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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歸來

鄭明陽在前線是怎么過的?是一次次的死里逃生,是一次次的驚心動魄。

他親眼看見自己的戰友被子彈射中腦袋,好好的人連句交代都沒有就斷了氣,他還不能去搶救他的尸體,而是跟著部隊緊急撤離。

他被那鮮血淋漓的場面嚇得魂都飛了,磕磕絆絆的逃生,要不是路上有人拉一把,可能連部隊都跟丟了。

那是他第一次見到什么叫生死一線,喘著氣的人下一秒可能就會吐血而終,而幸運的是,他每日一次都能死里逃生。

那時候的他才明白什么是戰爭,不只是報紙上的誰誰敗了,哪里被占領了,那些都只是冰山一角。真正的戰爭就是,死的人會更多,而活著的人為了活著而死亡。

這一路上,行軍打仗的人連口熱水都沒有喝過,連口熱飯都吃不上,有時候就是一個窩窩頭啃一天。他從來沒有過過這種日子,說真的,他后悔了,他覺得自己鐵定挺不過來了,身邊的人一天天的死去,然后又是陌生的面孔頂替,他覺得,自己遲早要成為戰壕里的一具尸體。

可他又怕死,他不想死,他想活著,想回家,想爸,想和他好好的過日子,他還沒有來得及承歡膝下,他不想讓父親再白發人送黑發人,父親一生命運多舛,他已經,經不起波折了。

這仗一打起來就沒有收手的時候,他有時打的麻木了,都不知道他是為誰而戰。

好不容易有了喘息的時刻,敵人可能也累了,大家休戰一晚上,可他們卻不敢懈怠,抱著搶躺在戰壕里。他看著頭頂上的滿天星辰,他想家了,想父親,想林璦冬,想安如新,想鹽城。想著他們的過往,嘴角不自覺的上揚,盡管滿是煙灰的臉上,可那抹明艷的笑容卻像天上的星秀一樣耀眼。

“哎,你想什么呢?笑得那么開心?”身邊的戰友看到他的滿面笑容,不禁問他。

兩個半大的青年側躺在泥溝里,身上已經看不清戰衣原本的顏色,唯有手里的搶擦的鮮亮。

“在想我以前上學的時候。”

他的戰友也是個年紀不大的青年,跟他一樣一身臟亂,連血都有,就是不知道是自己的還是別人的。

聽見鄭明陽說讀書,就一臉羨慕。

“哎,你還讀過書啊?我可沒有,從小跟我爸媽在海邊打漁,連名字都不會寫呢。”

“你既然在讀書怎么就來前線了,不怕死啊?”

無法給出理由的鄭明陽反問他。

“你呢?不怕死嗎?”

“上前線給錢,夠我爸媽吃上一年了,打漁停累的,早出晚歸的,還不安全。”

鄭明陽聽了他的話,心里感慨萬分,世界上的人,誰又能做到真正的無憂無慮呢。或許在別人眼里,他該學有所成,或者留洋求學,可他卻當了兵痞子,白費了他的寒窗十年。

這來了前線這么久,他是唯一一個和他聊過天的人,可是第二天,他就被炮彈炸的只剩一條手臂,鄭明陽被炮彈波及,炸飛了出去,掉下來后,砸在了硬邦邦的地上,全身劇痛,昏昏沉沉間,他以為自己要死了。

那個時候,他的意識回籠,他想到了很多,想到了校園里的圓形拱門,想到了梔子花,想到了那個照相的男孩,又想到了那個戴著蝴蝶結的女孩,想到了坐在門口沙發上抽著煙的父親,想到了墻上唯一的全家福。

他以為自己死了,可是當他睜開眼后,看到的是白色的隔簾與白色的墻壁。

他被救了。

他沒有死,可是他成了重傷員,被挪出了前線,被送到了醫院治療。

后來在醫生的堅持不懈下,他痊愈了,可是他少了一條胳膊。看著空蕩蕩的袖子,他差點兩眼一黑,就再次暈過去。

他掛著輸液的右手顫抖著去抓左袖子,如他所料,入手的只是一手的布料,稍一用力就揪成了一團,怎么找,都找不到他那條手去哪了。

他看見戰友死的時候沒有哭,當彈藥不足發到他手里只僅有七發子彈的時候他也沒有哭,可是,他看見自己和一個曾經在街邊流浪的獨臂老漢一樣少了條胳膊時,他泣不成聲。

他從來沒有想過,有一天自己會變得不完整,而殘缺的他如何回到他愛的人面前。

他曾經左手壓著書本右手拿著筆,而現在,他再也不能一手夠枝條,一手掐芙蓉了。

當有查房的醫生過來時,給他的左肩換傷藥,醫生是個看上去還很年輕的姑娘家,或許是自己的傷勢駭人,那醫生竟紅了眼睛,似乎要淚如雨下,鄭明陽看著那醫生,心頭一軟,故作堅強的笑了笑,還安慰似的開玩笑。

“幸虧是左手,不影響拿槍。”

幸虧是左手,不影響拿槍,卻再也不能頂起父親的天。

那醫院里每分每秒都陸續有新的病人轉來,被裹了白布推出去的也不少。醫院里的藥水味和血腥味肆虐著鄭明陽的嗅覺,他望著那四四方方的玻璃窗子,像極了學校里教室里的那扇能看到灌木叢的窗子。

趁著養傷的功夫,他回了趟鹽城,可入眼的鹽城是觸目驚心的。

他想到了那句詩,國破山河在,城春草木深。感時花濺淚,恨別鳥驚心。烽火連三月,家書抵萬金。

鹽城自他離開后就陌生了。

他看著陌生的軍隊,看著支離破碎的城墻,他慌了。

他慌慌張張的跑回了家里,可家中已經是人去樓空。他試圖在鹽城里找到一個認識的人,他想知道爸去哪了。

或許是老天聽到了他的心聲。他遇見了他曾經的大學老師,老師對于他退學參軍的事情一直耿耿于懷,他認為,鄭明陽該是學業上的有志之士,而非前線里生死有命的戰士

當他問起他的父親時,老師摘下了眼鏡,嘆息一聲。

“你爸,兩年前就去世了。”

“你人不在,還是林璦冬給你父親發的喪,現在林家人也都離開鹽城了,但林璦冬不知道為何留了下來。”

當聽見父親離世的消息,鄭明陽仰頭痛苦,悲傷逆流成河。

他從來沒有想過,自己這一去,竟然失去了他最后的親人。父親固然不再年輕卻非遲暮之年,就潦草而終,身邊連個兒女親眷都沒有,他那時,是不是恨極了意氣用事的自己。

一想到連最后一面都沒有見到的父親,鄭明陽就難受得緊,他壓抑了多年的情緒在此刻決堤,一瀉千里。

老師想要安慰傷心欲絕的鄭明陽,于是拍了下他的胳膊,卻在觸碰時發現了異樣,他顫栗著拾起鄭明陽空空如也的袖子,待確認后,眼神一怔,有什么東西卡在了喉嚨里,上不去下不來。

鄭明陽哭得歇斯底里,老師卻不可置信的怔在原地,許久沒有反應。

鄭明陽人還在悲痛中難以自拔,老師卻回了神,他神色落寞的拎著繞著鐵絲的眼鏡,再沒有言語,腳步踉蹌著離開,不知是不是地面的石頭鋪得不平,老師一路磕磕絆絆,背影看得人唏噓。

鄭明陽去了父親墳前,那里被清理的干干凈凈,碑上刻的是不孝子鄭明陽。鄭明陽感謝著林璦冬的付出,若是沒有他,或許父親連個葬身之地都沒有。

鄭明陽看著新砌的墳墓,看著父親的名字,熱淚盈眶。

沒有想到,當初那一別竟已是陰陽兩隔,他還曾說,回來后就帶著父親過安穩的日子,可是,父親卻還沒有等到他回來就撒手人寰。

他在這個世界上最后的一個親人都失去了,他突然不知道自己還活著的意義是什么。

他恨自己意氣用事參軍入伍,恨在前線幾經輾轉,連一封家書都沒有捎一封回去。父親究竟是懷著什么樣的心情離世的?他至死都在念著吾兒平安。

鄭明陽為父親上了香,給他簡陋的碑上貼上了一張從荒廢的老房子里裁出的舊照片。

既父已不在,鹽城便無可掛念之物。

鹽城涌進了大批流民,街道邊到處都是躺的窮苦流離失所的百姓。

而這個時候,鹽城只有這些老弱婦孺或是下層階級的百姓,但凡有些身家的早就變賣了家財換取船票逃命。這個時候的一張船票漲到了可抵一座豪宅的價錢,那些買不起票的人要么偷渡被扔進海里,要么在碼頭給能上船的人一個勁的磕頭愿為奴為仆希望能帶上他。

一百人的船容了兩百人,不能再多,老板也牟取了暴利,發著國難財,每日都在想著怎么再多塞幾十人。

鄭明陽見到了安如新,那個已經盤起頭發的女人掛著籃子在街上買菜。隨便一把菜丟進籃子里,便是低下頭側開身,在兜里摸索著紙幣,然后四處張望,再小心翼翼的把錢塞進老板手里讓他找錢。

鄭明陽看著謹小慎微的人,苦笑都笑不出來。

他每天都能在同一條街上看見同樣裝扮的人。后來,他還是從隱秘的角落現了身,他看著望著自己目瞪口呆的人,好笑的給她接過籃子。

“如新。”

這聲呼喚,一如當年青春年少時的親昵軟語,卻也承載了鄭明陽太多的情感。

他在前線的日日夜夜,多少次的呼喚,后來再念這個名字都覺得拗口又陌生,本來他們也曾是最親密的兩個人。

安如新看著面前活生生的人,起先是震驚,后來變笑了,卻又抑制不住的淚流。

“你還活著。”

她曾經期盼了多少個日日夜夜,就是為了他能平安,而現在看見人活生生的出現在自己面前,她真的想要欣喜若狂。

“嗯。”

“那你……”

“我回來看看,過幾天又要上前線了。”

鄭明陽也不隱瞞,如實告知。

安如新卻是重復著那句話,情緒逐漸失控

“你居然還活著……”安如新原本被壓制的情緒在這一刻得到解脫,傾巢而出。她看著完好無損的人又是高興又是氣急。

當初他的突然離開,急壞了多少人,他們每一天都在祈禱,鄭明陽活著,可就在得償所愿的時候她又沒那么高興。

看著面前這個平靜的人,她心中掀起軒然大波,把酸澀悲苦一一傾倒然后混合,那種滋味,人生第一次嘗到,味道無以言上,卻是吐不出來咽不下去。

為了這個人,他們放棄了離開鹽城,以至于現在被困在鹽城,窮困潦倒,艱難度日。可現在看著鄭明陽穿著周正干凈體面的時候,她所有的委屈都宣泄了出來。

“你知不知道我們為了你有多辛苦!”

“你以為林璦冬為什么不走?全家人都走了為什么叫就我們留下來了?”

“我們都是傻子,在等一個根本不值得我們等待的人!怕你找不到家!怕你找不到故人!我們留在了這個混亂的地方!再也走不了!”

“鄭明陽!你是那么的自私!”

鄭明陽被安如新一聲聲的控訴驚嚇到,他從來沒有想過,自己竟然讓他們委屈了。

他也是才從老師那里知道林璦冬留在了鹽城,也是在這里偶遇到了她,他才知道,安如新與林璦冬都留在了鹽城,那個時候,他一心撲在父親的辭世上,忽略了林璦冬的事情,也沒有去想過,林璦冬之所以留下來是為什么,直到現在,聽了安如新的控訴才赫然驚醒,原來,他們都是為了自己。

鄭明陽默默承受著安如新的控訴,再也無力反駁。

他還覺得自己委屈,可他在委屈的同時也讓別人委屈了,那自己,和給別人委屈的人有何區別。

他對不住的何止是安如新一個人,他的確自私,為了自己,沒有顧全到安如新的感受就果斷的放棄了這段得來不易的感情,他原以為,他這也是在讓她幸福,可是,幸福不幸福卻是安如新自己知道,他沒有資格替她感受到幸福。

她那么愛自己,也為了他們的感情反抗過,這么好的女孩,卻被自己親手送到別人手里,再見今天這幅模樣的安如新,他不知道,她現在幸不幸福,可是,如果他當初沒有離開,安如新跟在自己身邊,連未來都無法確定,何談幸福。

他原以為,自己和林璦冬已經再無瓜葛了,可是,他還是無法還清林璦冬給予他的溫暖。這個人,讓他天黑有燈,下雨有傘,他竟一時不知道該如何重新定義林璦冬之于他的。

林璦冬啊,他鄭明陽何其有幸,得友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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