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安的柳絮飄飛,鶯啼婉轉,大街上的叫賣聲絡繹不絕,熱鬧非凡。
一個清脆的聲音從遠處由遠而近:“娘,娘,阿生又欺負我了!”
不用想,能叫我娘的,也就只有嫵兒一人了,而她的身旁則站著一臉委屈的阿生。
我滿臉笑意的看著他們倆,并沒有說什么。
阿生也是一個白凈的男孩子,嫵兒也出落得更是漂亮了,一雙大大的眼睛在眼角的地方微微上挑,明明還是孩子,卻偏偏多出了即使成年的女子也不一定有的“媚”勁兒。
嫵兒瞪著阿生,阿生只是委屈的看著她,卻什么也不說。
我的聲音還是像以前一樣嘶啞,說道:“是你欺負人家阿生了吧。”
嫵兒一撇嘴,說道:“才沒有呢,不信你問他!”
阿生囁喏:“我……我……”
燕赤鳳從店里走出來,摸了摸阿生的頭,說道:“以后要是嫵兒再欺負你,你就不要和她玩,看她還去欺負誰!”
阿生說道:“上官伯父,其實阿生喜歡被嫵兒欺負呢,很開心的……”
燕赤鳳很是無奈的看了我一眼,這是周瑜打黃蓋,一個愿打一個愿挨。我笑著對燕赤鳳說道:“呵呵,這孩子,還真是有福氣呢。”
兩人剛才還在打打鬧鬧,聽見我們說話,一轉眼又不見了,不知道到哪瘋著玩去了。
燕赤鳳走到我身邊,面色忽然一正,說道:“合德,你可聽見最近的傳言?”
我說道:“呵,怎會不知?皇帝和富平侯經常結伴出游,前幾日陽阿公主府上看上了一個舞姬,據說皇帝對這個舞姬寵得不得了呢,已經帶進宮,封了女官,已經成了一段佳話。”
燕赤鳳點點頭,說道:“合德,你知道了一半,這剩下的一半,是跟你的姐姐有關系的。”
“宜主?”怎么會跟她有關呢?聽了燕赤鳳的話,我不禁詫異道。
燕赤鳳說道:“皇上看上的那個舞姬,名叫趙宜主,我本以為這大概是同名同姓的,但是最后聽人說,她的父親就是趙爺,趙臨!”
我已經驚得說不出話來,我和燕赤鳳帶著嫵兒在這長安城開胭脂鋪已經呆了一年多了,怎么一點風聲都沒有?
再說了,姐姐是怎么進的阿陽公主府?其他人呢?
既然趙臨現在敢拋頭露面就說明他現在已經有足夠的把握不會懼怕皇宮中的勢力,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我問燕赤鳳:“那師父,你可還得到其他的消息?”
燕赤鳳搖搖頭,說道:“再沒有了。”
我只能暗自嘆氣,只希望宜主能夠逢兇化吉,這些事情我若是不用攙和,倒也是我的福氣。
燕赤鳳看著我,猶豫了很久想要說什么,最終還是嘆了口氣,什么也沒有說。
我問道:“師父,你可是要問我什么?咱們現在又不
是外人,有什么話您就直說。”
燕赤鳳這才問道:“如果這舞姬真的是合德的姐姐,合德還會留下來嗎?”他一向性子沉靜,又廝守規矩,不會說什么越規矩的話,今日這話問的雖然很平常很隱晦,但是我也是能夠明白他的意思的。
我們從當初在山里結為師徒,后來又在這長安城假扮夫妻,呆在一起的時間,多多少少算在一起也有一年半多了。
雖然我一直對他沒有什么非分之想,但是對燕赤鳳來說,我是他見過的第一個女人,而且他也很少接觸女人。在長安的這一年多,我們白天里賣胭脂,有空閑的時間我都在跟著他學醫術,加上身邊還有一個整日里喚爹喚娘的嫵兒,總會讓人有時候忘記我們各自的身上還擔負著仇恨,恍然以為我們家就是這炊煙裊裊的俗世中很簡單很普通的一對夫妻。
燕赤鳳是個不擅長表達的人,就算有感情,他也不會表達出來,但是他在感情方面的木訥同樣讓他也并不會深沉的去掩飾自己的感情。
所以雖然不說,但是我也能夠感覺到他對我的一份情意。
是啊,人非草木,孰能無情?
今日他問出的這樣的話時,語氣很是蒼涼,但是在我的心里還有著一個張放,雖然知道我們之間可能不會有什么好結果,只是心里面住下了一個影子,要忘掉終究不是那么容易的事。
我說道:“師父,合德還有很多東西還沒有跟師父學習,日后若沒有什么情非得已的事情,合德也不愿意去打攪姐姐的生活呢。”
燕赤鳳聽了這樣的話,嘴角不自覺的扯起一抹微笑。
我回頭看了一眼我們的胭脂鋪,不禁有些后悔,是不是不該取了“采青胭脂鋪”這樣的名字。
果然兩天以后我們胭脂鋪門前就圍滿了官家的人馬,那領頭的人只說了句:“夫人,我們主人請您去府上一聚。”
燕赤鳳擋在我面前護著我,我輕輕地拽了拽他的衣裳,低低的說了句:“沒事,我先問問。”
我又問那官兵:“不知道您家的主人是?”
那官兵很是恭敬的說了一句:“我們主人的姓名不便告訴,不過我們主人說了,和夫人是故人,很是喜歡夫人胭脂鋪的名字,夫人見了便知我們的主人是誰了。”
我的胭脂鋪取得名字是當初我們還沒有來找花滿樓,還沒有改名字之前我的名字。后來我們進了“念奴嬌閣”,名字便被改了,所以我這“采青”這個名字,知道的人并不多,即便我當時和蘭端的關系那么好,也沒有告訴過她,那知道我的名字的,難道是姐姐?
燕赤鳳擋在我身前,說道:“危險就不去。”
我嫣然對他一笑,說道:“鳳哥,看這位官爺這么說,這人十有八九是我姐姐,鳳哥放心好了,你好好帶著嫵兒,安心的在家里等我,我見完人就回來。”
燕赤鳳遲疑:“可是,這……”
我握著他的手
,看著他的眼睛,輕輕一笑:“相信我,好不好?”
燕赤鳳看著雖然在微笑,但是嚴重卻透著認真和不容拒絕的我,終是點了點頭。
官兵的馬車浩浩蕩蕩的繞著長安大街走過去,這樣的陣勢,沿路的百姓指指點點,眼睛中透露出一陣羨慕。
我心里卻是忐忑不安,如果真的是姐姐,她現在已經死宮里的人了,已經是皇帝的寵妃,不知道我們是不是還能和以前一樣心無猜忌的訴說心事?她會不會要求讓我和她一起進宮?
頓時間思緒萬千,惆悵萬千,不多時,馬車停下來,外面的人說道:“夫人,到了,請您下車。”
我撩開簾子映入眼簾的是“陽阿府”。
前一陣子傳出的說皇帝和富平侯游玩的時候,經過陽阿公主府的時候,一時興起,便進了府中歇息,在席間,有舞姬跳舞助興,就發生了后來皇上看上了舞姬趙宜主的事情。
只是這陽阿公主與我素不相識,怎么會說是我的故人呢?而且還說是因為我的胭脂鋪的名字料定我是故人?
心中充滿疑惑,跟在府中家丁的后面,一直隨著走到了院子深處,那家丁才說道:“夫人,到了,公主在里面等著您。”
我輕輕推開門,一個華府的女人站在屋中,背對著門,靜靜的一句話也不說。
我突然覺得這個景象似曾相識,而且還發生了一件改變了我的命運的事情。
果然那女人轉過身來,沖我深深的一笑,說道:“合德,好久不見。”
那日在“念奴嬌閣”中見過的女人,竟然是陽阿公主,當日她曾對我說:“女子無才便是德,那就叫合德吧。”
堂堂的陽阿公主皇親貴胄怎么會和趙臨之間有關聯呢?
陽阿公眾說道:“你一定很好奇我為什么會出現在‘念奴嬌閣’,對嗎?”
我搖搖頭,只說到:“奴婢只是很好奇,為何奴婢今日容貌已換,隱居在長安街上一年半都沒有人發覺,公主金枝玉葉怎么會辨識出奴婢呢?”
陽阿公主淺淺一笑,說道:“不光我知道,趙臨也知道。易容術失傳,但是我們一直都知道燕赤鳳可以做到。”
我又問道:“既然公主和趙爺都知道我們遭遇的一切,為何現在要奴婢此時拜見公主?”
陽阿公主說道:“那些所謂的打打殺殺本就是你們命中注定的一部分,如果連那些事情都解決不了,那把你們送進宮里,還有何用?”
我說道:“記得當日公主殿下曾經答應過奴婢,如果姐姐成功進宮,那奴婢就可以離開花滿樓,不知公主可否還記得……”
陽阿公主不耐煩的說道:“我是說過,但是想必你也知道了你姐姐被皇上看中的事情。”
我說道: “是,奴婢略有耳聞。”
陽阿公主轉身,很是嚴肅的看著我說道:“所以,合德,你也必須進宮,這是你的命。”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