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坐下后不久,楚天明便也回到府中。
“讓逸郡王久等,真是失禮了,只因圣上忽然急召,還望郡王見諒。”才踏進堂中便向慕吟風致歉。
慕吟風站起身行禮:“楚大人無須多禮,您是弄月的叔父,如今也是吟風的叔父,往后喚我吟風便可。”
楚天明自然明白他話里的意思,抬眼看了弄月,見她點頭后,才笑道:“如此,我這廂便倚老賣老做回長輩了。”
“該當如此,今日是回門,一家人本就該無拘束的相處?!蹦揭黠L笑道。
見兩人寒暄得差不多了,弄月剛要開口說話,就見老管家笑瞇瞇的走了進來。
“老爺,泠弦公子來了?!?
弄月疑惑道:“他怎么來了?”
音書責怪的看她一眼,笑道:“看你這丫頭說的,泠弦公子可是你的義兄,你回門,他怎么就不能來了?!?
“管家,快將泠弦公子請進來吧。”楚天明吩咐道
老管家猶豫了半晌,很是為難的看了眼慕吟風才支吾道:“這……泠弦公子說他在水榭中等候小姐就好?!?
“我這就去見他,你們慢聊?!迸缕鹕黼x去,并未給慕吟風多余的眼神。
他一直看著她走出去后,才收回視線,問道:“這泠弦公子是何人?”
楚天明答道:“哦,泠弦公子他是小女的義兄,是弄月的故友?!?
慕吟風點頭:“弄月生于高門卻是成長于江湖,有幾個江湖朋友也是人之常情。”
“說到此事,我該向郡王致歉的,弄月替小女出嫁一事想必郡王已然知曉,今日陛下召我進宮也是為了此事。我該多謝郡王的救命之恩,若不是您向陛下求情,將來降臨到這侍郎府的便是滅頂之災?!?
楚天明的話讓一旁的音書震驚萬分,原來替嫁的事已經敗露,如今侍郎府中安然無恙都是靠眼前這個‘女婿’求來的。
“這都是我該做的,弄月與我已是夫妻,就該同甘共苦?!蹦揭黠L說道。
同是男子,楚天明能聽出他語氣里的情意,不由的抬頭認真打量眼前這位天人一般的男子,從出生起便被無數光環籠罩,也經歷過從云端跌落塵埃的大起大落,如今還能一派淡然的模樣,受難多年還能守住這樣的性情,這該是怎樣的堅毅之力才能做到,方才聽他所言,是將錯嫁的弄月當成了自己的妻子來愛護。
“郡王早已知曉月兒替嫁的事了?”音書驚訝的看著兩人。
慕吟風答道:“嗯,三年前我與她有過一面之緣,成親那日我便認出她了?!?
音書聽后一陣唏噓,想想又覺得后怕,若沒有這場錯嫁,弄月代嫁進了宣王府,事情敗露后宣王能像逸郡王這般為弄月百般周旋嗎?能的可能性很小,若要是做到逸郡王這般,那根本就是不可能的。
此時她看這位‘女婿’是怎么看怎么順眼,這回無關他的面貌,而是打心底里滿意,若是弄月往后能與他相依相守,他也不失為一個良人,況且觀察了他的身體,好像并不似外面傳的那樣。
慕吟風坦然接受著‘岳母大人’的目光,許久之后才說道:“我也想去見見弄月的這位故友,不知可否?”
“當然,我這就帶您去過。”楚天明欣然答應。
慕吟風推辭道:“不用,您多陪陪岳母,我自行去找他們便可?!?
楚天明也不再客套,點頭道:“好吧,我讓府中下人給您帶路?!?
慕吟風點頭離去,堂中只剩下楚天明與音書二人。
音書說道:“我看這逸郡王與月兒挺登對兒的,就憑他為月兒所做的這一切,我也是感激他的,至少要比宣王強得多?!?
“夫人是怎么判斷出逸郡王比宣王強得多的?”楚天明笑問她。
音書嘆息道:“天家無情,若真讓月兒進了宣王府,宣王無論如何也做不到這一步的,宣王所爭的東西不允許他兒女情長。”
“夫人果然世事通透,兒女自有他們的緣法,我們也插不上手,只是月兒的性子……罷了,這些讓逸郡王去煩惱吧?!背烀饔挠膰@道。
慕吟風來到薔薇水榭時,遠遠望見廳中有一白衣男子與弄月并肩而立,背對著他,兩人不知說著什么。
他快步走了過去,輕聲喚道:“弄月。”
兩人同時轉身,泠弦原本的笑意冷了下來。
弄月詫異的問道:“你怎么到這里來了?”
“侍郎府中的薔薇水榭是出了名的好景致,我也算是慕名而來,這不趁著回門好好把握時機嗎?順便也想來見見你的朋友,往后免不了要接觸的?!?
慕吟風說完后,將目光轉向泠弦。
“閣下便是泠弦公子吧,在下慕吟風,今日有緣得見實屬榮幸,以往多虧閣下對弄月的照拂,在下在此謝過。”
泠弦冷笑道:“逸郡王言重了,我對她的照拂是我與她之間的事,好像與您無甚干系,您何必客氣?!?
“泠弦公子此言差矣,夫妻本是一體,她的事便也就是在下的事,在下理應向你道謝?!蹦揭黠L神情自若的應對。
這濃濃的火藥味兒是怎么回事?弄月看著兩人一陣無語。
泠弦面無表情的收回視線,抬手撫上弄月的發頂,說道:“我送的這碧玉簪子你還戴著,你若是喜歡,我下回再送你一支不一樣的,順便再給你送套衣裙來,我已在繡坊為你訂做了,不日就能做好。”
弄月疑惑,這廝今天吃錯藥了?好端端的竟然大獻殷勤,還沒等她問出口,慕吟風的聲音便在耳邊響起。
“有勞泠弦公子破費了,昨夜弄月與我說她身上這件價值百金的衣裙是個朋友送的,我便猜想會是怎樣的朋友出手如此大方,今日得見廬山真面目,果然不負所望,她能有你這樣的朋友是幸運的。如今你還替她準備不一樣的賀禮,這份心意我替她領了?!?
弄月傻眼,她什么時候與他說過那身衣裙價值百金了?慕吟風這是睜著眼睛說瞎話呢。她更疑惑的是這兩人怎么一見面就斗上了,這往日無怨近日無仇的,這場戰爭著實有些莫名其妙。
泠弦眼中有什么東西碎裂,他將目光凌厲的射向弄月,弄月不明所以的看著他。
見她依然毫無所覺的樣子,泠弦只覺一口氣堵在心間,怒氣蹭蹭往上涌,隨即甩袖離去,失了以往的淡然。
弄月揚聲問道:“你要去哪兒?”
泠弦腳步微滯,隨后便頭也不回的離去。
“這廝老毛病又犯了。”她小聲嘀咕。
慕吟風在泠弦消失無蹤后又將視線投注到眼前之人身上,復雜中糾雜著無奈,還有淡淡的憂傷。
當局者迷,弄月自顧自的想著到底是哪里不對,對他的目光毫無所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