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時候,夜色濃重是為了掩藏危機;有時候,更深露重是為了掩蓋憂愁。
“嗯!”
馬車之中的尷尬,在司徒思詩的輕嗯之下結束,亦或者說,是在羽箭破空之聲中結束。
“嗖!”
一支羽箭從老調的側臉劃過,而后緊緊的釘在車框之上。
老調神色凝重,駕車的動作更加兇猛,飛奔的馬車奔馳在泥濘的土地上,飛起的車輪偶爾落地,都會濺起一地塵土,留下深深的轍印。
馬車如同飛矢,車簾被風掀起,老調魁梧的身形遮不住車內的少年少女,讓人一眼便看到了他們緊張的神色。
司辰與司徒思詩分坐馬車兩邊,而秦宣的位置正對車簾。
對于馬車的顛簸,秦宣有時候無力抵抗。和秦宣不同的是,司辰與司徒思詩都能很好的用武魂之力去維持自己的身形不倒。
其實,馬車突然顛簸的時候,秦宣坐勢不穩,從座位上滑倒了,就在他要飛出馬車的危急關頭,他下意識的緊緊抱住司辰的大腿。
司辰左手抽空拽住秦宣的衣領,右手掀開車窗的簾子,警惕的朝空曠的平原望去。
司辰呼喚御歆,被司辰器魂禁錮的御歆,在他的呼喚之中,猛地睜開眼睛,她還沒有來得及詢問司辰自己被突然禁錮的原因,一種熟悉而又危險的氣息,讓她呼吸一窒。
御歆緊張的聲音,從司辰的腦海乍現,“司辰!如果被抓住了,要記住我的下落可以保命!”
司辰著急的問道:“誰在車外?”
御歆沉默片刻,而后說道:“暗幽靈主……”
司辰不甘心的看著窗外飛快后退的雜草,他沒有多余的時間去詢問“暗幽靈主”的詳細信息,只能干巴巴的問道:“有什么法子能避開他!”
御歆卻不再回應他了……
萬水國,一個多水少山的國家,在這樣的平原上,對于暗殺者而言,追殺是極有利的事情。
連驕傲的御歆都忌憚的存在,司辰肯定此人實力不俗,而且對自己勢在必得,難道真的在劫難逃?
司徒思詩扒著車框,用力拔下釘在車框上的羽箭,仔細端詳。
司辰一眼便認出了司徒思詩手中的羽箭,是第八人的箭矢。
司徒思詩篤定的說道:“是第八人!”
“是第八人。”
司辰平靜的口吻和司徒思詩驚訝的口氣幾乎同聲而起,同時湮滅。
司徒思詩若有所思的看向司辰,司辰恰好也神情肅然看著司徒思詩。
司辰嘴唇微抿,凝重的說道:“感覺不止一個人!”
“是兩個人!”
司辰沒想到對面的少女竟然有如此強悍的感知能力。
司徒思詩閉上眼睛,微弱的神識如同蛛網一般,細細密密,慢慢從車內向外逸去。
她似乎感知到什么,臉色乍白,她大喊:“老調,調頭!”
老調猛地扯動馬頭,車架橫甩調頭,落地之時,一道流虹似的光芒狠狠的扎進馬車原來的位置,飛濺的泥土重重的擊打馬車,發出咄咄之音。
那道攻擊十分強橫,但是可以明確的感知到,出手之人似乎手下留情了。
老調瞟了一眼車后的巨坑,心驚不已,額間的冷汗被夜晚吹落,他緊緊的握著韁繩,將馬車駕的更快。
即使追逐他們的人,并沒有擊殺他們的意思。但是車內氣氛還是變得十分凝重,秦宣語氣壓抑的問道:“外面的人很強嗎?”
司徒思詩緊張的握拳,時刻感知著外界的變化:“十分強!”
秦宣抬頭看向司辰,喊道:“我懷里有個羅盤……拿出來……”
司辰用力的拽著秦宣,用另一只手從秦宣的懷里拿出羅盤,羅盤古樸無奇,上面的線條橫縱分明。
司辰大聲問道:“怎么用……”
秦宣認真的說道:“扶我起來!”
司徒思詩伸腿至秦宣的腰間,用巧力將秦宣勾起,司辰飛快的將羅盤扔向司徒思詩,而后用雙手將騰空而起的秦宣翻身按坐在馬車中央,羅盤穩穩當當的落在司徒思詩的手中。
可以說,二人配合的天衣無縫,妙不可言。
秦宣坐穩以后,甩了甩迷糊的腦袋,眼花繚亂的看向司徒思詩,無奈的喊道:“我頭暈的很,看不清……”
秦宣話音未落,司辰毫不猶豫的用雙腿夾住秦宣,動作飛快的取出宙囊,從中取出一個玉瓶,掰開秦宣的嘴巴,將一瓶冬青丹都倒進了秦宣的嘴中。
秦宣劇烈的咳嗽,好不容易緩了過來,卻發現自己的大腦異常清醒,眼前也不再模糊。
秦宣似乎還在愣神,司辰催促道:“秦宣,快點清醒!”
馬車劇烈的顛簸,快速前奔,司徒思詩將羅盤遞給秦宣,秦宣重重的將羅盤按在馬車之上,認真的撥動著羅盤上的指針,反反復復,來來回回,羅盤上的指針最終被秦宣按在一個具體的位置上。
“老調,停車!”
秦宣的聲音剛落,老調猛地拉住韁繩,飛馳的馬車,急急的停滯,導致后座猛然前傾,而后重重的打在大地之上,留下兩道深深的轍印。
秦宣又快速的撥動羅盤上的指針,“吱吱吱”的聲音在車內連綿起伏,過了一會兒,那吱吱聲驟然停下,“老調,走!”
老調“唰”的揮動馬鞭,將馬車驅動,飛快的奔馳而去。
緊追其后的第八人突然止步,停在地面上兩道車轍印中央,微微的嘆息。
不多時,一個臉上帶有青銅面具的男子飄然而至,落在第八人身后。
第八人感受到身后之人身上的冰寒之意,“他們消失了!一點氣息也沒有了……”
那個戴著面具的男子,冷冷的說道:“那就回去吧!?綺會知道那個少年的下落!”
消失在平原之上的馬車,其實還在平原之上奔馳。
秦宣對老調抱怨道:“老調,你可以駕的輕緩些……”
司徒思詩睜開眼睛,微笑著摸了摸秦宣的腦袋,對老調溫柔的說道:“老調,人已經消失了。”
老調松了一口氣,馬車慢慢的降下速度,便不再那么顛簸。
司辰松開秦宣,秦宣腿軟的爬回自己原來的位置上,癱在那里,連連喘了好幾口氣。
司辰掀開車簾,平原依舊,夜風涼薄,但是人的確都消失了,他不得不承認,秦宣身上奇怪的物件真是不可思議。
司辰好奇的看著馬車中央的羅盤,問道:“這是何物?”
秦宣笑著回道:“平行羅盤!”
司徒思詩對眼前的羅盤也有些許好奇,“甩掉追擊我們的人,它是怎么做到的!”
司辰也同樣十分有興趣的看著秦宣。
秦宣神色得意的回答道:“其實很簡單,平行羅盤可以復制時空,我只是將之前的時空復制,而后將我們的馬車拉回原來的時空之中,那么追擊我們的人就在我們前面的時空之中,他們永遠也追不到,處在他們之后時空里的我們!”
司辰驚嘆:“沒想到,世上還有這種奇妙的東西!”
司徒思詩俯身摸了摸羅盤的邊緣,說道:“真是個好東西!它帶我們穿越了時空!”
“那我們可以穿越到很久很久以前的時空嗎?”
司辰的問題,讓司徒思詩陷入了沉思。
秦宣卻搖了搖頭,“時空的扭曲與折疊,是復雜的。平行羅盤只能讓人們回到一個相似的短暫的時空之中,我估計我們與追擊者所在的時空也只隔了半個時辰而已。而且被復制的時空,使用羅盤的人必須曾經經歷過那段時空。”
如果世上真的有可以穿越時空的東西,那么過去的困惑與未解之謎,回到過去的時空便能找到答案。
但是,秦宣卻給了司辰和司徒思詩否定的答案,讓二人難免有些失落。
司辰繼續問道:“那我們豈不是和正常時空里的人們無法相遇了?”
經過短暫的休息,秦宣已經恢復了氣力,他身體坐直,理了理衣裳,平靜的說道:“不必擔心,到了目的地,取下羅盤,我們就能回到正常的時空里!”
司徒思詩扭頭朝老調問道:“老調,還有多遠?”
老調聚精會神的看著前方的大道,中氣十足的說道:“馬上就入城了!”
司徒思詩淺淺一笑,“我們馬上就能找到無名了!”
秦宣不解的問道:“我們為何要尋無名?”
秦宣的問題,司辰同樣好奇,二人齊齊看著司徒思詩。
“你們,可曾聽說過云霧大陣?”
司辰眉頭微蹙,“南閣北山云霧大陣?”
司徒思詩點了點頭,說道:“正是!”
秦宣問道:“這和無名有何干系?”
司徒思詩緩緩的說道:“云霧大陣之中,有一道劍意,很多人便因為這道劍意,而與北山無緣。我們要去感受一下這道劍意!”
秦宣忍不住哆嗦了一下,“真的要玩這么大嗎?”
司徒思詩點頭稱“是”,秦宣無奈了閉上了眼睛,他要好好的想想一個武器不修的人,應當如何抵擋渾厚的劍意!
司辰岔開話題,問道:“思思姑娘,你是怎么找到我們的?”
司徒思詩微微一笑,“秦先生決戰,怎么能錯過呢?我當時在岸邊,看到你竄入白浪河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