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澄凝宮。
云黛給羽洛熬了藥,中藥最大的特點就是“不可口”,云黛知道羽洛怕苦,特意端了幾樣甜食進來。
羽洛捏著鼻子把藥吞下去,盡管苦得她直吐舌頭,卻沒有碰那些甜食一下。
如今的她,一看到糕點就會想起那些不愉快的事。
云黛剛把藥碗拿出去,芮涵就進來了。
“玄兒,聽說你病了……”芮涵在床邊坐下,神色憔悴,顯然也是因為彰兒的事傷心的。
“只是傷寒罷了,吃兩帖藥就會好的。”羽洛說著咳了幾聲,“涵兒,你還是坐遠一點說話吧,別傳染了。”
“哪兒那么容易就傳染吶。”芮涵說著嘆了一口氣,緊接著好似想起了什么,莫名其妙地接了一句,“又不是中毒。”
“中毒?什么意思?”羽洛覺得芮涵是話中有話。
芮涵伸手幫羽洛掖了掖被子,這才說:“還不是奉央宮的事嗎?今天早上在后院的井里有發現了一個墜井身亡的宮女,太醫與仵作都驗過了,說那名宮女也服食了和彰兒一樣的孤離散,可能是因毒發不適,不小心墜井的。”
“宮女?怎么也會中孤離散呢?”羽洛問。
真是壞事一件接一件,也難怪涵兒會說中毒傳染了。
“這就不確定了,聽奉央宮的司育姑姑說,那名叫程兒的宮女是彰兒的貼身侍女之一,很可能是昨晚當值的時候彰兒將未食完的糕點賞了她一些,所以就……”
芮涵只是把聽來的話復述了,王長子才駕薨,宮中上下哪有人會去關心一個小宮女的正真死因,不過是根據尸體狀態推測一番就作罷了。
羽洛正想說些什么,卻見候在床尾的衛姑姑好似輕咦了一聲,神色古怪。
“衛姑姑,你在想什么?”羽洛問,自昨夜想明白衛姑姑就是太后的眼線后,她總會不自覺地暗暗關注其一顰一動。
“噢,回娘娘,奴婢只是聽到長公主說過世的宮女叫程兒,所以分心了一下。”衛姑姑回道。
“程兒?你認識這名宮女?”羽洛問。
“是。程兒與奴婢是同鄉,閑的時候偶爾會在一起說話用飯,想不到好好的人說沒就沒了。”衛姑姑的話雖然透著惋惜,可神情卻是平淡。
因為有了修予與絳兒的事在先,羽洛對于她描述人死時的冷漠表情十分不以為然。
隨便“哦”了一聲之后,羽洛的思緒又散開去了。想不到,一劑孤離散竟會要了兩條人命。
按說彰兒年幼,服食的量多才毒重身亡,可已經成年的宮女也因此而死,就有些蹊蹺了吧。
這個程兒會不會是參與了案子,被滅口的?
羽洛知道自己會有這樣的想法多多少少與現代的影視作品離不開,就連她出演過的電視劇中都有過這樣的情節。
可藝術就是源于生活的,不是嗎?
如果下毒的不是葵妃,那么糕點在從汶兮宮到奉央宮的某一個環節中,總要有人落毒才行!
程兒作為彰兒的貼身侍女,倒是一個合適的角色。
下毒最怕人不吃,有貼身侍女在邊上看著彰兒入口,豈不是……?
羽洛越想越像那么回事兒,可這畢竟是她的臆測罷了。
真是的,天下哪有那么巧的事?
看來她真燒糊涂了,竟自己編起電視劇來!羽洛搖了搖頭,暗暗自嘲了幾句,這才回到與芮涵的談話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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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關才過沒多久,大晟宮中就辦起了喪事。
梁妃本想幫把手的,可一邊是勾玥哭得撕心裂肺,一邊又有孕倦,實在是自顧不暇。
就連太后也發了話,叫她不要費心操勞彰兒的身后事,一切自會有人安排妥當。
梁妃獨坐在汶兮宮中,喝著才煮好的紅棗茶,嘴角勾出微不可見的弧度。
從最早拜訪華昀宮起,她的計劃就已經開始了。
說自己愛好甜食,夸獎華昀宮的糕點好吃;糕點一早就送來了,她刻意讓玫兒等王上在的時候再呈上來;還有奉央宮的程兒,讓她在彰兒的糕點中落毒,親眼看著王長子服下。至于毒物,則是特意選了孤離散,好嫁禍給葵妃!
隨著程兒的落井封口,這一切可以說是天衣無縫!
最讓她得意的是,好巧不巧的,葵妃竟然真的要對宣于彰下手,這真的是就連老天爺也在助她!
一想起早上太后傳來的關心問候,梁妃不冷不熱地嗤笑了一聲。
她在王上身邊小心伺候這么多年了,還生了勾玥公主,沒有功勞也有苦勞,對太后更是恭敬孝順。
可就算這樣,冷了一個君王后,又跑出一個葵妃;關禁了葵妃,太后又把心思都放到了莫茹嫻身上!
結果茹嬪倒了,葵妃死了,太后現在才知道關心她這個梁妃,其中多半還是為了她腹中的麟兒!
哼!還真是“及時”啊!
“娘娘。”玫兒在邊上伺候著,“娘娘的計劃會不會被太后看出來?”
“要是往常,也許是能。”梁妃徐徐說道,“可她畢竟也是個老婦人了,失去愛孫,聽說到現在還心疼到臥床不起,哪還能理智對待?”
“再說了,太后一向視葵妃如肉中刺、眼中釘,想除之而后快也不是一日兩日了。人一旦有了偏向,就難免會有看漏的地方。”
“還是娘娘這一計用得好!”玫兒拍馬道,“既除掉了王長子,又拉下了葵妃,可謂一箭雙雕!”
梁妃把喝空了的湯碗放下,有幾分得意地對玫兒說:“就你嘴甜。”
“娘娘,玫兒只是說實話罷了,眼下擋在娘娘跟前的人都不在了。若是娘娘再誕下一位王子,到時候,恐怕就連君王后也要讓娘娘三分,這后宮就等于是娘娘的了。”玫兒再接再厲,好話說得起勁。
梁妃聽著倒也受用,自言自語地嘟囔:“如今王長子已不在了,沒了這面護身符,柳君王后的位置遲早是要讓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