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方氣候潮濕,打持久戰(zhàn)對以北方人為主的行伍有巨大不利。連綿不斷的細雨便像是催命號角,拖得越久越難收場。
作為一個老將,周亞夫在出征之前,就盤算好了一切后路。
顯然李廣當初在他手下時沒有學(xué)到這些,才會成為了一個路癡……
他在辭別劉徹、策馬盤旋殿后時,望著雄師南下,于長安城郊絕塵而去,給劉徹提了一個意見,就是估計好到達南越國邊塞的大概時間,并在到達之時,藏在密林中,無突發(fā)情況,便休養(yǎng)三日后南下,有突發(fā)情況,直接依從周亞夫這個主帥,酌情下達進攻號令。
這些是為大局著想,劉徹沒必要強攬那么些號令權(quán),對于信任得過的將領(lǐng),將在外,君命是可以不受的,耽誤了時機就不好了。
與齊全天三人所領(lǐng)京師南軍一般,周亞夫與樓船將軍楊赴已經(jīng)從大庾嶺后方,進入湞江,并且停靠在南越國守軍視察之外,駐扎江邊。
用船作戰(zhàn)的情況并不多,對于樓船這種龐然大物,周亞夫是懷有好奇的。一路上因為趕路,他還未曾好好瞧瞧樓船,休養(yǎng)之時,他才有了時間去了解這種用木頭做的大船。
樓船,是中國秦漢時百越地區(qū)古越族人發(fā)明的一種大型戰(zhàn)船,自幾十年前流傳變廣。在劉徹刻意尋找水戰(zhàn)利器時,為包桑提醒下,才知道了先帝早設(shè)下看似毫無用處的樓船將軍。
陛下想重用自己,閑適已久的樓船將軍楊赴自然是欣喜若狂,一口氣把十幾年才制成的幾十艘樓船,統(tǒng)統(tǒng)投入使用。
走過去近看,樓船的甲板建筑特別巨大,船高首寬,外觀似樓,所以被稱作“樓船”。
古越人擅長航海,古越人“水行而山處”,為習(xí)水民族。古越族人民素以善制舟楫,巧于馭舟,首創(chuàng)水師,富于航海經(jīng)驗而著稱于世。
這些讓百越名氣大振,也招致了滅國之禍,因為在劉徹看來,發(fā)于毫微的百越文明只有直接兼并才可以真正大一統(tǒng),而且,海上絲綢之路也是劉徹夢寐以求的。
船大樓高,可遠攻近戰(zhàn)。
這是由于當時水戰(zhàn)多以弓箭對射以及船只對撞和跳幫肉搏為主,艦船的大小直接決定單艦所能容納的水手和戰(zhàn)士的數(shù)量以及艦船的撞擊力,所以樓船在古代很大程度上擔(dān)任了水戰(zhàn)主力艦。
一般來說,一艘樓船是可以容納一千至二千人的,這個數(shù)目,在當時絕對不少了。
在樓船上走走停停,周亞夫不久后便碰到了正在檢修的樓船將軍楊赴。
小步走過去,周亞夫爽朗笑道:“老夫半生戎馬,今天還是第一次好好瞧這水戰(zhàn)的利器,當真是奇妙無比啊,楊將軍,與老夫閑聊幾句如何?”
“好啊,周老將軍當年力挽狂瀾,霸氣無匹,晚輩還想好好與周老將軍學(xué)學(xué)行軍打仗的本事呢!”
楊赴是個黑不溜秋的漢子,眉目有些清秀,無甚好看之處,但也不難看,此刻他正**著上身,從二樓跳了下來,對周亞夫行了一禮,嘻笑著笑道。
“哈哈哈,都是往事,不提也罷!哎,對了,你這樓船有什么講究么?”
低頭思考了一會兒,楊赴笑道:“各重上層建筑均設(shè)有艙室、女墻、戰(zhàn)格,作為士卒戰(zhàn)斗的依托和防護設(shè)施。船上多豎旌旗,以壯聲威。”
“那樓船作為利器,其中又有些什么安排呢?”周亞夫點了點頭,又是問道。
“樓船成為舟師的主力戰(zhàn)艦,從而亦成為舟師的代稱,故此時舟師通成為樓船軍,簡稱樓船,或船軍;士卒稱為樓船士,領(lǐng)率官稱為樓船將軍。督造樓穿的稱為樓船官”
雖然不知道周亞夫為什么問這些,但楊赴覺得既然要并肩作戰(zhàn),那這些有助于樓船上士兵與船軍協(xié)調(diào)的事情,都不可以懈怠。
倘若堂堂一員幾朝老將,不把這些問清楚的話,他反倒覺得不正常了。
其實楊赴也有些疑問,此時問出來剛剛好,他沒有多少猶豫,緊接著問道:“周老將軍,當初陛下讓你總攬帥權(quán),說過了什么時候四路齊攻么?手下將士雖然現(xiàn)在正需要休養(yǎng),并不會說什么,但滯留久了,肯定會影響士氣啊!”
“這你不用擔(dān)心,老夫與陛下約好了下命令的時刻,不出意外,也就這么幾天的事!并且作為使者,東方朔現(xiàn)在就在南越王宮,咱們得讓他多攪和一段時間。”周亞夫抿嘴輕笑道。
“咦,他東方朔我知道,性子詼諧,言詞敏捷,滑稽多智,常在陛下前談笑取樂,他也曾說過政治得失,陳農(nóng)戰(zhàn)強國之計,但當時陛下不是始終把他當成俳優(yōu)看待,不以重用的么?”摸摸下巴,楊赴好奇問道。
將手中佩劍猛擲向甲板邊緣,周亞夫快步走了過去,望著船上已成兩半,淌著血液還在扭動的蛇道:“這南方叢林溪流的毒蟲真多!”
見楊赴一副驚異的表情看著自己,周亞夫?qū)擂我恍Φ溃骸袄戏驈能姶蛘塘?xí)慣了,什么風(fēng)吹草動都騙不過老夫的耳朵,其實東方朔只是沒用在正確地方,像這毒蛇雖傷人,但同樣可以熬制蛇羹,他出使異國,剛好可以發(fā)揮作用不是么?”
“這倒也是,哈哈哈,周老將軍今晚是要加餐蛇羹么?”
“這……這就算了,將士們都沒有的吃,寧可丟掉也不搞優(yōu)待。”周亞夫嘿嘿笑道。
……
夜如墨水在宣紙上泛開了,肆無忌憚地蔓延向遠方,而遠處顏色卻淡了,月亮半遮半掩地隱沒在層云之中,似伊人嫣然一笑,掩面遮住了朱唇。
次日,
東方朔低估了南越國相呂嘉的瘋狂程度,在他算計了呂嘉后,呂嘉越想越氣不過,他何曾受到過這種污蔑?怒火沖天下,呂嘉直接利用國相職權(quán),調(diào)來宮廷衛(wèi)士,將正出發(fā)前往探望太子趙胡右夫人的東方朔與另一個隨從捉了起來。
他一是想要解氣,二便是挑起漢朝與南越國的矛盾,從而迫使時日無多的趙佗對漢朝撕破臉,引起交戰(zhàn),進而使太子趙胡將來再難與漢朝交好,兩國分據(jù)兩地、相庭抵抗。
不得不說,他想得很好,
但他低估了劉徹,
高估了南越國的底蘊!
漢使不可動,動之必是不死不休!!!
趙胡雖軟弱,但他不笨,得知呂嘉干的蠢事后,便大喊不妙,叫來轎輦,直接向國相府趕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