桐花落盡柳飄絮。
該升起的太陽仍舊要升起,該起的風仍舊要卷云。
德云書院內堂里那幾位少爺們開了春就出門去設教壇了。
本月并州的頭一場教壇就是張九齡和王九龍的堂,底下早就烏泱泱地站滿了人來,還有幾個姑娘躲在二樓包間里偷摸看著,德云女孩不認輸啊。
兩人相視一笑,并肩上臺。
上了臺自然就是先行禮了,兩人都是溫潤識禮的少年郎,說起話來雖然不如先生那般受人敬重,但風趣得很,十分受學子們的喜愛。
九齡往臺上一站,底下掌聲雷動。
拱手行禮,道:“張九齡,多謝諸位厚愛。”
大楠跟著一塊兒行禮,也向大家道了謝。
畢竟都是打小學的,為的就是有一天能像師父一樣,站在自個兒想站的位置上,如今也算是年少有為,不負年華,如何能不感慨萬分呢。
九齡是師哥,學的長些,年紀也大些。雖然平日愛鬧啊,但這要緊的時候可比任何人都正兒八經的。
同著九龍一塊兒時,向來都是九齡率先開口說著領個頭兒。
“蒙恩師教誨,承諸位不棄,今得已開壇授教,全敬諸君一力相捧;必,不辱師門,不負眾望,多謝!”
“好——”
底下掌聲雷動,一陣歡呼雀躍。
都是一群好學愛學的少年郎,彼此都是最懂彼此的,三兩句話就能說進心坎兒里,戳中心口兒來,引起共鳴。
謝也謝過,這就該開場了。
兩人挽袖一鞠躬,這便開始了。開場是最要緊的,自然不能一上來就同人家說那些個兒大道理讓人聽著,一副老夫子的做派誰能聽進去。
自然是先說笑兩句,讓人樂呵樂呵了。
九齡笑道:“從前我們哥倆也少來并州,就算來了也是跟著師父一塊兒說兩句,沒當過前鋒將這么領著人來,還得和您各位再做個交代才是。”
“這說的正是。”大楠一笑,更像個十幾歲的少年郎,白皙中透著兩分傻氣。一拱手,道:“有認識也有不認識的,都該和各位再正經報一回門兒。”
“我叫張九齡。”
“我叫王九龍。”
底下又是一陣掌聲。這倒不是瞎捧,看看人家這口條兒,還有人家實打實的才華能力,都是個頂個兒的好。人品也沒話說,這說了半天,都讓人挑不出錯兒來。
“好——”
“認識認識——”
“知道著呢——”
公子們的年歲都差不多,說起話來自然也放松一些,沒怎么拘著。三兩個帶個頭這么一附和,底下這就熱絡了起來。
“多謝多謝。”九齡笑著,趕忙拱手連道了幾聲謝,才說笑起來:“還真有這么些個記得小生啊,多謝各位捧了。”
這世間何止萬物,有些人是人,有些人看起來是人,有些人不知道是不是人。
這鮮果兒盤里總是會有那么幾顆蒼蠅屎。
您聽…
“我還認識云長弓呢!”
“就那個沒摔死的…”
對不住,污了您的耳朵。
德云書院的少爺們十幾年來情比金堅,不說這師門有如何成就,單這份兒兄弟情義都是斷斷放不下來的。
大楠原本帶笑眉眼霎時就僵住了,再一看,臉色都變了。
原本是個親和風趣的小郎官兒,這一瞧,頓時讓人有些害怕起來。
“去!”九齡當即接住了話茬,堵住了那人本要接著往下說的話頭兒。
佯裝玩笑:“這哥哥就是愛說笑啊,煩人了啊。突然有些不喜歡并州的聽學了啊…”
一句話打個馬哈哈也就過去了,底下眾人一下就哄堂大笑起來,大伙都被逗樂了,一個勁兒給九齡豎起大拇指。
大楠這頭臉色才稍微好了些。
別過臉去,有意無意地咬了咬唇,像玩兒似得;這桌案后的桌布被他攥出了橫紋兒來。
九齡收了笑,正兒八經地講了起來。
大楠一旁幫著,雖然有些氣惱未過但仍舊十分用心專注。
眾人聽得十分入神,也沒人注意到九齡言語笑談里時不時給大楠的一個眼神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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沖動,害人不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