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子業心神完全傾注于手術中,并未有空看喬永建的表情,其他的配臺教授也是如此。
看到方子業的接近完美展現截骨后旋轉的骨位后,宮家和教授與房志寬教授二人趕緊趁機而動。
截骨矯形術的手術進程在手法矯形結束后,需及時予以臨時固定,不然之前的手法矯形就會功虧一簣。
這種操作并不復雜,與創傷外科的骨折手法復位后的臨時固定類似,只是難度和角度需要掌握得更加精準。
“克氏針的進針點再往下靠一點,角度傾斜到六十度到七十度!交叉的角度控制在30度左右。”方子業聲音平緩地輸出,努力地控制著心里的各種情緒!
冷靜越來越成熟的第一步,先學著冷靜,而后習慣冷靜,最后才能收放自如。
嘗試性地將上級、前輩,在某種特定的場合不當上級進行歷練,是必由之路。
手術進行到此,房志寬教授自無不依。
房志寬教授努力地比對了一下方向后,對角度進行了鎖定管控,將大號克氏針的尾端對準顧毅所在方向:“打!”
團隊協作如練功,神于心,技于腦,行于肢體。
方子業負責整體的關鍵操作與手術整體把控,房志寬教授的能力很強,單項技巧是頂級水平,可以控制單項技能的技術核心。
力氣活,喊個實習生都可以來。
“嗡嗡嗡……”
迭起的發動機聲轟鳴不斷,兩條克氏針臨時固定快速被裝上,形成三角臨時固定!
房志寬教授取下了夾持克氏針的鑷子,小心偏身讓位給方子業。
“股骨的內側髁平面與患者橫斷面已經平行,虎口狀的骨缺損已經探了出來。”
“這個寬V形的骨缺損不是很長,宮教授,辛苦你準備取髂骨移植供體,等會兒我過來塑形。”
“擺鋸給我,我對股骨的關節面進行重塑。”方子業冷靜地分配著各自該做的事情。
接著看向了喬永建教授。
宮家和將人請來,不能完全撂人于冷暖不顧,多少也要讓對方有一些參與感。
喬永建回過了神,收拾了震驚的眼神,深吸了一口氣,而后開始從非常專業地角度對股骨的內外側緣,前后面進行測量評估!
“方教授,先不急著打磨股骨進側面,我先量一下。”
“平尺。”喬永建非常快速地融入了角色,同時也要印證內心的一些想法。
有人私下里傳,關節外科是‘骨科貴族’,是另有其理的。
如果說創傷外科是在搞破爛復位,那么關節外科就是對室內進行裝修,要非常嚴格地把控關節置換術的各種角度與數據,保證患者在術后有更好的功能體驗。
復雜的膝關節畸形重建加關節置換,尤其如此!
在截骨矯形完成術后,就必須要先把各種角度和尺寸都打磨精準。
平尺是水平標志物,也是測量器械。
喬永建教授將其拿在手里,比劃了幾下后,對著方子業點了點頭:“方教授,臨時固定后的角度都很好,不過克氏針臨時固定,并不利于后續的操作!”
“我們需要將加長柄的鉸鏈膝的股骨段先裝放達到徹底固定,這樣的股骨近側端與遠側段的位置才不會移位。”
“這個手術的難點在于股骨平臺塌縮畸形嚴重,并沒有相對應的股關節表面的公式予以輔助!”
“且在術中,我們的截骨矯形后的平面數據,術前沒有辦法準確預估,所以我們不能通過現實的情況去配假體,而是要通過假體來配截骨的骨面深度。”
“且與假體匹配的公式,還不能用!”喬永建緩緩地將后面一步的操作流程講解了出來。
關節置換的手術難度不小,但有良好的器械輔助,它主要治療的就是膝關節骨性關節炎的晚期。
但這個患者的關節股骨和脛骨面已經完全屈曲融合,在這樣的情況下,操作的難度會被放大至少數倍。
所謂“公式”,就是對輔助操作器械的一種簡稱!
比如說髓內釘內固定術,在將髓內釘裝入到骨髓腔后,有特定的輔助器械,可以讓你盲操就能將螺釘精準無誤地打入到螺釘通道內。
這就是精準提前設計的公式,對手術過程的一種簡化。
術中如果沒有辦法應用到這個東西的話,手術的難度以及對主刀功力的要求會攀升十倍不止。
“嗯,我知道,先對股骨進行塑形!”
“給我一個中等的假體,我先評估一下截骨的深度與角度!”方子業深吸了一口氣道。
有公式輔助的情況下,需要多大的假體,套用公式,將股骨面截掉裝上去即可。
只需要評估力線結構。
如果這個手術真這么簡單的話,恩市中心醫院的關節外科就直接干了,還送來療養院干嘛?
再不濟,積水潭、華山醫院里的頂級關節外科專家,早二十年就把手術給做了。
喬永建將尺子放下后低著頭,喃喃道:“這種截骨,難度非常高,這種股骨面的坍塌畸形?操作起來非常復雜。”
“單純的坍塌畸形就已經難度很高了,我要好好冷靜一下。”
喬永建手持著擺鋸,在用力地抓握,小心地找著手感。
擺鋸在公式內擺動的幅度有限,沒有公式固定輔助下,它的活動度會加劇。
這種截骨不是裝修,沒有拆了重來的機會,必須一次性成功,對于截骨術的要求相當高。
手術進展到了這一步,喬永建覺得,自己就算不想上臺操作,也得硬著上了。
至于與假體的匹配數據等,暫時喬永建還沒有去考慮,因為他還有其他的辦法,可以填補一些空缺。
喬永建還在徘徊時,方子業的聲音刺來:“喬教授,把擺鋸給我吧!”
喬永建猛一抬頭,瞳孔暗縮了大概一個毫米:“你…”
“我來截骨!”方子業非常肯定地對著喬永建點頭,語氣篤定。
這種場合并非是開玩笑的地方,也不是讓位置的時候。
這一步的操作,也不是沒有肉,粥也行的干飯時間。
方子業說完去從喬永建的手里拿擺鋸,用力氣沒有抓過來,喬永建的雙手用力地將擺鋸握在了手里。
目光如炬!
方子業也沒有怪喬永建,而是笑著道:“喬教授,把擺鋸給我吧,我可以的!”
喬永建這才緩緩地松開了手,眉毛開始松動,眼珠子開始快速不安地轉動著。
宮家和教授被派去了作髂骨植骨術,房志寬教授就站在了方子業的身側,看清楚了喬永建教授的眉目表情后,伸手攔了一下創面。
“喬教授有話不妨直說,我們手術不缺這一點時間。”房志寬道。
他用手蓋住創面,方子業如果要直接截骨的話,他的手也得送進去。
這只是為了上一層保險。
截骨矯形術,是為了讓患者獲得更加優質的生活質量,而不是緊急的救命手術,房志寬心如明鏡。
喬永建看向了方子業,欲言又止。
方子業見狀,只能輕微地嘆了一口氣,這只怪得,他沒有提前與喬永建教授溝通好,對方也不知道他的真實實力。
因為在方子業的打算中,就沒有讓喬永建來幫忙的規劃,便轉了身,走向了器械臺上。
大概翻找了一下,就找到了一條術前用3D打印骨水泥模擬出來的患者股骨和脛骨面模型。
方子業毫不猶豫地從中截斷后,開始在模型上進行擺鋸切割!
喬永建快步地移步到了方子業的身側,給打印的模型上了一把虎鉗予以加持固定。
并沒有著急開口給方子業解釋內心的擔憂,因為他知道方子業要做什么,方子業也已經清楚了他的意思。
方子業的擺切速度不快,而且這是假體,并非是人體骨,所以在擺切的過程中,異常堅固。
難度比在骨骼上操作更勝幾分。
這樣也并不會對患者的身體造成負擔與傷害。
大概過了四分鐘后,方子業道:“把假體拿過來試一下。”
房志寬教授早就將假體的股骨面給拿了過來。
方子業直接打開了股骨骨髓腔的空洞后,將關節面這么一套,瞬間,截骨面與股骨的假體內凹幾乎完全重合。
即便是殘留的空隙,也可以用骨水泥予以填平固定!
喬永建看了,左右擺動著頭幾秒鐘,而后便‘嗯嗯’地亮了亮嗓子,恢復呼吸的紊亂,壓低著聲音道:“沒想到方教授對于截骨術的理解也有這樣的深度。”
“是我多慮了!”
方子業道:“喬教授,我昨天晚上被陳院長叫了過去,所以沒能得空與您提前多溝通。”
“以后我們可以多多交流,互相學習。”
喬永建的眉毛一緊:“方教授,是我多向您學習才是。”
說完,喬永建又拿起了方子業截下來的骨贅模型,拿在了手心左右端詳,意味深長地慢道:“方教授,的確是我應該向您多討教!”
語速很慢,但擲地有聲。
手術再一度開始、手術室里的氣氛就開始詭異起來。
麻醉醫生不再穩坐釣魚臺,巡回護士也是找了一個合適觀看的角落,目光在方子業與喬永建二位教授之間盤桓。
每個人都是心知肚明!
喬永建并不是個腦殘,他沒有大喊大叫,也沒有出一些與團隊不一樣的聲音,只是用最客氣、最委婉地方式,表達了對方子業的‘抗議’!
這樣的選擇,是經過深思熟慮的。
正是因為這樣深思熟慮的抗議,最后反而改了口,才讓其他人的心里,再次有些好奇兩人之間到底交流了些什么。
手術繼續!
喬永建不再鬼鬼祟祟,主動地取代了之前宮家和教授的位置,將一旁的瞿書元副主任醫師給擠到了屁股后面。
房志寬教授則重新笑瞇瞇地道:“方教授,冒犯了。”
“都是為了手術質量!以后還是要加強溝通。”方子業輕輕一笑,而后非常輕易地就將截骨術給完成!
骨質的堅硬程度是遠不如打印出來的假體的,即便是骨皮質也很輕易地被方子業給掀翻。
這個過程中,沒有任何的異變,除了喬永建教授偶爾倒吸涼氣的聲音,努力地控制自己情緒,卻又控制不住的嗯嗯清嗓子聲。
方子業操作完后,喬永建教授似乎比方子業更加積極地想要知道結果,便道:“開骨髓腔可以用公式,而且必須要用公式擴髓。”
喬永建怕巡回護士不熟悉關節外科的器械,他親自過去將開口、擴髓的一套工具拿了過來,而且快速地就直接將股骨間隙的開口和擴髓給做了!
然后,他迫不及待地轉身:“房教授,把假體給我一下!”
房志寬不太明白喬永建這會兒的表現,只能猜測。
可也知道,喬永建這會兒一定是腦門子的某一道閥門被方子業的操作給打開了,所以他壓不住自己的情緒了。
這或許不如一個數學家剛好遇到了一個證明出來了黎曼猜想的人那種激動,但性質類似。
喬永建接過了假體后,小心翼翼地將股骨柄給嵌插了進去。
而后開始自顧自地評估著股骨面與假體凹面的對合度!
喬永建很銳,很積極,很主動,看起來有點像是個搞專業的“手術瘋子”。
同時,他又很謹慎、很規矩。
主動地將假體取出之后,面帶憨笑地將手術創面恢復如初。
側身后點了點頭,雙目精芒外露:“我們可以開始脛骨側的截骨了。”
“脛骨側的截骨,可以弧度小一點。”
“脛骨平臺的畸形面,會比股骨側的好很多,我們只需要將內側部分截骨后,抬起內側面一部分弧度即可!”
“然后借助脛骨側假體面與脛骨柄的固定拉力,將截骨面予以充分固定。”喬永建主動地將手術思路放在了所有人的面前。
隔行如隔山。
大家都知道關節置換術的大體思路和手術步驟,但要聚焦于細節,以及每一步的目的,沒有去深入鉆研的人,肯定理解不如喬永建深入。
房志寬教授并沒有參評,而是在思考著喬永建的話,同時更加立體地評估這臺手術的難度!
一開始,這個患者是他與宮家和二人計劃收治過來的,本以為,可以通過膝關節置換,再加上神經、肌腱移植術,就可以把問題給解決。
但很明顯,房志寬教授這是優點想當然了。
如果這一次真的是他與宮家和,聯合著手外科的杜東臨教授,再請喬永建幾個人配臺手術的話,那么結果絕對會讓他們“大吃一驚”!
不是說手術完全失敗,對患者毫無助益,只能說,手術的效果與他們的預期會大相徑庭。
手術繼續!
方子業繼續穩扎穩打的帶隊行進。
先做完了鉸鏈膝膝關節置換后,再加了一個鈦網的對于骨移植術的鈦網固定術。
對于這一次關節畸形的矯形術的骨組織處理,便短暫地告一段落。
當然,這還并不是手術的結束,更難的還在后面,如何將攣縮的肌肉重新梳理解決清楚,如何將走行的神經與血管進行合適的填埋,也是一個比較重大而細致的工程。
這些操作的難度雖然不小,不過看過方子業神乎其技的基本功后,眾人反而恢復了更多的自信。
肌肉極度攣縮的情況下,專業領域常規的松解術、肌肉和肌腱延長術,完全沒有借鑒和參考的意義了。
只能借用局部的思路和操作模式,其他的,完全需要自主創新,根據實際情況,通過扎實的基本功,進行排列重組,因人而異!
不要覺得套路不好,成熟的手術術式,其實就是套路。
有套路和模版很好,可以提高手術質量,反而自主的原創質量很難把控,需要十分細致和精準,可能還達不到套路所能達到的常規標準!
只是,當沒有套路可循時,通過基本功能解決問題,這就是難點的突破,同樣也是一場視覺的盛宴。
所幸的是,下肢的肌肉層次不算很多,而且肌肉寬大,所以在做手術時,可以就地取材,予以切除、自體移植等材料,都頗為充足。
可這一臺,預計只需要六個小時就結束的手術,愣是從早上的九點二十分,一直做到了晚上的九點五十八分,才宣告了手術結束……
下臺時,方子業覺得自己雙手的乳酸堆積程度,比起自己第一次做毀損傷術后的功能重建術還要更加酸爽!
不過,因為方子業的經常鍛煉,且經過了住院總期間的熬練,倒是沒有出現那一次那樣的手抽現象。
只是在結束了手術后,方子業脫衣服時,手指有點橫跳!
巡回大哥見狀,趕緊上前來幫忙:“方教授,辛苦了。”
“大家都很辛苦!”方子業一邊脫下無菌手術衣后,趕緊開始雙手合十地做著指關節與掌指關節的舒展運動。
與此同時,宮家和教授的眼神略為落寞:“方教授,不好意思啊,是我們術前在評估病情的過程中,出現了一些紕漏,還是不夠嚴謹。”
“這才使得手術的時間被拉長了一倍!”宮家和的語氣充滿著歉意,看著方子業就地做著伸展運動,未免也有些心疼。
方子業是組長,可現在下了臺,他不過也就是三十歲左右的孩子而已。
嚴化南教授沒有說話,目光只是在方子業與喬永建二人之間徘徊。
這一次的預判失策,主要就是低估了截骨矯形術的難度,以及裝放膝關節假體的難度。
肌肉的攣縮畸形,他們都是心里有數的。
可即便是這樣,手術最終還是圓滿完成!
“先做成這樣吧,到時候還要二進宮,不過這一次,我覺得患者可以在術后盡快地進行功能康復,最好是不要再出現肌肉粘連的情況。”
“二次手術時,我們希望只需要做神經與部分肌腱移植,可千萬別再做肌肉松解了。”方子業嘆了一口氣。
松解術,聽起來簡單,住院醫師都可以做,但就是這樣的簡單術式,其實在操作起來就越難,耗時越長。
“這一次的手術效果,還是值得期待的。對吧,喬教授。”方子業先主動地找喬永建教授閑聊。
喬永建在整理自己的帽子和眉毛的彎鉤,聞言快速將手放下:“嗯…方,方教授。”
深吸了一口氣,感慨道:“沒想到方教授您對關節外科的手術造詣,也有如此深厚!”
“今天如果方教授不在的話,這臺手術我們就得麻。”
說完,喬永建還是覺得不太過味:“從胡教授那里過來的患者,的確是不簡單啊!”
“我本還想著?”喬永建的語氣有些蕭瑟。
方子業的眼神略微妙,瞇了瞇眼睛。
姓胡的教授并不少,方子業目前更熟悉手外科和創傷外科的前輩。
房志寬在業內混跡了很多年,所以便笑著解釋道:“喬教授所說的胡教授,以前是湘雅醫院的骨科主任,關節外科主任,前幾年被浙大附一給引進過去了。”
“目前是華國醫學會骨科分會關節外科學組副主任委員。”
方子業聞言忙點頭,這是關節外科的大牛,堪比創傷外科的張穎教授、侯成安教授等人的巨擘級存在。
方子業略謙虛道:“胡教授不敢輕易動刀的關節畸形,處理起來的確難纏,可能是胡教授團隊,沒有這么多的教授可以配合吧。”
這是事實!
國內,目前而言,沒有任何一家醫院,可以做到像現在這樣,四個正高,三個副高同臺。
包括協和、包括華西,沒有任何一家醫院有這樣豐沛的資源。
這就是療養院里的優勢,人才濟濟,人才堆迭。
喬永建收回了自己的心思,目光在方子業的身上徘徊,小心問道:“方教授,您是什么時候開始接觸關節外科的呀?”
“我記得沒錯的話,您今年才剛滿了二十九,明年才三十!”
不到三十歲,橫跨手外科、創傷外科、關節外科,每一行都這么精通?
這有點太過于不講道理了呀!
方子業果斷搖頭:“喬教授,可能您多想了,我沒有接受過關節外科的科班培訓。”
“骨科不同的亞專科,看似不同,其實同根同源,創傷是所有骨科的基礎,我只是通過了截骨矯形術,稍微了解了一些關節外科的知識,談不上精通。”
實際上,方子業連手外科都沒有專業的培訓過,只是他可以加點……
真正特別透徹且走過全程的,就只有創傷外科。
“內功好,就可以游走天下,基本功好,便可以橫跨專科,湘雅醫院胡教授就是這樣。”
“從關節外科到運動醫學,再到整個骨科,他也都能輕松游刃有余。”喬永建這般夸獎道。
方子業聞言,眼睛一亮,一邊往手術室外走,一邊問:“胡教授橫跨了多個亞專科啊?”
聽喬永建的語氣,這位胡教授與林鵬教授的橫跨,可不是一樣的!
“也只是聽說,具體的,也沒有近距離地接觸過多久!”
“我在關節外科工作時,胡教授就已經是省內大咖了!”
喬永建嘆了一口氣,而后改了話題:“方教授,方便一起去吃個宵夜嗎?我肚子還有點餓了。”
說完喬永建拍了拍肚皮,顯得有點憨態。
方子業聽得出來,喬永建的心里其實非常遺憾的。
從關節外科橫跨去脊柱外科,并非是他的意圖,只是無奈之下,才轉了這么大一圈。
“我可以啊,宮教授、房教授和嚴教授一起么?!~”
“正巧都到了這個點遇上了,那就一起吧!休息休息。”宮家和回道。
……
一行人就這么離開了療養院,而后開了兩臺車出發。
喬永建并沒有跟坐方子業的車,房志寬和宮家和教授二人同時坐在了后排。
房志寬教授問過了宮家和的決定后,感慨了一聲:“宮教授,你這么一走,我們亞組可要虧空一大截啊。”
房志寬雖只專研技術,但并不代表他對宮家和這個擅長人際交往的宮家和技術不認可。
他雖然比宮家和更好一些,但也好不過跨越層級。
共事許久,自有不舍。
宮家和唏噓了一句:“人有悲歡離合,月有陰晴圓缺,此事古難全。”
“房教授,方教授,以后肯定還有再聚的機會的。”
“即便時光荏苒,身處異地,也不免我們相識一回。”
“其實我倒是覺得,這位喬永建教授的個性非常犀利,手術也是做得極好,如果方教授可以將他給框過來的話?!”
“說不定我們創傷外科組的實力,會更進一籌呢!”
宮家和要走的事情已經成了定局,不過他依舊對創傷外科組有感情。
“還能從內部的其他組摳人?”方子業嘖嘖稱奇問。
房志寬教授道:“自是可以的,療養院內部的結構設置很嚴謹,也很松弛。”
“遵從個人意愿,如果有人愿意跨組的話,只要接受組的組長愿意,個人提出申請,必然會被批準的。”
“興趣和愛好,才能催生出最磅礴的源動力。”
“只是這種事很難,也不是所有人都有機會可以跨組而事!”
房志寬說到這,眉頭稍稍一皺,緊接著又道:“但這個喬教授不一般啊?”
“骨科內部幾個亞專科跨組,范圍也不會太夸張!”
“從關節外科組到脊柱外科,還能游刃有余,這天賦不會差了。”
“就是不知道經歷了什么喬永建教授之前才橫跨了醫院,且橫跨了科室。”
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房志寬教授并未深入地進行猜測。
房志寬和宮家和雖然慫恿方子業去摳人,可方子業并未聽兩個人的建議。
在宵夜攤上,方子業只聊專業,只聊風月,只聽這些教授在講一些風土人情,其他的話,只字不漏。
……
下車后,房志寬教授與宮家和教授二人都覺得格外遺憾:“方教授,我們去之前,不是給你說過了,讓你在吃飯的時候和喬教授提一嘴的么?”
“你怎么還讓嚴教授送他回來?”
三人路過別墅區的門口,保安大哥對著三人都客氣地招呼了一聲。
幾個人同時回頭回應,方子業今天沒有去給他們煙,而是回道:“強扭的瓜不甜,你情我愿才是好的。”
“我若主動地提起,到時候也不是很好與匡樂友教授交代,如果喬教授自己真的想要往關節外科發展的話,他心里自然有底。”
方子業冷靜地說道。
喬永建坎坎坷坷了許久,才到了脊柱外科教授的位置,現在他再突然拉對方回骨科?
萬一別人還是混得不好,到時候怪你方子業怎么辦?
方子業可閑不下手去主動地幫喬永建進行個人能力和江湖地位的建設,自己什么身份?
房志寬看了看宮家和教授,瞇了瞇眼睛道:“宮教授,我們還是應該提前就給方教授說明白的。”
“這位喬教授,肯定有一點想轉來骨科組的意思!”
“之前脊柱組是脊柱并骨科組,這個月開始,我們手外科和創傷外科組建了新的骨科組后,脊柱外科就成了單純的脊柱外科。”
“方教授可能還是并不了解。”
“我自己也大意了。”
宮家和聞言拍了拍頭:“我也一下子忘了,不過以后肯定還有機會的。”
方子業別過兩位‘老活寶’后,便回到了自己的院子里,進了房間后,就直接放下了手機,穿上了睡衣躺平。
要多平有多平,一下子都不想動。
甚至他聽到了洛聽竹發來的視頻邀請,都沒有動彈一下,就這么安逸地休息著!
他已經很久沒有這么累過了。
因為今天的這臺手術,不熟悉,沒有套路,所以操作起來的難度更大,需要注意的要點就會更多。
精神和體力的雙重消耗,使得方子業必須要靜養一會兒。
大概過了五分鐘,方子業才給洛聽竹回撥了過去。
“剛回來,你還沒休息呀?這都十二點了。”方子業問。
洛聽竹已經躺在了被窩里,側身正在打開燈,燈光照亮下,她那粉色的毛茸茸粉兔帽子的大耳朵下垂,正好遮蓋了她自己的耳朵。
再斜身過來,洛聽竹道:“我等師兄你給我回視頻,反正現在我只需要準備答辯……”
“你也有些學壞了,現在可不老實,想查崗也不愿意明說。”方子業依舊躺平,側身,右肘枕著,整個人非常愜意地直接戳破洛聽竹的心思。
洛聽竹的嘴角泛起弧度,撒嬌不言直意,嬌軟的聲音格外撓耳:“我就是想師兄了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