嬴風站在城墻之上,望向關外平原上扯地連天的晉國大軍。從其分為八個小陣來看,人數應在兩萬左右。聽上去好像不多,唯有親眼看見才會明白,兩萬人整齊劃一究竟是多么龐大的一股力量。
“全是步軍,陣型嚴密,長槍陣在前,刀斧陣隨后。如此布陣,很不利于騎兵沖鋒啊!”白欲起輕聲念叨著,眼神有意無意的瞟向嬴風。后者卻全無自覺,只是專心看著晉國人的大陣,似乎在尋找破綻。
方虎望了望關外,自言自語的念叨著:“果然沒有任何攻城器具,這幫孫子果然是來找場子的。居然還真叫嬴風這小子說中了。”
邢天聽到后,看了看沉默不語的嬴風,心想到底還是十六歲的少年,頭一次親眼見到兩萬敵軍齊聲吶喊,那種壓力當真不是一般人可以承受的。他壓低聲音問道:“公子,賊人勢大,賭約一事……”
還未待他說完,嬴風突然轉過頭,有些詫異的看著邢天的雙眼,又看了看總是不著痕跡注視著自己的白欲起,不禁失笑道:“你們該不會是以為我怕了吧?”
眾人彼此看看,相顧無言。
嬴風有些頭疼的拍了拍額頭說道:“真是佩服你們的想象力。專心看看關外吧。我倒要看看,如此精銳的大陣,究竟是何方神圣來做將軍!”
似乎是老天爺有意回答嬴風的疑問,他話音剛落,晉國軍陣中忽然縱馬奔出一人,看上去年紀似乎尚輕,略微壯碩于嬴風,滿眼的高傲與不屑。
“虎陽關上的人給本將軍聽著!本將軍姓韓名關!今日攜麾下步卒兩萬前來約戰!爾等誰來應戰!?”
韓關?嬴風一愣,轉而笑了起來,越笑越大聲。
“有什么好笑的?”方虎被嬴風笑得心中沒底,暗想這家伙不會是嚇壞膽子,行為失常了吧。
嬴風深吸一口氣,強行壓下了笑意,擺了擺手說道:“這韓關我認得,數月前在玄陽城里還曾與我交過手呢!”
白欲起輕輕的哦了一聲說道:“我想起來了,這是當日隨晉國使節出使玄陽城的七武士之一!當時還笑話你是草包來著,結果被你一招就擊敗了。”
方虎一愣,一招?有那么厲害嗎?他又轉頭看了看關外戰馬上那個賣相不錯的年輕將領,心里暗自琢磨道,有這么廢物么……
嬴風搖頭笑道:“我還在想呢,究竟多么風騷的將領才配得上如此大陣的甲士,沒想到居然是這個家伙。晉國人的腦子當真是有問題。”
他向前數步,扒在城墻邊上,對著關外大聲喊道:“草包!你可還記得嬴風!?”
韓關聞聲,豁然抬頭,微微瞇起雙眼死死盯著城關上那個渺小的身影。
果然是嬴風!
“記得!當然記得!聽說前幾日你還大費周章的設計殺害了我晉國的一個小兵?哈哈哈!原來你就這點出息!當真是不值得本將軍親自動手!也罷!既然撞見了,你可敢出關來和本將軍再戰一次!?”
嬴風放聲大笑道:“一招之敵,三個月不見,沒想到臉皮卻厚了不少!如此一個白白建功的好機會,嬴風求之不得!對了,你那把叫什么鎖心刀的祖傳廢鐵呢?怎么沒見你拿著?難不成是因為你上次輸了比武,你家老爺子給沒收了吧?哈哈!”
韓關咬牙切齒,雙眼怨毒無比的望著城關之上,大聲吼道:“少廢話!你上次不過是扮豬吃虎,騙得本將軍一時大意!這種卑鄙小人的計量最多也就是得逞一次!今天只要你敢下來,本將軍定叫你有來無回!”
嬴風仿佛聽到了笑話一般,笑得更加尖銳且欠扁了:“我記得上次某個人好像說過,如果不叫我躺著下臺,便要跟我姓。那這回呢?假如我要是活著回來了,你是不是就會要求葬在我家祖墳里啊?事先說明,這個事兒我做不了主啊,你得去跟我叔叔商量一下,就算你已經跟了我的姓也沒用!哈哈!”
在兩萬名部下前面,被揭開這樣一個傷疤,韓關的雙眼瞬間充血,發瘋一般的嚎叫著,至于叫的是什么,嬴風半個字都沒聽懂。
嬴風轉過身,拍了拍方虎的肩膀說道:“這韓關心胸太過狹窄,居然真的生氣了!哈哈,咱們的機會來了!什么都別說了,你先下去召集人馬,列好隊,在關門口等著,我隨后就來!”
方虎摩拳擦掌,重重的哼了一聲說道:“不管你小子是不是在吹牛,可俺方虎終于有機會出關殺敵了,痛快!實在痛快!就為這,俺先謝過你!哇哈哈哈!”
方虎大步流星的走下了城,心中爽快至極。
嬴風思忖片刻,忽然走到任鷹翔的身旁,壓低聲音說道:“我沒想到晉國居然有如此排兵布陣之能人。若是按照原計劃行事,雖然破敵不成問題,但恐怕方虎的三千天狼騎會死傷慘重。所以我需要你的幫忙。”
說完,嬴風附耳于任鷹翔,說了些旁人聽不見的話語。
聽著聽著,任鷹翔眉頭忽然極為好看的皺了起來,低聲問道:“那你與方虎的賭約怎么辦?”
嬴風聳了聳肩無奈道:“人算不如天算,方才我還說呢,要么我贏,要么我死。如今看來,老天爺又給我擺出了第三條路。也罷,人命重于一切,以天狼騎的安危為先吧。等破了敵,我去給他做十年親兵就是了,哈哈!無甚大不了的!”
說完,嬴風頭也不回的下了城。
他披上甲胄,抓起七尺斬馬刀,一縱身,躍到了赤虎馬的背上。感受著胯下戰馬的強健,感受著手中寶刀的寒意,仿佛就是那么一瞬間,嬴風覺得渾身上下蓄滿了力量,似乎再沒有什么能夠攔住他的去路。不過就是天下而已,大可去得!
他看著方虎,沉聲說道:“我這就出關。你和天狼騎先在這里等上一段時間。待我將那韓關斬于馬下,你就立刻發起沖鋒,聽明白了嗎?”
方虎的大腦袋十分不耐的搖晃了起來,說道:“那你可得快一些。俺等著這一刻能出城殺敵已經等了好久了!說句心里話,俺方虎不為難你!你用不著因為賭約的事就硬著頭皮往前沖!若是心里沒底,不如俺去會會那韓關如何?”
嬴風轉過頭望著關外,深吸一口氣說道:“管好你自己就得了,哪來那么多廢話!”
說完,嬴風雙腿猛的一夾馬腹,赤虎如心領神會般風馳電掣的沖了出去。
方虎雙手緊緊的抓住了馬韁,心里想道,若是嬴風遇險,就算要被天下各國所嘲笑,也定要救他回來。終歸是威公的獨子啊,斷斷不能就這么白白的死在這里,更不能死在跟他的賭約之上。
正自想著,關外的一幕忽然打斷了他所有的思忖,如同白日里活見鬼一般張大了嘴,下巴險些掉在了地上。
因為他看見,嬴風在距離韓關十余步之時忽然蹲在了馬背之上全力一蹬,整個人如同投石車的石彈一般爆射而出,七尺長的斬馬刀仿佛一輪明日一般高高升起,不偏不倚的劈向了迎面而來的韓關。韓關在馬背之上無處可躲,唯有平舉大刀以阻擋。
仿佛電閃雷鳴般的一聲碰撞,七尺斬馬刀如砍瓜切菜般毫不費力的將韓關頭上的大刀、韓關,以及韓關胯下的戰馬,一同劈成了兩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