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忽然從虛幻中醒來,認真地看著他,繼續道:
“不要想得太多,去愛你心愛的人,好好愛她,我們之間沒有什么,我只是你的芬妮姐而已,我會永遠幫你的。我希望你學點本事,我希望有一天你回來告訴我,你憑著自己的本事,你也成功了。"
芬妮臉上的淚水已經干去,但看得出些微的淚痕。
她顯得有些疲憊,轉身對麥克道:
“好了,你回去吧。我太累了。”
麥克默默地望著她動情的臉,不忍心離去。
“走啊,走啊。"芬妮輕聲懇求著。
麥克這才轉身離去,眼底噙著淚花。
臨出門,他又不放心地回望了她一眼,細心地替她把“請勿打擾”的牌子掛在門上,輕輕地關上了門。
芬妮的故事,讓麥克很受震動,他反復地咀嚼著她的話。麥克終于下定決心去股市闖一闖,為了阿芳,也為了芬妮的一片苦心。
難得有如此好的天氣,冬日里的陽光讓人覺得異常溫暖。
敏珍正在家中的天井里曬著被子,忽然抬頭看見阿風—他手里抱著個微波爐正和麥克說笑著走進來,而麥克手里也捧了許多東西。
“伯母,好久不見!”麥克笑著問候道。
敏珍一陣納悶,就向阿風問道:
“阿風,這是怎么回事啊?”
“這DVD和微波爐,全都是麥克買給我們的。”
阿風笑著看了看麥克。
“阿風,等等!”敏珍攔住阿風,又轉向麥克,認真地說道,“麥克,這怎么好意思呢?”
“哎,伯母,你怎么跟我客氣起來了,你可是從小看著我長大的,我孝敬你一點還不是應該的。”
“麥克,這些東西,我看,你還是拿回去自己用吧。”
“伯母,你這樣就太見外,我的父母都在外地,我一個人也用不了這些東西。”
“可是,這實在太不好意思了,阿芳她這么對你,你還——”敏珍不由地感慨起來。
“伯母,你千萬別這么想,就算阿芳跟我有緣無分,我和阿風還是好朋友呢。如果伯母不肯收我的東西,那才真是傷了我的心!”
敏珍無奈地囑咐麥克:
“麥克,你還沒結婚呢,錢留著省著點花,啊?”
“伯母,你放心,我現在在玩股票,錢很容易就賺回來了,這些東西,小意思!”
麥克笑著,把東西捧進了屋。
“媽,我說麥克不錯吧!真想不通姐姐為什么偏偏要去喜歡那個潘敏珍趕緊給阿風使了個眼色,阿風頓時住口。麥克長嘆了口氣,笑容頓時消失,深深地垂下了頭。校園里,一片寧靜。嘉俊和凱西兩個人面對面地坐在餐廳里吃飯,默默無語。嘉俊為了找工作而上課遲到,恰巧遇見到這里來上課的凱西。
“沒想到我們成為同班同學了吧?”凱西笑著說道。
嘉俊看看凱西,問道:“你怎么會想到來念我們學校的研究生補習班呢?你不是才二年級嗎?你一定是想升級。”
“我只是想趁年輕的時候,多學一點東西,不想浪費生命。”
“凱西,其實你這次留下來,不僅僅是要學東西吧?”嘉俊仿佛猜到她的心思,含蓄地問道。
“為什么這么問?”
“直覺!”
凱西苦笑了笑,直接點破他:
“其實你是想問我,這次留下來是不是為了彬彬,對嗎?”
“我有這么一丁點的小想法,都逃不過你的眼睛。看來我真是被你看透了。你知道嗎,其實,我的要求很簡單,我只希望彬彬給我一個公平競爭的機會。可是他的眼里只有那個服務生,不論我做什么,他都看不見,就算看見了也當沒看見。我覺得他好像非常討厭我,希望我馬上從人間蒸發,以后再也不要出現了。”
凱西頓了頓,搖搖頭,自嘲道:“我宋凱西,怎么會淪落到這種田地!”
“凱西啊,其實,你們之間的事我不好插嘴。可是,我想勸你一句,這個世界上有些事情不好強求的,再這么有意思嗎?其實除了彬彬以外,在你身邊還有很多人在默默地關注你,知道嗎?”
“我知道,我當然知道啦,可是我忘不了,我真的忘不了!”凱西仍然有些激動。
望著她傷心的樣子,嘉俊一陣難過。
“其實這個世界沒有誰缺誰不能活啊,就像我以前,被我女朋友拋棄的時候,我就像死了一樣,現在不是活過來了嗎?其實那只不過是人生的一段經歷,就像蜻蜓點水一樣,一瞬間就過去了。”
凱西想了想,心情平和了許多。
“嘉俊,你是不是喜歡我啊?”
嘉俊像是心事被點穿般,心猛地一驚,含在嘴里的水嗆到氣管里去,咳了半天。
“跟你開玩笑的,你人真好。不但安慰我,還陪我無理取鬧。如果我愛的人是你,那該多好。我想你一定會好好珍惜我的,對嗎?”凱西馬上笑著解釋道。
嘉俊尷尬地笑笑。“來,干杯,為所有失戀的人干杯!”
凱西舉起可樂杯,以水代酒,和嘉俊一起一飲而盡。
陰天,窗外陰沉沉的,好像要下雨。
彬彬剛從外面進來,發現母親手里正拿著那條丟失了的項鏈,嘴里喃喃著。原來,項鏈是被狗叼到花園里去了,保姆在給狗洗澡時發現的。
“媽,我被你害死啦!”彬彬說完,掉頭就往外跑。
凱西收起傘,剛想推門進來,差點被奪門而出的彬彬撞上。外面已經下起暴雨,豆大的雨點一陣陣砸下來。
雨一直下著。彬彬渾身濕透,站在阿芳家門口,狠命地搖著鐵門。
“阿芳,阿芳——”
阿芳看到彬彬,一愣,繼而沖著他喊道:“你還來這兒干什么!我不想看到你啊,快走啊!”
彬彬看見阿芳,心里一喜,而后又很著急,他仍拼命地晃著鐵門,懇求道:“阿芳,你聽我解釋,你聽我解釋啊,你一定要聽我解釋!”
阿芳生怕他驚吵到鄰居,只得跑到門口。
“我不聽——,我不聽,你不是認定了我是個賊嗎?像你這樣尊貴的大少爺又何必要跟一個賊來往呢?”
“阿芳,我來是要告訴你,我媽的項鏈已經找到了,原來項鏈被我家的狗叼到了花園里……”
彬彬急著想把一切告訴阿芳,以求得她原諒。
“那你是來告訴我,我已經沉冤昭雪了!謝謝你告訴我這一切,我以后再也不想見到你,你走啊!”說完,阿芳頭也不回地跑進了家。“阿芳,阿芳,你聽我解釋啊——”任憑彬彬怎樣呼喊,阿芳沒有再回頭。阿芳靠在門上,淚水肆意而下。屋外,彬彬一遍遍地喊著阿芳的名字。
雨越下越大。彬彬仍站在阿芳家門外,久久地凝望著阿芳的臥室窗口。阿芳躺在床上輾轉反側。窗外彬彬的喊叫聲似乎消失了,阿芳以為他走了,忙起身,走到陽臺上。然而,彬彬卻還傻傻地站著她家門口,任憑雨水沖淋。阿芳的心一陣抽搐,卻沒有表露在臉上。
“阿芳,你聽我解釋,阿芳,項鏈找到了,跟你沒關系,我知道跟你沒關系的。阿芳,對不起,是我冤枉你,我冤枉你了。但我真的愛你,從開始到現在都沒變過,一直都沒變過。你相信我啊,阿芳,你相信我——"彬彬站在雨中,聲嘶力竭地喊道。
阿芳背過身去,不理睬他,走進房間。
屋內,阿芳無神地跌坐在床上,眉頭緊皺。
敏珍走到窗邊,看了看外面,對阿芳道:
“阿芳,我看你還是出去跟他講清楚吧?都一個小時了,他還站在那兒呢!”
“他還在啊!”阿芳一驚,抬頭看看母親,不愿相信這是真的。
“你自己看吧。”
阿芳急忙起身,奔到窗口——彬彬果真還站在昏黃的路燈下,淋著雨。阿芳的心里一陣發痛。
敏珍走到她面前,把手里的傘遞給她,說道:“阿芳,傘在這兒,要不要出去你自己決定。感情不能意氣用事,你捫心自問,你真的決定放棄了嗎?媽不怕他淋壞,媽只怕你會心疼。”敏珍轉身離開。
阿芳一個人愣在那里,她應該聽從自己心里的聲音嗎,一如那次彬彬在樹林里對她說的那樣?她握著傘,在屋里來回徘徊。這樣對彬彬,是否太苛刻,也太不公平。瞬時,彬彬的誓言,彬彬的好,一幕幕在她眼前重現。阿芳猶豫了一下,朝門多外走去。
大雨中,彬彬已經站在門口一個多鐘頭了。他多么期盼阿芳能夠來聽他解釋,聽他道歉,原諒他,可是,阿芳的臥室已經熄了燈。忽然,他覺得雨停了,抬頭一看,原來有一把傘伸過來為他擋雨。彬彬心頭一喜,以為是阿芳她終于肯出來聽他解釋了。
他回頭一看,竟是凱西,彬彬絕望了,默默地和凱西離開。
雨依然下個不停。阿芳撐著傘,打開門,可是路燈下卻沒有彬彬的身影。她茫然四顧,依然沒有看到任何彬彬的蹤跡。阿芳久久地呆立在雨中……
彬彬渾身濕透,開著車在馬路上疾馳。
凱西坐在他身邊,有點手足無措。突然,車子熄火,彬彬無奈地下車,狠狠地關上車門。
“老天爺欺負我,連你也欺負我,真是見鬼!”彬彬狠命地踢了車子一腳,大聲吼道。
凱西看著他痛苦的樣子,一陣不忍,忙撐著傘下車幫他擋雨。
突然地,彬彬忽然反手把她抱住。
凱西有些驚喜,整個人禁不住顫抖了一下。
“凱西,為什么我的人生會這么痛苦?為什么我的愛情會這么痛苦?為什么?為什么?為什么?”
凱西顫抖著感受著彬彬的心跳,她想緊緊地抓住這片刻的幸福。
“也許你們兩個真的不合適在一起。”她試探著答道。
“不,我不能失去她,凱西,我真的不能失去她!”
彬彬的淚水順著他的臉,滑落在凱西黑色的頭發上,瞬間便濡濕了她的發梢。凱西臉上的表情僵住了。原來,彬彬念念不忘的,仍是阿芳。而自己只不過是他的一個感情傾訴地!
有時候,當相愛的時候,即便他不在你身邊,你也會感覺到他的存在,因為他就藏在你心底;當愛一個人,他若不愛你,即便停留在他的懷里,也不會在他的心里。
彬彬無助地松開凱西,哽咽著。
“凱西,你知道嗎?阿芳是在二十五年中,惟一讓我有歸宿感的女人,現在她不原諒我,不肯出來見我,對我而言就像到手的幸福從指縫中溜走了一樣。沒有她,天地化為零,天地化為零,你懂嗎?”凱西木然地呆立在那里,神情恍惚。
“我懂,我當然懂——”她像是在自言自語,突然,她一把推開彬彬,目光閃爍,正色道,“可是你也不能就這樣自暴自棄啊!也許事情并沒有你想得那么糟,女孩子受了這么大的委屈,難免會使點小性子。我看這樣好了,她現在在氣頭上,你這幾天暫時先別去找她,等過陣子,我來幫你解釋。你知道,女孩子跟女孩子之間比較好說話。”
“你真的愿意幫我?”彬彬吃驚地望著她。
“嗯!”凱西言不由衷地點點頭。
凱西笑了笑,臉上閃過一絲捉摸不定的神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