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顧攥緊了她的衣袂，好似在沉默地醞釀著什麼，但還沒等他醞釀個所以然來，宮凝歡擡手扯了扯他身上胡亂裹著的衣衫，“爲什麼把新衣裳都撕了？”

南顧盯著她，眼睛晶亮又幽深，好似寶石裡頭最是深邃的一抹光痕，他說：“愛妃說要帶我去買新衣服的。”

宮凝歡輕輕挑起眼角，卻難得沒有打擊他，任由他拉扯著自己的衣衫，轉身要走之際，又不由再次微微頓住了腳步，側目瞥了他一眼，“你是不是忘了什麼？”

南顧眨巴眨巴水澈澈的褐色眸子，看著她好一會才很是軟糯地喚了一聲：“歡歡。”

宮凝歡的神色一時間變得有些複雜，她似乎是想出聲說點不好聽的話，但最終還是冷著一張臉拿開了他的手，兀自往前走了。

南顧自然是緊跟上去了。

宮凝歡帶他進入了一家衣裳鋪，隨手給他挑了幾件新衣服，並讓南顧去換掉了身上那身，南顧很不好意思地去換了，宮凝歡在等掌櫃結算的時候腦子還有點嗡嗡的，不知道在不著邊際地想著什麼，直到好半晌後傳來了南顧的叫聲，“歡歡！你過來！”

宮凝歡輕輕皺起眉，走過去，只見幾根細細白白的小手指伸出來抓著遮擋的簾布一角輕輕掀開了些許，一個毛茸茸的小卷毛腦袋從簾布後頭扒拉出來，睜著大大的眼睛轉了轉，看到了從右邊走來的宮凝歡，他張著水潤粉嘟的小嘴說：“好像大，大了。”

宮凝歡打量他，“哪裡大了？”

南顧很不好意思地低頭看了看自己下半身，宮凝歡哦了一聲，轉身過去跟掌櫃要了一套小點的遞給南顧，南顧伸出小手接過來，宮凝歡又瞅他一眼，“知道怎麼穿嗎？”

“當然。”南顧很嚴肅地回答完，便拉上了簾布。

又過了好半天，小二殿下拉開了簾布，有些怯生生地喊了一聲，“歡歡好了。”

宮凝歡正瞧著那些布帛看著，聽到呼喚轉頭回去，把小二殿下上上下下地打量了一番。

小二殿下這回像個殿下了，他站得直直地，玄紫色的衣衫把他的小身板襯得愈發清雋如竹，挺拔又秀氣，活脫脫的貴族氣質渾然天成地彰顯了出來。

可他自幼在冷森森的寒水閣里長大，從來沒有人看得起他，一直被人欺被人辱，又哪來渾然天成的貴族氣質呢。

這樣矛盾的感覺在南顧身上一覽無遺。

出了衣裳鋪後，宮凝歡又帶小二殿下買了些吃食，小二殿下吃飽喝足後，終於又開心上了，一路嘰嘰喳喳地跟宮凝歡說話，當然他說的都是無關緊要的廢話，宮凝歡是不會去搭理他的，只當他是透明的。

可這樣開心過後，小二殿下又惴惴不安起來了，他拉了拉宮凝歡的手，“歡歡，我們是不是要回去了？”

宮凝歡沒什麼表情地說：“是啊。”

南顧沒說話了，宮凝歡的耳根子一下子就清靜了下來，她沉默地走了一會，忽然低頭又給玻璃心的小奶龍一擊：“明日一早就走。”

南顧一對很漂亮的睫毛眨了一下，像是寒冬裡結下的冰陡然被敲碎，然後慢慢垂下了小卷毛腦袋，還是不說話。

宮凝歡拿開了他還抓著自己手的手指，走了。

小奶龍倒是知進退，雖然不高興了，但還是慢吞吞地緊跟她身後，他大概是知道，自己抗拒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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