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上這個時候過來我華昀宮,可是朝上又出了什么煩心事?”葵妃不敢挪動,只是輕聲相問。
“朝堂上還不就這點事兒么?”宣于嶙呼了一口氣道。
反正每次上朝,總有那么一兩件事能讓大臣們爭得面紅耳赤的。一開始,他還覺著煩,后來是膩,再后來就習慣了。
“不是朝上,那是后宮咯?”葵妃接著問。
“后宮?”宣于嶙順著葵妃的話想,第一個冒出來的竟然是母后的面龐!
“哎——”宣于嶙長嘆了一聲,也不知道他什么時候能真正自己做主一切?
這邊葵妃聽王上嘆得憂愁,不禁追問:“王上,真是因為后宮呀?該不會,還是因為上回越兒的事吧?”
葵妃知道,就算越兒的案子過去了,大臣中看不慣她的人依舊反聲連連。
尤其是莫茹嫻最后在御書房說的那幾句,當時大司卿看她的眼神,江葵到現(xiàn)在都忘不了!
“愛妃,你也別胡思亂想,越兒的案子是寡人親審親判的,誰還敢再說什么?!毙卺椎馈?
“那王上,還煩心后宮中的什么?”
宣于嶙此時看了一眼愛妃,就算是葵兒,他也不好直說自己是在煩母后吧。
“寡人……是在想……西岐王的事。”宣于嶙思緒一轉(zhuǎn),宣于崇就住在昌琪宮中,雖然不算后宮,但距離上卻不遠。
“西岐王?”
“是啊,宣于崇在沛都已經(jīng)有些時日了,寡人本想找個由頭將他從此扣下,可到現(xiàn)在也沒抓住什么有用的把柄。上次好不容易撞見他私下祭母,結(jié)果,又跑出個修予,硬是把罪給頂了。真是氣煞寡人了!”宣于嶙說。
“西岐王的把柄——”葵妃拖了長音,想起方才汐姑姑提到的少監(jiān),還有畫像的事。
“怎么,葵兒,你知道些什么?”宣于嶙見她若有所思。
“我?”葵妃頓了一下,“葵兒只是覺得,西岐王他人在沛都、形同軟禁,王上還有什么好擔心的?”
“寡人擔心的不光是他,而是他背后連著西疆的三大馬族,其勢力不可小覷啊?!?
葵妃聽了,輕蔑地說:“不就是馬族嘛,那也是王治之下的武力,難道不是王上說讓他們向東就向東,向西就向西的嗎?為何要擔心?”
“愛妃有所不知,這政事可不是這么簡單的?!蓖跎下牶笞绷苏f道,“寡人早就想收編馬族,可是……”
“可是什么?”葵妃似乎不肯放過這個話題。
“可是,真要收編了,恐怕朝中也好,西疆也好,阻力都不小啊!”宣于嶙解釋說。
可葵妃卻還是歪著腦袋,一副不解的樣子:“自古君王成大事,哪件不是迎著阻力而上?王上明明就是一介英雄人物,什么時候變得如此瞻前顧后了?”
“你說寡人瞻前顧后?”宣于嶙皺了眉。
他怒的倒不是葵妃,而是自己。愛妃的話實則無錯,怎么他當了王上之后,反而更束手束腳了呢?
“可不是嗎?其實這種事,什么時候做都少不了阻力。王上您就是需要顧忌的人和事太多了,想要面面俱到,人人稱是。這么一來,反倒顯不出您的英明與果斷來?!笨^續(xù)道。
“愛妃所言倒是不虛……”宣于嶙聽罷,進入了沉思。
也許是因為葵妃“英雄人物”幾字的激勵,又或許是他壓抑已久的心思突然爆發(fā)。
半晌之后,宣于嶙驟然一拍桌說道:“愛妃說得不錯,寡人就是想得太多了!收編!既然西岐王那里一時半會兒抓不到破綻,那寡人就把馬族先收編了,看他以后還怎么蹦跶?”
激動過后,宣于嶙一把摟住了葵妃,溫柔說道:“還是愛妃有見地,寡人每次上你這兒來,都覺得心頭大石被卸下不少!”
葵妃淺笑:“王上,葵兒愚笨,哪有什么見地呢?那都是王上早有的主意??麅翰贿^是幫著堅定信心罷了。再說了,咱們大晟有太后在,這種軍國大事,王上只要去太后那里一趟,還怕沒個方向嗎?”
正好好地說著話,宣于嶙驟一聽到“太后”,頓時又有情緒涌了上來:“太后,太后!怎么連葵兒你也滿口太后?難道寡人離了太后,還不能治國了嗎?”
葵妃見王上面有慍色,連忙低頭認錯:“王上當然能治國,是臣妾失言了。臣妾萬死?!?
說罷,葵妃便起身要跪。
眼看著美人自責,面有懼色,宣于嶙也覺得剛才自己的話重了,遂憐惜地一把將她拉住,柔聲安慰道:“愛妃,你知道,寡人不是氣你,只是最近,這里里外外的事,實在是……”
“臣妾知道。”葵妃用手指撫過宣于嶙的唇沿,“只可惜,臣妾無法替王上分憂?!?
“愛妃——”宣于嶙咬住了唇邊的玉指,目光熾熱地道了一句:“誰說愛妃不能替寡人分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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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上離開的時候,已經(jīng)入夜。
葵妃沐浴漱口之后,才又點起了安神香。她對著香爐蹙眉頻頻,看似思緒萬千。
“汐兒?!笨蝗粏?,“你說昌琪宮的人偷入內(nèi)府庫時,除了你之外,還有旁人看到么?”
汐姑姑略一回想,搖搖頭道:“應(yīng)該,是沒有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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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上在朝堂之上,與眾臣商議收編馬族事宜,這無疑是近些時候朝上發(fā)生的最大的事之一了。
先不說王上為何會突發(fā)奇想,就說那時機與場合,說要收編的話“咣當”一落地,不僅僅是西岐王,就連大司卿等人都被襲了個猝不及防。
按理說,像這樣大的事,都是重臣、近臣先議過之后,再拿到朝堂上商議。這時候,唱紅臉的與唱白臉的配合得當,才能成事??上裥卺走@樣劈頭蓋臉丟過來的,倒是少見!
朝臣們在堂上各執(zhí)己見、兩不相讓不說,甚至私下里還戲言,說王上眼中的重臣、近臣恐怕是寧浦之流吧。
下朝之后,蕭曳河邊,勤王與齊方卿、元晝也談?wù)撝耸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