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畫看著宴輕,難得的啞口無言。
宴輕忽然問,“你為什么說對我情有獨鐘?”
凌畫想也不想地說,“你是我未婚夫啊?”
宴輕扯了一下嘴角,挑眉,“秦桓曾經也是你未婚夫,你對他也情有獨鐘?若是這樣說的話,你對情有獨鐘這四個字是不是有什么誤解?你的情有獨鐘還因未婚夫而改?”
言外之意,變來變去,可真不值錢。
凌畫忽然噎住。
她沒想到繞了一圈,他在這里等著她,任她巧舌如簧,這一會兒也不知道拿什么來解釋,她有些吶吶,“我能不能收回我剛剛的話,重新說?”
“收回什么話?”宴輕挑眉,“你是我未婚夫的話?”
“嗯。”
“你是臉可真是一點兒也不小。”宴輕看著她的小臉,鄙夷十分明顯。
言外之意,說出去的話再收回來,讓你重新胡編糊弄我嗎?還要不要點兒臉?
凌畫:“……”
她也覺得自己有點兒不要臉,面子里子都被他扒了,她有點兒委屈,“你剛剛給我設套,將我套住了,我想都沒想就說了,這不算。”
明明在說青山書院的當世大儒陸天承和戰神大將軍張客,還沒說完呢,他就突然換了話題。
宴輕哼了一聲,“你若是不如此想,能那么快就說出來?”
凌畫又噎住,她忽然恨情有獨鐘這四個字,因為這四個字讓她翻車了。
她深吸一口氣,一本正經地扭轉好感度,“情有獨鐘的意思是,對一個人或事物,極其鐘愛,別的都比不了。對我來說,如今你就是最重要的,什么都比不了,可不就是情有獨鐘嗎?我也不算說錯。而你又是我未婚夫,我就這么說了。當然,這話不經大腦,說的不夠嚴謹,我應該說,因為你是宴輕,不是什么未婚夫,我對秦桓,可沒有什么情有獨鐘,對他也不如對你這般,事事討好。”
就算她事事討好,也沒討了好,今兒拍馬腿上了。
“你說你事事討好?”宴輕又有了新的找茬,“也沒有吧?昨兒不是我把你從山腳下背上山的?今兒一早難道不是我辛苦等了你足足一個多時辰起床?”
凌畫:“……”
她差點兒心梗,看著宴輕,一時沒話反駁了,泄氣,“對,你說的都對。”
她不想給他釀酒喝了,就沒見過誰對自己的未婚妻這樣的噎人。
宴輕見她罕見地頹喪,心情忽然很好,大手一揮,“我不跟你計較了,下次說話注意點兒,我是你未婚夫,才包容你的。”
言外之意,換做別人,你看誰能包容你?秦桓那時候不想娶你都要死要活了。
凌畫心累,很想跟他理論,你看換做別人誰敢這么對我?論巧舌如簧她就沒輸過。
不過她忽然想起了,據說他十一歲一篇論賦讓麓山書院的院首孫思科拍案叫絕,證明這人十分擅長辯論,抓住別人話語漏洞,一棍子打死,打不死繼續抓漏洞,如貓抓耗子,按著吃。
她忽然不郁悶了,人家如今雖然做紈绔了,但肚子里那些真才實學和聰明絕頂被譽為后梁驚才艷艷第一人,她能比得了?他年少名揚天下時,她還被她娘押著學課業成日里苦著臉想玩九連環呢。
她自我想通后,對他燦爛一笑,“宴輕,你比秦桓好多了,秦桓就一點兒也不包容我,幸虧你娶我,不是他娶我。”
宴輕:“……”
他又不高興了,“好好說話,提那個敗興的玩意兒做什么?”
凌畫無辜,“難道剛剛不是你先提的嗎?我都忘了我曾經有他那么一個未婚夫了,是你偏偏要說他,還跟我說什么我對他情有獨鐘,才不是呢。”
她趁機解釋,“我娘活著時,我都不樂意見他,我娘沒了后,我想著他是我娘給我定的人,我就嫁吧,否則我娘九泉下該不高興了,另外也沒別的人娶我,但我就因為給他送了個云落,他就成天里跳著腳要退婚,要死要活,如今終于退了,他把婚約轉讓給你,我就覺得好像你一直是我未婚夫來著。”
宴輕挑了挑眉。
凌畫繼續道,“如今他是我義兄,我替我娘收了他做義子,每天喊著義兄,還真忘了未婚夫這事兒了。”
她趁機訂正,“你以后也跟我一樣忘了他曾經是我未婚夫的事兒吧,我就你一個未婚夫,他是我義兄,真義兄,已記在我爹娘名下了。”
宴輕難得愣住,難以置信,“你認他做義兄?”
沒向外面傳言一樣,收拾他?讓他天天在凌家為奴為婢干活?
“嗯,我沒跟你說過嗎?將他從安國公府帶回來沒兩日,就認他做義兄了。”凌畫看著宴輕。
宴輕搖頭,“沒說過。”
凌畫嘆氣,“大約是我跟你在一起時太開心,有說不完的話,誰還想得起他啊?”
宴輕面色忽然古怪,“你怎么沒收拾他?”
凌畫眨眨眼睛,“收拾了啊!”
“認義兄叫收拾?”宴輕挑眉。
秦桓被安國公府趕出家門,無家可歸,身無分文,若沒人管他,人人可欺,但進了凌家,認了凌畫做義妹,以后就是凌家的人,這滿京城里,誰以后敢欺負他?他的身份也會隨著凌家而水漲船高,別說欺負了,走出去巴結的人估計都能排起長隊。
凌畫對他一笑,“十年之內,他得聽我的,我讓他讀書,他就讀書,我讓他科舉,他就科舉,我讓他干什么,他就干什么,十年后,給他自由。他如今在陪我四哥讀書,金秋科考。他賣給我十年。”
宴輕琢磨了一下,“也就是說,他用十年自由,換了你給他庇護?”
“也可以這么說。”凌畫很人性地道,“他畢竟是我娘養大的,我又不會真把他逼死。”
她看著宴輕,趁機刷好感,“我很善良的。”
宴輕嗤了一聲,“秦桓為什么甘愿?因為他愧疚了?”
凌畫誠實地說,“他是有點兒愧疚,最主要的是我給他的誘惑大。他以后靠表現換銀子,比如,考上進士,我給他將木牌換成鐵牌,以后入朝,每官升一級,就給他換一次牌子,他若是真能做到三品大員,就跟琉璃云落一樣,拿金鑲玉牌,銀子想怎么花就怎么花。”
宴輕“呵”了一聲,“這樣說來,你對他不是收拾,也沒折磨,是真的挺好了。”
凌畫品著他這話,覺得不太是味,但又品不出他具體的心思和含義來,她只能說,“畢竟,我善良嘛。”
宴輕更嗤笑了,撩起眼皮,眼里明明白白寫著“沒看出你哪里善良來”,“他轉讓婚約,你嘴里說著惱怒,其實沒惱怒?”
凌畫覺得這話她要是回答不好,婚約有點兒危矣,她伸手扯住他衣袖,一臉的無可奈何地看著他,小聲說,“哥哥,你對你的臉,是不是有什么誤解?你長的真的比他好看,是我小時候就想嫁的臉,我開始聽說婚約轉讓書時,是有些惱怒,后來因為是你,我感謝他著呢。”
宴輕瞪著她,“誰讓你喊我哥哥的?”
凌畫眨巴著眼睛,“數日前也喊過。”
宴輕深吸一口氣,用力地從手里扯回袖子,指使她,“你去干活。釀出的酒不好喝,我跟你沒完。”
凌畫見好就收,“好好好,我這就去,你自己玩的開心點兒。”
她轉身向琉璃走去了。
宴輕盯著她纖細的背影,她因為昨兒騎馬受傷,傷勢還沒好,走路的姿勢又慢又別扭,但他卻盯了好一會兒,才輕哼一聲,扔了手里的珠子,從箱子里挑了九連環玩。
這些東西,他小時候也沒怎么玩,后來他做紈绔后,天天玩,都玩膩了。
她的這個未婚妻,有良心這種東西嗎?她沒有理由對秦桓繼續好,看在她娘的面子上,也不至于。除非……
他那日醉酒,婚約轉讓書的事兒,有什么貓膩?
他瞇起眼睛,覺得等從棲云山回去,他該見見秦桓了。看看到底是不是他與她合起伙來給他下的套。
若是,他饒不了那王八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