎上前來,福了一禮:“昨夜王上走了,尚儀就讓奴婢扶她回了靈云閣……”
話音未落,便見王上一甩簾幔,大步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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靈云閣外的宮女見了千羽墨,方要福禮。他只一擺手,她們便無聲的退了。
輕輕推開門,輕輕劃開簾幔,輕輕走進(jìn)去……
碧絲青紗帳內(nèi),臥著個纖細(xì)的人影,臉向內(nèi),仿佛睡得正香。
不知為什么,視線在觸及這個身影的瞬間,因為她方才失蹤引起的惱怒,整整一夜不知所以的糾結(jié),都在這一刻,煙消云散。
心驀地安靜下來,只想看著她,走近她,抱住她……如此,方能填滿一切。
于是,他果真走到床邊,撩了紗帳……
她眉心緊蹙,唇角緊抿,看起來睡得并不安穩(wěn)。
是了,昨晚本應(yīng)陪著她的,她白日里受了驚嚇,晚上還有點發(fā)熱,他亦答應(yīng)了她會很快回來,可是……
他前腳方一走,她后腳就回了靈云閣,是在氣他的離去,還是已經(jīng)預(yù)料他不會回來,不想徹夜守候著一個空空的希望?
云彩,其實我……
“咳咳……”
床上的人忽然咳起來。
他急忙上前,可是她見了他,忽然大力推開,只趁著咳嗽的間隙呼叫:“盼云……”
“快去叫太醫(yī)!”他急了。
忽然咳得這般兇猛,連氣都喘不過來,他頓時緊張得滿頭是汗,想要運功幫她止住痛苦,然而她拼命要擺脫他。
他都不知她哪來那么大力氣,他幾乎要控制不住她了。
“云彩,我沒有,沒有……”他沖著她大喊。
她動作一滯,淚卻掉了下來,更加努力的掙扎。
無法,只得點住她的穴道。
手覆上她的額,當(dāng)即一驚,怎么燒到這種程度?
“云彩……”
她動不了,也說不出話,只是咳,惡狠狠的看他,淚止不住的掉。
他心痛不已,其實昨夜他就該陪著她的,秦太醫(yī)已經(jīng)說過,她會發(fā)熱。她的身子本來就弱,萬一……
“云彩,云彩,是我不好,其實我……”
他忽然說不下去,因為她的眼神……當(dāng)是恨極了他吧。
“云彩……”他握住她的手,可是即便她無法行動,他也能感覺到她的抗拒。
秦太醫(yī)背著藥箱飛也似的來了,見到洛雯兒的臉色,當(dāng)即大吃一驚,也顧不得什么懸絲診脈,三指齊上,只一搭,眉心便是一抖。
那邊,盼云已飛快研好了墨。
秦太醫(yī)提起毛筆,刷刷刷的寫了個方子,交與盼云,盼云便忙忙的去了。
“秦太醫(yī)……”
千羽墨方要發(fā)問,秦太醫(yī)便示意他噤聲,直到轉(zhuǎn)出屋外,才緩緩開了口:“尚儀的病,不過是因為受驚受涼,導(dǎo)致發(fā)熱。看這樣子,當(dāng)是后來又吹了風(fēng)……”
是了,昨天他前腳一走,她后腳就回了靈云閣,雖然僅是幾步路,可是……
“關(guān)鍵是她底子薄,又受過不少辛苦,所以一旦發(fā)病,定然來勢洶洶,若是不能及時治療,怕是……”
“你不是說,她怕的是破血之癥嗎?”千羽墨只覺得聲音都不似自己的了。
“王上,這世間的病,不是自來如此,是有所轉(zhuǎn)化的。就像人,天長日久,如何能保證一成不變?”
此話似是意有所指,然而秦太醫(yī)的話題很快又轉(zhuǎn)移到病上:“尚儀昨天嗆了水,肺腑已有出血之兆,這高燒引起的急咳,若是再不能止,真的咳出血來……”
他捋著胡子,搖搖頭。
千羽墨頓時手足冰冷,身子隨即晃了晃。
秦太醫(yī)急忙扶住他:“王上要保重龍體……”
保重?若是她有什么萬一,他還有什么好保重的?他昨天就應(yīng)該陪著她,他就不應(yīng)該走!
“那么她……”
“先服兩副藥試試,退了燒,事情就好辦了……”
千羽墨點點頭,就要往里走。
“王上,”秦太醫(yī)忽然在后面弓了腰:“夢妃娘娘……還是不要讓她吃生冷的食物吧……”
怎么忽然提到了紫煙?
千羽墨眉心一鎖,轉(zhuǎn)瞬進(jìn)了門。
洛雯兒正被盼云扶著用藥,她也是想喝的,偏偏一個勁咳嗽,根本喝不進(jìn)去,而她本身又對藥物有抗拒,好容易喝了一口,又吐了出來,只一會工夫,弄得自己同盼云皆是一身的藥汁。
盼云急得要哭了,見他進(jìn)來,就要下跪謝罪。
他擺手讓她起身,接過藥碗,見只剩下碗底了,眉心一緊,端了碗,將余藥全部吞入口中,旋即俯了身……
洛雯兒想要掙扎,怎奈被點了穴,動彈不得,只能任由他將藥渡入口中,又點了她的穴,讓她不由自主的吞下。
強烈的藥味激得她一陣陣作嘔,他卻不肯離開,只一次次的與她唇舌交纏,似渡藥,又似親吻,于是那苦澀彌漫于唇齒之間,彌漫于交錯的氣息間。
她被這苦味激得眼角一燙,急忙閉上眼睛。
他忽然起了身,將碗遞給盼云:“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