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建業(yè)哥把我忘了嗎?我可是多少年都沒有忘記過建業(yè)哥。之前一直都沒有建業(yè)哥消息,是因爲看起來並不想見我,現(xiàn)在,建業(yè)哥是想見我了嗎?”
白建業(yè)深深地吸口氣:“我並不想見你,你知道的?!?
對方突然大笑一聲:“是嗎?那麼,建業(yè)哥爲什麼突然回燕京?這一點都不像建業(yè)哥的風格。躲了這麼多年,我們倆,在其它地方都可以見面,唯獨是在你兒子你女兒能看得見你的地方是不可以見面的。”
白建業(yè)沒有說話。
那個女人,忽然嘆了口氣:“你的聲音還是那麼的好聽。我很久很久沒有見你了,真的很想念你。每次跑過去,你總是避而不見。但是,我知道你是把我放在心上的,不然,不會在你屋裡放著女人用的東西。”
“你多想了。那是我爲我女兒準備的東西?!?
“胡說八道。你準備的衣服碼數(shù)鞋子碼數(shù),都有我的。”
“我記不得她穿多少碼的鞋子,也只依稀記得她的衣服是什麼碼數(shù)大概。我老了,其實你知道的,早就過了那個年紀,是個老爺爺了。不是你印象裡的那個白建業(yè)。你再看見的話,早也應該感到吃驚和失望?!?
“不會的,建業(yè)哥在我心裡面,永遠都是那樣的年紀。”
“你爲什麼執(zhí)著不休呢?”白建業(yè)興嘆,“我不是你值得去關愛的一個男人。我的個性那樣的糟糕,連我兒子女兒,都知道我不是個好爸爸?!?
“是的,你連孫子外孫都抱上了。我呢?孤家寡人到至今?”女人的嗓音嘲諷地說。
白建業(yè)心頭一陣的打鼓,聲音打了絲顫抖:“那也是,是你自己的事,和我無關?!?
“錯了,要不是你白建業(yè),和你爸媽。你想想,我爲你爸媽,爲你付出了那麼多,而你們白家居然不知道報恩?”
白建業(yè)吸著氣:“我爸媽——”
“你不要裝糊塗。你很清楚。當年,你爸那個病,醫(yī)藥費,全部都是誰出的。你媽想要什麼好東西,我就送什麼好東西。你白建業(yè),差點被人誣陷被髮放邊疆,還不是我從中作梗,幫你始終留在最好的地方工作生活。你得利了,你們整個白家都得利了,從我得到的會好處不會多嗎?但是你們白家都對我做出了什麼?”女人冷笑一聲,“說不出來是不是?要不要我再提醒你?當初你爸媽,在我這裡是寫過保證書的,說是等你離了婚會娶我,結果,你任那個女人爲所欲爲,爲你生兩個孩子,還跑回了你身邊!”
白建業(yè)閉上眼:“我自以爲,我已經(jīng)做的夠多了。”
“是,你是個好男人?!迸送蝗灰晦D口氣,“如果你不是個好男人,白建業(yè),我怎麼會對你執(zhí)著不休?你看我等你這麼多年,好不容易你老婆死了,可是,建業(yè)哥,你怎麼可以忍心這樣對待我?是怕你兒子女兒對你失望,反對你娶我?不過沒有關係。他們都已經(jīng)成家立業(yè),孩子都有了,你不該這樣顧忌的——”
白建業(yè)像是很努力很努力地聽著,聽完她這些長篇大論以後,貌似也沒有被她牽著鼻子走。他只知道一點,她再怎樣,都從來像這次這樣的強勢過,非要逼著他做出決定。不,她不是這樣的人,至少以前不是。
“你,爲什麼在我桌上給我留下那張紙?”
終於該提起的問題還是提起了。女人沉默一會兒之後,發(fā)出一聲尖利的冷笑:“建業(yè)哥,你以爲我是傻子嗎?”
“傻子?”
“不是嗎?癡迷你,愛戀你,爲你付出這麼多,一直以來,只要你不喜歡的事情我絕對不會做,情願只在背後默默愛著你,守護你。是不是很傻?”
“我——”
“抱歉!事到如今,我不再願意做這個傻子了。我要你娶我!”
“麗——”
“不要這樣叫我!我沒有時間和你玩遊戲了,建業(yè)哥。我給你的時間有限。你趕緊和你兒子女兒攤牌?!?
說完這話,啪,女人掛斷了電話。
白建業(yè)低頭望著被掛斷的手機,像是一臉的茫然。
包子洗完澡了,乾乾淨淨來找姥爺,因爲媽媽說過了,姥爺是最愛乾淨的,包子不能不乾淨。
走到客廳,望到姥爺在陽臺上,包子跑過去,拉開落地窗:“姥爺——”
白建業(yè)回過神,見到小包子的臉,剛纔木然的表情突然劃開了一道亮光。
這孩子,真的很討他喜歡。
以前不知道,可當那天見到包子躲在君爺懷裡哭的時候,那一剎那,他內(nèi)心深處某樣東西被撬動了。
可能自己兒子都忘記了,曾幾何時,兒子也曾經(jīng)這樣在他懷裡依戀過。
他不是個好爸爸,那個年頭,過於艱苦,爲了生計,他幾乎沒有時間可以留在家裡享受做爸爸的樂趣,甚至覺得有了孩子像是背了大山一樣。而兒子,那個時候,整天鼓勵他們再生一個,想要一個妹妹。當時,他真覺得很煩,煩得要死。
兒子怎麼知道?當年他們家快揭不開鍋了,連米都沒有。再生個丫頭片子,多一張口吃飯,要供其讀書,給孩子買衣服買鞋子,好多好多都是要錢的。
真的,這些可怕的壓力延續(xù)至今,像是噩夢一樣在他腦海裡盤繞,哪怕,他後來賺大錢了,家裡富有了,這種噩夢般的感覺依然揮之不去。
他確實不是個好爸爸。
也不知道怎麼面對自己曾經(jīng)非常討厭的兒子女兒。
但是,人總是會變的。
在白家村住久了,落葉歸根的生活,平淡的種田生活,讓他的心態(tài)可以變得很平靜和從容了。
在這段期間,他不是沒有回過燕京見兒子女兒以及孫子外孫子,可是,每次回來,那種噩夢的感覺又回來了。他只能盡力忍受著這種感覺,又談何怎麼喜歡上孫輩。
對於白小璐這個孫子,他白建業(yè)也不是個好爺爺。對於小包子,也不是個好姥爺。但是,包子這次回到白家村,確實把他動搖了。
他突然能感覺到萬大爺說的話了:小孩子怎麼看,都是可愛,你怎麼會不喜歡呢?或許年輕時不喜歡,老的時候,心態(tài)不一樣了。養(yǎng)孩子的事不是你煩著的了。聰明的老人,應該享受孫輩帶來的樂趣。建業(yè),你是該回去多陪陪你兒子女兒和你孫子。
只可惜,包子在白家老家只逛悠了一圈,他可是在家裡,給孩子們都準備了很多可愛的玩具,都是他自己親手做的,被萬大爺慫恿著做的。
和他想的一樣,只有在白家老家和孩子在一齊,才能找回感覺。但是,兒子想的和他不一樣,完全不喜歡帶孩子,並且也不允許自己妹妹回老家看他。原因很簡單,早在很多年前,他兒子已經(jīng)知道,那個女人曾經(jīng)悄悄地到過白家老家。
這件事不止他兒子知道,萬大爺他們也是知道的。萬大爺他們,正因爲比他兒子更瞭解情況,所以,從來並沒有認爲他白建業(yè)不道德。
可他兒子不一樣。早在聽自己奶奶提起他爸媽要離婚的事宜後,白哲早就怨恨上他這個老爸了。
“姥爺——”包子走過來,拉拉他的袖口。
和其他人一樣,包子很快發(fā)現(xiàn),姥爺很喜歡一個人神遊。這種感覺包子也不喜歡,讓包子會誤以爲姥爺騎上仙鶴上哪兒去了,撇下他們不管。
包子用力地拉他的袖子,終於把白建業(yè)的神拉了回來。
“徵徵,洗完澡了嗎?”
“洗完了?!卑佑昧c點頭,拉著姥爺回客廳,還想和姥爺玩。
姥爺多好,特別有耐心,陪他們玩時從不嫌棄他們吵鬧麻煩。幼兒園老師都沒有姥爺好呢。
白建業(yè)被包子拉回了客廳,只聽,叮咚一聲門鈴響。
誰?
包子興沖沖地跑去開門。
房間裡頭,白露叫道:“徵徵,看是誰來了?”
君爺知道老婆在洗澡,從收拾好的廚房裡走了出來。
包子拉開門,見到了門口站著的南南表姐。
陸丫頭今天上完課,還要去學習小提琴,因此,直到現(xiàn)在纔回來。
“大舅,徵徵?!标懩虾爸?。
包子看到是表姐,早已笑開了臉,立馬打開門讓表姐進來。
陸南提著沒來得及往家裡放的小提琴盒,揹著上學的流氓兔書包,走進了大舅的家。剛進門,摸了下包子的腦袋瓜:“沒有哭鼻子吧,徵徵?”
小包子驀地紅了臉。
“怎麼,真的哭鼻子了?”陸南大吃一驚,接著趕緊幫包子拉上屋門,拉著包子的小手進屋,對包子保證說,“我不會告訴西西的。你放心,西西他被我爸爸騙去參加訓練營了,這幾天都不回家?!?
蔣大少是個特別好的姑丈,對包子也是愛護有加。知道兒子鬼靈精怪最愛捉弄包子,蔣大少想來想去,在包子剛回來這幾天,先把兒子送到哪兒要緊。
包子兩隻小眼珠子,亮晶晶的,好像泛著湖光,無限感激地看著表姐,以及表姐背後好心腸的姑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