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3 覲見岳父大人
只見門口立的年輕男子,俊逸秀氣,狹長的眼眸光流射,本身宛如幅畫兒。
衆(zhòng)太太癡癡看著她。
溫明珠的心跳更是嘭嘭嘭,自從那一天在療養(yǎng)院走廊裡那一瞥之後,她都沒有再見過他,但不意味他的俊影有從她心中減弱過半分。
“姚上校。”主持茶會的王鳳,興高采烈地迎向門口,“您怎麼有空過來?是來找誰嗎?”
衆(zhòng)人相望,最終目光落在席中唯一的年輕人溫明珠。
溫明珠嬌羞不已。
“我不是來這裡找人的,只是一幫朋友剛好路過這裡。”姚子業(yè)說。
衆(zhòng)人一看,看到他身後高大帥等幾個兵。
溫明珠轉(zhuǎn)瞬間被太太們忽視了,既然姚子業(yè)聲稱和她壓根沒有關係。
不過,很快王鳳提起了姚子業(yè)剛被岔開的話題:“姚上校,你剛站在門口不是說認識溫明珠小姐嗎?”
“不,我不認得她,只是和朋友經(jīng)過聽到她說的話,覺得很有意思。”脫下軍帽的姚子業(yè),額發(fā)飛揚,更顯得俊逸幾分,讓衆(zhòng)太太們都豎起耳朵只聽他一人的話。
“怎麼說,姚上校?”
“她說的溫蔓小姐,我和我一幫朋友都認識,我有朋友親自去過畫廊,看過溫蔓親自作畫,還真不知道什麼時候起有了說冒名頂替作畫的事。而這位溫明珠小姐,雖然我並不認識她,但是,偶然間聽過她的一件新聞。說是她在大學參加海報設計大賽的時候,因抄襲他人作品被取消了參賽資格。”姚子業(yè)微瞇狹長的眼,立在柱邊,說起話來,一優(yōu)一雅,得體尊貴,饒是不認識他的人,只看他這儀表,都深信不疑是個絕對不會撒謊的紳士。
何況這羣太太,都知道姚大爺是少有心腸仁慈性情溫柔的大好人,怎可能隨意去誹謗一個人。
溫明珠,早在姚子業(yè)亮出她在大學裡那抹污點的時候,嬌羞的臉蛋唰地落成了蒼紫。
蔣母分不清形勢,但知道姚子業(yè)的話救了她一命,緩出了口氣。
相比下,江雲(yún)的臉青得不好看起來,目光像釘子釘?shù)綔孛髦樯恚骸懊髦椋阏f句話呢。”
輕輕咬咬脣,溫明珠一笑:“姚上校是道聽途說的吧,就像我聽我那姐姐的事。當然,我那姐姐的事,是她親妹妹自己說的,難道她親妹妹還會誣陷親姐姐是不?”
好毒辣的女人,生平第一次見。
立在姚子業(yè)後頭觀看形勢的高大帥衆(zhòng)人,唏噓:怪不得,蔓蔓要遭人疼。瞧這姐妹,在外頭盡是說自己姐妹的壞話。
想到當初,哪怕溫浩雪對蔓蔓不怎樣,但蔓蔓沒有忘記要在外人面前護家人的短處,蔓蔓的識大體,豈是這種蛇女可以比的?
這種女人,就該被扒皮!
姚子業(yè)眸中暗光倏然一掠,笑吟吟對衆(zhòng)人說:“既然是這樣,我想衆(zhòng)位都聽說過陸家近來要辦滿月宴的事。蔣夫人、李夫人,兩人都帶上自己的兒媳與未來兒媳赴宴怎麼樣?賀禮就不用帶了,讓溫蔓小姐與溫明珠小姐當場作畫獻禮,評委們呢,就請今日已經(jīng)做爲這事作鑑證的各位阿姨們。”
姚大爺說的話,哪個太太會說不是。再說,這裡哪個人都是很想去陸家的滿月宴,只怕陸家不發(fā)這邀請函呢。
每個人都大聲應好。溫明珠夾雜在一片叫好的聲音中,完全沒有機會反對。
脫帽向衆(zhòng)太太行個禮,優(yōu)雅的姚爺走了。
衆(zhòng)太太仍然處在要赴宴的興奮中,不停地向溫明珠說:“到時候就看你了。”
心虛地敷衍衆(zhòng)人,溫明珠笑得臉部抽筋,成了石膏像。
回去的路上,不意外江雲(yún)對她下了死命令:“你千萬別給我丟臉了,我告訴你!”
溫明珠咬緊脣,心想這事不成。
蔓蔓的畫技怎樣,她知道溫媛至少是有心誹謗蔓蔓。所以,論起來,她的畫技肯定是比不上蔓蔓的。
怎麼辦?
無論如何要扳倒蔓蔓的腿,最好是搞到蔓蔓連宴會都沒法去,蔓蔓缺席的話,她不是不用比都勝利了嗎。
對!
打個電話給溫媛,蔓蔓嫁的人是蔣大少不是破落戶的事,要分享給溫媛她們,順便可以消消她的火。
“什麼?!”
溫媛未想到,就兩天,剛兩天,蔓蔓連續(xù)丟給了她兩顆深水炸彈。
蔓蔓嫁的不是破落戶,嫁的是部隊領導的兒子,攀進了高門!
這個被溫明珠通知的現(xiàn)實,像是噩夢裡的圈圈,不斷在她頭上轉(zhuǎn)。
啪!
聽到摔東西的巨響,許玉娥驚得闖進小女兒的房間,看到的是砸在牆上順溜落到了地上四分五裂的手機。
“你發(fā)什麼脾氣呢,媛媛?”許玉娥心疼地叫,全家人,就因爲她疼小女兒,溫媛用的手機是最好的,兩三千的觸屏HTC。
“媽,你不用心疼,很快我們都會有更好的。”溫媛陰冷地彎起嘴角。
“媛媛,你是不是發(fā)燒了?”許玉娥伸手去摸小女兒的頭,現(xiàn)在她們的存款如果不省吃儉用的話,隨時都可能捲鋪蓋走人,哪來的閒錢買新手機。
許玉娥固然愛幻想,但也現(xiàn)實。
“媽。”轉(zhuǎn)身,抓住許玉娥的手,溫媛笑得像是中了六合彩一樣,只不過眼裡冷如冰窖,“我剛剛接到明珠姐的電話,你猜猜,她給我們帶來了什麼好消息?”
“什麼消息?”許玉娥還真猜不到,話說她從不買六合彩。
“她說,蔓蔓姐嫁的不是破落戶,是一個部隊領導的兒子。我們找不到蔓蔓姐,是因爲蔓蔓姐住進守衛(wèi)森嚴的部隊大院裡了。”
“什——麼!”許玉娥最終高八度的驚叫。
她要瘋了,感覺中六合彩都沒有這樣讓她瘋。
大女兒終於不是破草鞋了,是高門媳婦了,她這個做媽的可以四處去炫耀了。
冷丁丁地看著母親驚喜若狂的面孔,冷冷地插入一句:“媽,可你說,這麼大的喜事,蔓蔓姐怎麼不告訴我們呢?告訴我們,難道我們會反對嗎?”
那是,如果知道是部隊領導的兒子,她會逼蔓蔓去嫁金若文嗎?
經(jīng)小女兒這提醒,許玉娥想明白了:蔓蔓和蔣大少是有意瞞著她的,就是不想她享福!
氣得牙癢癢的,恨得牙癢癢的:“我還真是養(yǎng)了只白眼狼。好啊,我這就上他們部隊去告他們,說他們不贍養(yǎng)父母,黑心腸。我們過得不好,他們也別想過得好!”
溫媛要的正是這效果。
讓媽媽去鬧,鬧到蔓蔓的夫家沒臉,肯定會把火都潑到蔓蔓身。
蔓蔓想過好日子,想她都沒能過上好日子,別指望!
“媽,我知道姐住的地址。如果我們現(xiàn)在不去,我怕,他們要新婚旅行什麼的,又跑掉了。”
耳聽小女兒的話有理,許玉娥一股衝勁打了的士,撲到蔣大少住的大院門口。
“我要找我女兒,她叫溫蔓,馬上叫她出來!”
雖然之前有蔣大少繪聲繪色的描述,負責守衛(wèi)工作的張連長等人,親眼見識到許玉娥的潑婦狀時,一樣甚是震驚:蔓蔓那樣文靜得體的女孩子,與許玉娥這樣的風範,實在對不上母女的號。
“我找我女兒還要你們攔著嗎!”許玉娥見門衛(wèi)上來攔人,暴怒時舉起兩個拳頭見人便打。
她心頭現(xiàn)在就是一股火,蔓蔓有錢了,卻不顧她這個媽了!
被捱打的兵大哥躲過拳頭,同時兩雙手將她一架,要拖離現(xiàn)場。
哪知道許玉娥見強的不行,竟是哇的嚎啕大哭起來:“有沒有人啊?這有沒有天理啊!我要見我女兒都被人攔!我得病都快死了,只不過想死之前見一見女兒。”
生平頭次見這種蠻不講理的中年大媽,張連長急得撓頭,終於明白爲什麼蔣大少要帶媳婦躲著這座瘟神了。
——《大婚晚辰》——
現(xiàn)是新婚第三天。
新婚第一天,因蔣衍同志開車技術不精,深刻反悔,當晚不敢碰佳人,抱了牀被子在房間裡的沙發(fā)睡。
到了第二天夜晚,看老公又要抱著被子鋪到沙發(fā)上,蔓蔓拉住老公的衣角。
“一塊睡吧。我一個人睡,不習慣。”
像是棉花糖的嗓音,本身已甜得讓他心口疼。
“蔓蔓。”捉住她的手,擱到自己胸膛上。
柔軟的掌心底下,貼著的是他的心跳,嘭,嘭,嘭。
感覺自己的心跳,也是,嘭,嘭,嘭,跟著一個節(jié)奏地跳。
“阿衍。”
“我喜歡你,我愛你,所以決不能做會傷害你的事情。”
心頭溢滿了暖流,擡起臉,不知從哪裡來的勇氣,突然踮起腳尖,在他的嘴脣上烙上一吻。
蔣大少驚得手裡的被子掉下了地,脣間瀰漫著她的香氣,縈繞他的神經(jīng),陽剛的身立馬發(fā)燙起來。
摟回她,香軟的身體,就此軟在他懷裡。
她的雙手圈住他的脖子,拉著他,倒在溫暖的牀褥上。
有了昨晚的經(jīng)驗,蔣大少這位教官,學成起來容易多了。這回開起車子,迅速帶著她上了高速公路,一路飆到了最高時速,同奔終點。
初次嚐到甜蜜的新人,反反覆覆又是試了幾次賽車的巔峰,最後,都累得一閉上眼就睡著了。
早上,是被學校打來的電話叫醒的。
本是請了一週的婚假,然突然隊裡有事,要他回去一趟。依依不捨地親吻她的額頭,乾淨利索地穿上軍裝,奔出了門。
蔓蔓起來時,只見桌上壓了一張字條:牛奶我溫了,麪包讓人送上來了,都放在桌上。你好好睡,等我回來。
居然有人給她弄早餐,自從她七歲幫許玉娥做飯後,再沒有享過的福利,現(xiàn)在有個男人,全心全意給了她。
一種不知道怎麼形容的滋味,可能是喜悅,可能是酸楚,混淆的,好像一杯打翻的牛奶咖啡,憶苦思甜。
坐起來疊疊被子,上面留有他的餘溫,捧起聞一聞,心裡道:兩人一定要幸福。
走進浴室,架子上放有他的牙刷口杯,他的毛巾,樣樣現(xiàn)在都是兩個人了。
坐在餐桌邊,咬著他買的肉包子:嗯,味道沒有她做的好吃。但這個福利,是她自己做的沒有能享受到的。以後繼續(xù)讓他買吧,晚上再給他做好吃的。
吃飽喝足,收拾起屋子,昨天他在,不好意思收拾自己的內(nèi)務,現(xiàn)在一件件拿出來,擱到衣櫃裡。櫃子裡放的,有他的一半衣物。不禁拿起他的衣服一件件拍打。感覺,自己的衣服與他的衣服挨在一塊,想一想,都覺臊了。
下午,準備給他熬點湯,在冰箱裡找來找去,蔣梅在家裡基本不做飯的,哪裡像她,用料都要花費心思。於是拎了錢包下樓。
機關大院裡有小賣部,但沒有外面超市的便宜和齊全。
步子盈盈邁向門口,想著順便熟悉周圍的環(huán)境。
走到門口,張連長見到她,忙喊:“嫂子,回去,趕緊回去!”
“怎麼了?”蔓蔓問。
來不及了。
在街上賴著不走哭嚎的許玉娥,是嗅到蔓蔓的味道立馬跳了起來,衝到門口,手伸過保衛(wèi)處的鐵柵欄,一巴掌憤怒至極地掃向蔓蔓的臉。
忙退閃半步的蔓蔓,沒有被打到臉,但眼鏡被打了下來。
四周所有人都驚了,被許玉娥這一股像是要殺人的巴掌。
“你是我女兒嗎!有錢就不顧媽了!”許玉娥兩句咆哮,果斷引起衆(zhòng)人的驚歎。
張連長和他的人,著急著遣散圍觀的羣衆(zhòng)。
彎腰撿起眼鏡,拿了條紙巾慢條斯理地擦拭。
面對慣來不軟不硬的蔓蔓,許玉娥依舊如往常罵了幾句,無奈地跳腳:“我告訴你,今天我就是要罵到你們部隊領導出來主持公道!”
好不容易得來的幸福,好不容易剛剛得到幸福的第二天。
戴上眼鏡,明亮的月牙兒眼對準瘋狗似的許玉娥:“在你打算把我賣給金若文時,我已經(jīng)說了,我沒有你這樣的媽!”
提到這事,許玉娥更覺憋屈了:“那都是你,你和那個人搞的鬼,你們騙我,騙我他是破落戶。如果不是這樣,我會阻攔你嫁給他嗎?”
絕了!
這樣嫌窮愛富的話都能當衆(zhòng)吐出來。
四周的人,不由都收起了原來偏向許玉娥的心。
見情況不妙,躲在暗頭的溫媛走了出來,拉拉許玉娥的衣角:“媽,你是爲了姐好,纔不讓姐嫁給破落戶的。”
“是。我都是爲了她好。”許玉娥倒不是傻的,聽到小女兒這話,馬上反應過來,改了口風,“可我這顆爲女兒操勞的心,做媽的心,最終得到什麼了?蔓蔓,你捫心自問,你小時候生病,是不是媽照顧你?你小時候一直身體不好,要不是我和你爸哀求醫(yī)院的醫(yī)生,無論花多少錢都要救你的命,有你現(xiàn)在嗎?”
“夠了!”不提這事還好,提這事蔓蔓覺得心裡如刀割一樣,“小時候我生病住院,你第一天陪我,第二天只有爸,我每次問媽去了哪裡,爸說你累需要回家。當時媛媛還沒有出世。你都已經(jīng)覺得花在我身上的錢很多了。我忍,一直忍,一直告訴自己媽是愛我的。但是,最終你選擇了把我賣給那個男人。”
許玉娥懵了:“你,你都記得?”那時候,她不過才兩三歲吧。
“記得,因爲你是我媽,如果你不是我媽,我不會記得這麼清。”
許玉娥無話可說。她能怎麼說呢?這個大女兒,真的是自小都不討她喜歡。記得剛開始她頭胎難產(chǎn),就因爲差點生了大女兒喪命。相比,小女兒很順利,不到一小時自己出來,不需她任何費力。
眼看場面再成僵局,溫媛不幹了:“姐,不管媽對你怎樣,媽終究是你媽。你怎麼可以不認媽了呢?你別忘了,如果沒有媽生下你,這世上有你嗎?”
知道,這些事都是妹妹一手造出來的。蔓蔓沒有睬她,直接對許玉娥說:“我不是不贍養(yǎng)父母了。我會像往常那樣每個月按時給家裡寄生活費的,但是,都會交給爸,因爲爸是一家之主。”
“你每個月準備交多少?”許玉娥搶著問。
“以前多少,我現(xiàn)在還是多少。畢竟我剛到北京,工資不穩(wěn)定。”
“你胡扯!你現(xiàn)在都嫁給領導的兒子,你一個月能少錢嗎?”
瞧瞧這女人說的啥話,四周一片白眼。
許玉娥是認定了今天非要要到錢不可的,管它臉皮厚不厚。
蔓蔓堅定地道:“那是他的錢,不是我的錢。我不可能挪他的錢來用。”
許玉娥冷哼了起來:“他是我女婿,難道就不該贍養(yǎng)我?他的領導呢?我去找他領導說話!”
部隊的領導是否通情達理是一回事,但是清官難判家務事,難保這事兒會對蔣大少的前程產(chǎn)生影響。
她嫁給他,不是給他添亂的。
“等等——”蔓蔓追出去。
許玉娥已立在街邊打算截車,溫媛看著蔓蔓追來,有意伸出一條腿去絆蔓蔓。
蔓蔓剎不住腳差點猝倒,身子一傾,卻是落到了一雙有力的手裡面。
耳邊忽的一聲響亮的啪!
被一巴掌颳得好像被颶風掃落的秋葉,溫媛整個人坐在了地上,不可置信地摸著紅腫的半邊臉。
擡頭,眼前佇立的男人,冰峰一樣的高度和寒氣,正是上回在醫(yī)院門口抱著蔓蔓進去的那個。
“陸上校?”蔓蔓一樣吃驚,他是什麼時候出現(xiàn)的。
實際上是,他私下有交代過張連長,如果蔣大少不在,有什麼事打電話告訴他。而且他知道蔣衍同志今天不在,有意在家裡等。
所以,剛剛許玉娥與蔓蔓說的話,他都一五一十地聽了進去。
沒想到,自小她已受了這麼多苦。
手指,隱忍著在她纖細的肩頭上握緊。
能感受到他指尖的力度,蔓蔓心裡一愣。
回頭,看見溫媛坐在地上,許玉娥氣沖沖地衝著君爺跑了回來:“你打我女兒?”
“想知道我爲什麼打她,要不要我讓門衛(wèi)把門口的攝像調(diào)出來。”冷冷的光,彷彿永遠不會融化的冰,“不過這樣一來,我看只好通知公安機關過來處理這事了。”
許玉娥一時被這話堵得不知道怎麼辦。說實話,她剛並沒有看見小女兒做了什麼。
“媽——”倒是溫媛有些忌憚了,公安機關過來調(diào)查的話,說不定她會被留案底。
扶起小女兒,一直能感受到這男人不好惹,因爲這男人的一雙眼睛,冷是冷,但是對她們的時候,會發(fā)出比冷更可怕的光色。
“我們走吧。”
想走就走?
“你們?nèi)绻窍肴フ沂Y中校的領導,我就是那領導的兒子。有什麼事和我說吧,我告訴我爸就是。”
刷——許玉娥和溫媛齊齊回頭,眼中同時閃現(xiàn)出挫敗的訝然。
蔓蔓眉尖細細地擰了擰:確是沒想到君爺?shù)陌謺抢瞎纳纤尽?
冷冷的光,不僅對這許玉娥母女,還瞟向了百米遠路口停的那輛保時捷。
坐在保時捷駕駛座上的溫明珠,不由自主抱住發(fā)冷的雙肩。
她是終不放心許玉娥母女有沒有來鬧,在這裡守株待兔的。
叩叩。
轉(zhuǎn)頭,見敲打車窗的是兩抹綠色的兵影,溫明珠急急忙忙要升上車窗走人。
高大帥伸進來的手比她更快,剎那間拔走了她插在方向盤上的車鑰匙。
“大哥——”清清嗓子,溫明珠露出一個僵硬的笑,望到高大帥身後站的姚子業(yè),目光癡住,“姚上校,你怎麼會在這?”
“你又怎麼會在這呢?”高大帥學著她的語氣說。
“我,我是來看乾媽的。”
“來見陸阿姨,剛好,君爺在,你不下車打個招呼?”
溫明珠是傻了瘋了,纔會想在這時候去和君爺打招呼。
“不了。我看陸上校正忙。”
“你不是叫陸阿姨乾媽嗎?怎麼不喊君爺乾哥?”
耳聽高大帥這插科打諢的話扯淡了,姚子業(yè)冷而優(yōu)雅地插話:“君爺那句哥不是什麼人都能叫的。”
溫明珠心裡頭不甘了,她是很想叫陸君爲哥很久了。只要能叫上陸君一聲哥,她在外不知能吃多少香,比叫陸夫人乾媽,更有甜頭。
“乾媽說的,如果有機會,會和陸上校說的。而且上回陸上校與我、以及振偉一塊坐車回去。”
這女人還真厚臉皮,真當自己是君爺?shù)膶氊惷妹昧恕?
高大帥和姚子業(yè),同是銜起了嘲諷的嘴角。
“我知道你,到這裡是想看你那個遠房姐姐是不是能赴宴和你比賽作畫?”姚子業(yè)不緊不慢地打量她瞬間千變?nèi)f化的臉色。
“姚上校,你這說的什麼話呢。我有什麼必要來看她?”一面這麼說,一面在心裡對蔓蔓咬牙切齒的。
這該死的蔓蔓,怎麼那麼多人幫?
還有,爲什麼關鍵時刻是君爺殺出來?
莫非,君爺當真在心裡已經(jīng)認了蔓蔓爲妹妹了?
“如果你是專程來看陸阿姨和君爺?shù)脑挘矣X得你應該要考慮的是,在滿月宴上或許有另一個驚喜在等著你。”
驚喜?說得她心跳跳的:“是嗎?”
“你不知道?陸阿姨發(fā)了邀請函給你另一個妹妹,叫做溫浩雪的,要她務必到席。”
指名道姓要溫浩雪參加滿月宴?
溫明珠感覺自己是坐上了雲(yún)霄飛車,忽然從最高點俯衝下來,被這個消息震得腦袋剎那停機。
消息帶到。
高大帥將鑰匙扔回她身上:“不信你回去問問你妹妹。我們可不是誆你,像姚爺這麼好的人,從不誆人的。”
手抖著把鑰匙插入鑰匙孔,保時捷一路驚魂未定,在拐彎口差點撞上了電線桿。
這邊大院門口,許玉娥聽清楚了蔣大少的上司是君爺?shù)母赣H後,惶惶地不知道還告不告。
溫媛道:“媽,走吧。”
比起許玉娥有些呆的眼神,溫媛那對眼,無時無刻不是轉(zhuǎn)著光。
許玉娥不知是什麼樣的媽,能養(yǎng)出兩個截然不同性子的女兒。
看母親和妹妹走了,蔓蔓忽然想到,要和父親先打個電話,告訴父親防著點許玉娥回去鬧脾氣。從電話裡得知溫世軒現(xiàn)在不是與她們一塊住,蔓蔓稍能放下心。
打完電話,發(fā)覺身邊多了兩位軍大哥,是姚子業(yè)和高大帥,不由吃愣:“你們不用回校嗎?”
記得他們和自己老公是一個班的吧。
“今天是週末。蔣中校回學校是去見部隊領導了,沒有那麼快回來。”說著這話的君爺,露出了高深莫測的表情。
——《大婚晚辰》——
蔣衍回到大學,在小會議廳,看見了要他接見的領導——軍區(qū)副司令員陸賀硯中將。
“首長。”標準敬了個軍禮。
蔣衍同志其實一點都摸不清,陸司令找他做什麼。
坐在沙發(fā)上的陸司令,面前擱的小茶幾,菸灰缸裡頭堆滿了菸頭,心事重重不言而喻。直到身邊的勤務兵提醒他蔣大少到了,他才恍然大悟似地站了起來:“蔣中校是不是?坐,坐。”
按理說,蔣衍同志自從連隊上調(diào)到軍區(qū)參謀部後,見陸司令的面不算少,但是,官階等級相差大,每次面見陸司令,他都是站在衆(zhòng)人之中敬軍禮,表仰慕狀。此刻陸司令客氣的兩句“坐”字,令他一小驚。
領導一句話一個字都是軍令,蔣大少惴惴不安地坐在了陸司令對面。
勤務兵給他上茶。
陸司令對他說:我朋友從武當山帶過來的上好的茶葉,你嚐嚐。
這杯茶,不無意外,蔣大少品得十分辛苦,誰不知道陸司令是有名的帶兵將帥,喜歡先禮後兵。
“好喝不?”陸司令問。
蔣大少筆直地挺直腰桿:“好喝。”
“喜歡的話,下次帶你媳婦一塊來,到我家坐。我愛人會衝一手好茶。”陸司令道。
媳婦?
上司關心下屬私生活的表現(xiàn)?
蔣大少微微一瞇眼:“我相信我媳婦應該和我一樣深感榮幸。”
“嗯,嗯。”陸司令對囡囡有太多話想問,甚至深深地妒忌起對面坐的這年輕人能和囡囡朝暮相處,“你們是新婚第三天?”
“是。”陸領導你蠻清楚的,還故意讓我這新婚第三天跑來見領導,蔣大少心裡頭腹誹。
陸司令腦子裡忽然劃過一個鬼主意:我偏偏今天把你給扣下了,不讓你回去見囡囡,不然我心裡不平衡。
接下來,這茶,一喝喝了一個上午,說的都是不著邊際的話。
蔣大少頻頻望牆上的鐘,快到十二點開飯時間了,準時站起來,剛要開口和領導說拜拜。
“今天和你談得很高興,一塊吃飯吧,蔣中校。”
就這樣,蔣衍同志被陸領導牽著鼻子,在學校裡白耗了一天。
眼見夜幕即將來臨,蔣大少萬分想念媳婦的廚藝,想當初對媳婦能一見傾心,首先是媳婦做的飯。眸中精光一閃,蔣衍同志笑道:“陸司令,我聽說你有個女兒。”
這小子,挺精的嘛。
陸司令老謀深算的眼望向蔣大少,想到自己家兒子和姚子業(yè)對蔣大少的評價:滑頭。
不知是怎麼勾引自家女兒的?
“你在參謀部工作?”
“是。”
“聽說你現(xiàn)在還經(jīng)常被抽調(diào)到教導隊做指導工作?”
“是。”
“以你這樣的年紀,能承擔這麼多的重任,是部隊裡實屬難得的人才。”
“陸司令過獎了。像陸司令的公子,陸上校,才叫做部隊裡的人中之龍。”
“嗯——”陸司令摸摸下巴頜。
蔣衍同志要是到現(xiàn)在,還看不到陸領導對自己懷有莫有的深刻“敵意”,那就怪了。
口袋裡的手機鈴鈴鈴響。
本來回部隊是不能帶私人手機的,但是進校門時,學校領導說了是私人會面,不算公務性質(zhì),不用上繳這麼麻煩。
到現(xiàn)在回想起來,私人會面,這四個字,寓意深長。
“你接吧。”陸司令似乎比他還急,翹望他口袋裡的手機。
接起電話,果然是自家剛過門的媳婦蔓蔓。
“阿衍,你還在學校嗎?”
“在。”蔣衍同志望一望陸司令伸頭要豎耳傾聽的模樣。
“我把湯燉好了。如果你暫時回不來,我先溫著,等你回來。”
蔣衍同志故意將手機稍微對向陸司令的方向,讓陸領導聽這句話。
陸司令果然是捨不得讓女兒餓肚子,雙手背叉,故作這會兒方是發(fā)現(xiàn)時間不晚了,說:“回去吧,蔣中校。”
“謝謝首長!”終於捨得放人了,蔣衍同志對陸領導萬分感激地敬了個軍禮。
大腳邁開,剛要步出門外。
背後,陸司令略顯滄桑的聲音傳了過來:“蔣衍同志,好好待你媳婦。”
腳步一頓,回頭,與陸司令充滿考驗的雙眼對上,蔣衍同志緩慢地有力地像是對國旗莊重地發(fā)誓:“請領導放心,有我蔣衍在一天,絕不讓我媳婦受半點苦。”
對此,陸司令似乎在夜幕籠罩的室內(nèi)微微一笑:“去吧。”
目送蔣大少闊步如流星消失在城市中,陸司令不由捏捏下巴頜:這小夥子,比自己預想的要好得多,有耐心,會觀察,應付得當。什麼時候起,自己部隊裡出現(xiàn)了不止兒子這樣的人中之龍。
證明,囡囡的目光不錯喔。
不愧是自己女兒!
陸司令滿意得不再滿意了,是很得意。
——《大婚晚辰》——
蔓蔓從電話裡得知老公今晚要回來吃飯,趕緊把湯再加熱。
門鈴叮咚叮咚響。
熄了火,再走去開門:“阿衍?”
門口站的是——蔣母。
看到繫著圍裙,臉蛋被竈火薰得一臉熱汗的蔓蔓,蔣母心頭的滋味千種萬種。
原本,是恨不得立馬衝過來興師問罪的,畢竟在一羣太太們面前如此失了面子。但是,看到這樣的蔓蔓,蔣母突然端不起要罵的興致。
現(xiàn)在的女人,很多都別說會下廚了,像自己女兒蔣梅就是,每天光是藉口工作忙,連菜市場都不上的,這事被女婿念過不少。
“阿衍呢?”蔣母咳了聲嗓子。
“被學校叫了回去,但是在電話裡說了,會回來吃晚飯。”蔓蔓兩隻手在圍裙上抹抹,把門敞開,“請進來坐吧,阿姨。”
沒有叫句媽?是有自知之明,還是故作傲嬌?
蔣母施施然,擺了個架子進了屋,見屋內(nèi)打掃得乾淨亮堂:“你們請了保姆?”
正給客人倒水的蔓蔓,月牙兒眼笑笑:“阿姨,請保姆一個月要上千,我和阿衍剛開始過日子,請不起的。”
蔣母再次見識到蔓蔓的厲害,說的,做的,都是合情合理,讓人挑不出刺。
這女孩,打心裡說,做事爲人也不算差,爲什麼偏偏是個雜貨鋪的女兒讓人看不起。
今天許玉娥帶溫媛到部隊大院鬧的事,左鄰右舍傳的話,她全聽到了。幾乎所有人都站在蔓蔓這邊,都說這女孩有這樣的媽真夠倒黴。
但是,同情不能當飯吃,尤其是事關自己利益的時候。
“你和阿衍真是登記了?”接過蔓蔓遞來的茶,蔣母喝一口,是清熱溫涼的麥芽茶,對他們這些中年人正合適,說明蔓蔓細心。蔣母心裡又複雜了。
“是的。阿衍說,等阿姨想明白了,再和阿姨說。”蔓蔓轉(zhuǎn)述老公的想法。
“我想明白?”蔣母眉頭一皺,“我需要想明白嗎?”
兒子結(jié)了婚,是胳膊全拐到兒媳那頭去了吧?
冷冷地哼,多好的茶都喝不下去了。
“阿姨不滿意我,是嫌我家沒錢吧。”
“我不是嫌你家沒錢?上回我都明確說了,是你們家的素質(zhì),還有你本人——”說到這,蔣母記起這趟來的主要目的,姚子業(yè)對她和江雲(yún)發(fā)的挑戰(zhàn)貼,“有個人,說是欣賞你的畫,希望我能帶你到陸家的滿月宴上作畫當賀禮。”
這個事,下午在大院門口,姚子業(yè)和她說了。
當時姚子業(yè)帶了點歉意:“我想謠言要不攻自破,不亞於將事實擺在衆(zhòng)人面前。”
“沒事。”
現(xiàn)在同樣的答覆,對蔣母說了。
見她如此淡定,蔣母倒有些訝了:“你確定你能行?你可別到時候去到那裡給我丟臉了?”
“如果真的丟了阿姨的臉,阿姨會怎樣?”蔓蔓偏偏頭,扶了下鼻樑上的眼鏡。
蔣母被這話堵得——
“如果不丟阿姨的臉,給阿姨爭了臉呢?”
“如果你給我爭了臉,我給你和阿衍辦婚禮。”蔣母拍下凳子,還真不信,她能爭臉?
“我和阿衍不打算辦婚禮。”蔓蔓扶扶鏡片,“不是不給阿姨面子,是阿姨都知道我孃家情況不合適。”
“算你知道你自己家那些事。”蔣母這口氣稍微緩了些。
“不過,最主要的原因是,我覺得鋪張浪費了,對我們兩個剛要過起日子的新人來說。”蔓蔓有條有理慢吞吞地說。
蔣母鎖眉:“說吧,如果你給我爭了臉,想要什麼?”
“和阿衍說,你沒有娶錯媳婦。”
即使老公說不在意,但蔓蔓清楚,老公心裡肯定還是在意蔣母的看法。哪個兒子娶老婆,不想得到父母的祝福呢。何況,在有她之前,老公和蔣母的關係,都不到這個地步。說來說去,她蔓蔓是需要負點相關責任的。
“好。”蔣母倒也想清楚了,如果她真能爭臉,她還會怕把這個媳婦帶不出門嗎。
一言爲定。
“阿姨留下吃飯嗎?”蔓蔓問。
“不了。”在她未給自己爭臉前,蔣母沒有想過要與她和樂融融。
蔓蔓微微扶下眼鏡,不再多說,起身送她出門。
婆婆剛走,老公回來,聞著室內(nèi)的味道:“我媽來過了嗎?”
“你怎麼知道?”蔓蔓訝異。
“我媽近來追時髦,喜歡抹香水。”蔣大少對母親的這種轉(zhuǎn)變,其實很不喜歡,說起來都是因爲結(jié)交了王鳳那一羣人。
蔓蔓當然不會說婆婆任何話。
知道她難做,把她一摟,聞聞她身上:“我猜猜,你今晚煲的是玉米雞湯。”
“瞧你嘴饞的。”笑吟吟將他手撥開,回去把飯端上來,然後問到他明天用不用再去學校。
“哦。我們軍區(qū)司令,說是想邀請你和我一塊去他家做客。”蔣大少沒有忘記陸司令的交代,說。
既然是領導的邀請,屬於下屬親屬的工作之一,蔓蔓沒有推卻:“你說什麼時候,我們什麼時候去,是君爺家吧。”
“你怎麼知道?”蔣大少驚異。
蔓蔓神秘地一笑,不提今天許玉娥來鬧的事,不想給老公添麻煩。
夜晚,在老公進浴室裡沖涼的時候,蔓蔓取出速寫本,拿起支鉛筆,做構思要給陸家孩子的賀禮,而且要別出心裁。
溫明珠家裡
眼見滿月宴一天天逼近,溫明珠五指揪起桌上空白的畫紙:一不做二不休,先下手爲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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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爺:都想來做我的妹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