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蘇拉在血洗羅馬城的時候,數十位身著白袍,手持銀制權杖的古怪之人,一起離開了居延城,向著北方草原深處而去。
居延澤的女主烏雅站在居延城樓上,看著這些白袍銀杖之人向著北方而去,他的手中拿著一冊書籍,書籍空有封面卻沒有名字,只是如今她的玉頸之上多了一塊如脂如膏的玉佩。
“王冠權杖都準備好了嗎?”等到所有的銀杖白袍人都消失在視野中,烏雅才幽幽的向身旁的侍女說道。
烏雅已經如同居延部的女王一般,她的內臣近侍都是女子,而烏雅控制匈奴人的辦法卻不是一般的依靠血統或者強權,而是以尚未完全出現的信仰來統治這些匈奴人。
越是蒙昧的文明,其對自然的崇拜便越深,信仰之力也就越強。而匈奴便是一個崇拜自然與天地的民族,每年他們都會在龍城祭拜天地。但是在匈奴信仰依舊還只是一種形式,尚未形成到統治制度之中。
烏雅在居延部沒有以她單于血脈的血統來統治這些匈奴遺民,而是完全以信仰,如今的居延部可以說已經形成了一個類似宗教統治的部落,也就是后世所謂的****。
自烏雅入主居延部,在霍光的授意下,居延部開始進行著唯一崇拜的演變,而崇拜的對象便是月神,這個原本在匈奴崇拜中,代表著戰爭攻伐的信仰。
而烏雅便是作為月神在人間的代行者,或者說烏雅便是月神的分身。這種崇拜演化,信仰塑造原本是個很漫長的過程,不過好在居延部人本來就少,加上烏雅確實讓居延部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在這種情況下,烏雅就是月神的信念很容易便根植在了居延部匈奴人的心中。
信仰的傳播還有一個最佳的情況,那就是心無所依,衣食難以自足的情況下。在這種艱難的情況下,人們往往會將希望寄托于信仰。而匈奴自漠北之戰后,基層的匈奴牧民其實已經過起了這樣的生活。后來在烏雅的不斷滲透下,先是靠近居延部的一些弱小匈奴部落開始信仰月神,而后慢慢的發展到一些中型部落,到現在烏維南下,留在漠北的匈奴婦孺生活越發艱難,一些大部落也開始出現月神信仰,甚至單于王庭和右賢王王庭也出現了月神的信仰。
霍光和烏雅所做的,正是一步步的利用信仰奪取匈奴的統治權。當烏維舉族南侵的時候,其實正是烏雅散播信仰奪取匈奴大權的最好時機。而當這一切都準備就緒的時候,她還需要一個最佳的機會,便如歷代新皇登基,改朝換代時一般,需要天降異象,需要真正的體現出君權神受。
那些銀杖白袍的人,是烏雅這幾年來精心培養的心腹,他們有一個極具宗教色彩的稱呼,白衣祭司!
在月神教義中,白衣祭司是可以直接溝通月神的神職人員,是月神在人間分身的忠實仆從,她們的言行舉止代表著月神的旨意,是人與神溝通的橋梁,是神傳播旨意的使者。
隨著幾年的發展,這個匈奴人信仰的月神確實已經形成了一個教派,一個有著嚴密等級體系,有著教義的教派。教中的最高存在自然是居于九天之上俯視人間的月神,月神并非教主,教主則是月神在人間的分身,她的代行者,居延部之主,擁有高貴血統的烏雅公主。其下則是神的仆人白衣祭司。再下去之后則是每一個部落的祭司,這種被稱為大祭司的神職人員就如同每個部落的首領,其地位只在白衣祭司之下,直接聽命于月神人間分身,他們的教主烏雅。
八月十四,一個普通的日子。甚至在匈奴人眼中,根本沒有這樣一個具體的日子。不過在所有白衣祭司的心中都謹記著這個日子,還有一個名為亥時的時辰。
從居延部往北,無論是小型的部落,還是大型的部落,在部落聚集地外幾里遠的地方,都修筑起了一個高臺。一些小型部落則是大張旗鼓的修筑高臺,全部落的人都齊聚高臺下,直接在他們部落首領的帶領下跪拜在白衣祭司腳下。而其中一些小部落的首領甚至本身就是該部落的大祭司。
至于一些中型部落,則是大部分人齊聚高臺,這里有普通的部落人,也有一些部落貴族。不過他們沒有太過大張旗鼓,尤其是那些首領沒有出現的部落,大有些偷偷摸摸的感覺。
到了那些更加巨大的部落,甚至王庭等地,祭臺修筑的便更加遙遠了,參與祭祀的人則是天黑后偷偷溜出部落,深怕被部落貴族和首領發現。
當月上中天的時候,每一個匈奴部落只要信仰了月神的人,都已經虔誠的匍匐在了祭壇之下。
匈奴達西部,這是一個大型的匈奴部落,隸屬于單于王庭。其部落規模達到了三萬多人,在整個匈奴中也算首屈一指的大部落,他們的部落首領還兼任著匈奴大當戶,這次隨烏維出征的足有一萬三千余人。
如今達西部的首領是大當戶之子,原本他已經睡下了,不過就在他睡夢深沉的時候,一個親信護衛走進氈房,叫醒了熟睡中的大當戶之子。
“王子,族中大部分人都到五里外聚集了,他們似乎在祭拜什么,請王子速做決斷....”護衛的聲音有些急切。原本他也是被這些月神教眾有意避開的,不過他因為尿急而外出,偶然間發現了這些人的行動,隨后他便尾隨其后,發現了月神教的秘密祭祀活動。
在匈奴祭祀也是大事,不是部落首領或者單于主持,普通匈奴民眾是無權私自祭祀的。如今有人私設祭祀,這等于是一場政變,大當戶之子自然也不敢等閑視之,立刻起身召集護衛趕往了祭壇。
因為匈奴主要青壯都隨烏維南下了,留下的勇士已經不多,大當戶之子只帶了十幾人便匆匆而去。
當他趕到祭壇的時候,他發現祭壇之上站著一個白袍之人,這人伸開雙臂,手中高舉著一個銀制權杖,口中高聲念唱著古怪的祭文。而自己部落的子民,竟然都虔誠的匍匐在地,口中也跟著低聲吟唱。
“你們在干什么?把這個古怪的人給我抓起來。”大當戶之子估計這肯定是什么心懷叵測的陰謀者,正在以邪教蠱惑子民,這種事在匈奴不是沒有發生過,不過以前從未出現如此大規模的。
白衣祭司沒有理會大當戶之子的喝問,他依舊吟唱著,同時微微抬頭看了一眼高懸中天的圓月。
今晚的月亮特別的圓也特別的亮,當白衣祭司抬頭的時候,他感覺到此刻距離他們牢記的那個時間已經非常接近了。
突然,白衣祭司發現,原本圓滿的月亮似乎缺了一角,接著缺口越來越大。這一刻他不僅沒半點慌張,反而心中激動不已,更加大聲吟唱著。
祭壇下要么是月神教的信徒匍匐著,要么是大當戶之子帶來的人,他們都沒有去關注天空,也還沒人發現今夜月亮的異常。
“月神有旨,她的神念即將降臨人間.....那些褻瀆月神的愚蠢凡人,必將受到來自偉大月神的神罰......”突然白衣祭司不再吟唱,而是高聲的誦讀了起來。
白衣祭司的聲音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信徒們一臉茫然的看著白衣祭司,而大當戶之子已經怒火中燒,邁開腳步帶著人向祭臺走去,他決心要親自殺了這個裝神弄鬼的人。
“裝神弄鬼,本王子要將你活活燒死。”大當戶之子殘忍的看著白衣祭司,在他看來這些人就是會裝神弄鬼,但是他們沒有兵器,沒有勇士根本成不了大事。
“褻瀆月神之人,必將受到懲罰......神罰降臨......”白衣祭司毫不慌張,突然放下原本高舉的手臂,將手中銀杖重重的指向了大當戶之子。
白衣祭司一指之下,那大當戶之子也下意識的停了一下腳步。微微一愣后他正欲出言嘲笑,便感覺到有些不對勁,他感覺原本還算明亮的月光正在快速的暗淡下來,接下他驚訝的發現身旁的人還有祭臺下的人都一臉驚愕的望著天空。
大當戶之子也下意識的抬起頭,接著令他無法置信的一幕出現了,只見原本還圓如銀盤的圓月此刻只有一半了,而且還越來越小,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消失不見,就在他錯愕的時候整個世界突然一片漆黑,天地間再無一絲月光!
“神已降下旨意,偉大的月神已經降臨人間,她將是我們大匈奴偉大的女王......這個褻瀆神的人,他的身體和靈魂,將不能再存在于這個世界.....”白衣祭司在黑暗中繼續說道,聲音如來自九幽地獄,卻又那么的讓人信服。
“燒死他....燒死他.....燒死這個褻瀆月神的人.......”距離大當戶之子最近的一個匈奴大媽突然站起身來,激動而又狂熱的喊叫著。
“燒死他.......燒死他......”隨著匈奴大媽狂熱的喊叫,更多的信徒加入了進來,整個祭壇充斥著狂熱的氣氛。
當這些狂熱的信徒高呼著要燒死大當戶之子的時候,白衣祭司恰合時宜的再次吟誦道:“仁慈的月神不會讓她的子民忍受黑暗.....光明即將再臨人間.....”
也不只是巧合還是真的有神祗操控,隨著白衣祭司的吟誦,漆黑的天地再次出現一絲光明,中天之上一抹月色緩緩出現,而后一點點的擴大起來,而后映照天地的圓月再次出現。
這突如其來的變化,使得原本就狂熱的信徒更加狂熱,他們瘋狂的吼叫著,歌頌著月神。同時對這個褻瀆了月神的大當戶之子更加憤恨。
還是那個身材魁梧的匈奴大媽,她完全不顧旁人沖上了祭臺,用他粗壯有力的手臂提起了這個曾經高高在上的王子,大當戶之子如同小羔羊一般被匈奴大媽夾在腋下,拖到了祭壇中央的一根木樁前。
“燒死他.....燒死他.....”祭壇下響起了狂熱的喊叫,更多人沖上了祭壇,他們瘋狂的撕扯著大當戶之子的衣服,而后將他捆綁在木樁上,很快又有信徒找來了柴火。眼看就真的要燒死這個他們曾經的主人了。
那些大當戶之子帶來的護衛此刻依舊完全懵了,他們也被這里狂熱的氣氛震住了。當然真正讓他們忘記職責的,是剛才那突然消失的月亮和又突然出現的情況,他們相信了,甚至是深信不疑了,這真的是月神的旨意。
“你們不能.....你們不能這樣......”大當戶之子完全慌亂了,連他都有些相信自己真的褻瀆了月神,可是他真的不想死......
沒人理會他的哀嚎,火把無情的點燃了他腳下的柴火。片刻后祭壇上只余下一團熊熊燃燒的烈火,還有烈火中瘋狂慘叫的人,以及那些圍著火堆,一臉狂熱的匈奴信徒......
這樣的一幕不僅出現在達西部,有些地方只是沒有這瘋狂的火刑,整個儀式進行的很平靜,而有些地方則也發生著這樣的火刑,甚至還有些部落出現了信徒與原貴族之間的戰爭。
這注定是匈奴歷史中極具時代意義的一個夜晚,也是這個草原上最瘋狂血腥的一夜。
而伴隨著這瘋狂和血腥,很快的另一個匈奴共主出現了,這個被狂熱信徒們高呼女王的匈奴女人,戴上了屬于她的王冠,還有獨一無二的黃金權杖,出現在了匈奴的單于王庭。
匈奴女王第一次出現在了歷史上,而且還是在匈奴單于尚在的情況下。當烏雅以王者之姿登臨匈奴王座的時候,她那個曾經高高在上的兄長,這個匈奴歷史上深入大漢最遠的單于,此刻還在膚施城外與上官桀焦灼的戰斗著。
草原上的變故并沒有很快的傳到烏維那里,而她的妹妹烏雅則快速的整合著草原上的勢力。
當半月后烏維在膚施城外接到草原巨變的消息時,他身后的故土已經換了主人,那里已經不是原本的匈奴了,而是成了一個****的國家,她的妹妹即是拜月教的教主,也是大匈奴至高無上的女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