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家人家已經搬走了。”鄰居探出頭來,告訴彬彬。
彬彬的心一下子涼了下來,茫然若失地看著大門,久久不願離開。
沒有了阿芳的消息,彬彬心裡惴惴不安。
他不知道在他離開她的那段日子裡,阿芳是怎樣熬過來的!他真的好自私!
彬彬心裡無時無刻不在責怪著自己。
於是,他四處打探阿芳的消息,甚至每次在推銷紅酒時,仍不忘留意關於阿芳的種種消息。
彬彬終於看到阿芳了——
他在酒店推銷紅酒時,突然發現阿芳正在電視上做節目。
他立刻從酒店裡跑出來,顧不得拿回紅酒,一路狂奔到一間電器行的展示臺前。
彬彬呆立在櫥窗前,慢慢地從回憶中醒來,淚水奪眶而出。
電視機上,依舊播放著採訪阿芳的鏡頭。
忽然,他看到電視上出現的熱線電話號碼,立刻飛快地往前衝去。“喂,是電視臺嗎?我找秦小姐。”
彬彬站在公用電話亭裡,整個人激動地發抖。
“如果你真是她的朋友,後天你去天主大教堂參加她的婚禮好了。”
對面傳來的聲音就像一盤冷水,潑在了彬彬頭上,頓時澆滅了他所有希望。
接受完訪問後,阿芳被麥克接回新家中。
她回到了自己的房間,開始收拾東西。
偶然,阿芳從抽屜裡翻出一隻早已關機多時的手機——這是彬彬在他去雲南的時候送給她的。
回想起過去,阿芳心裡一陣酸楚,眼底有淚水。
她慢慢地打開手機,忽然一條條新的短消息不容分說地跳了出來。
阿芳開始一一翻看:
“阿芳,我回上海了,我想見你——”
“阿芳,我很後悔,我很後悔當初這麼輕易就離開了你——”
“阿芳,請你迴應我,不要不理我。想你的每一天,是煎熬的每一天,你忍心讓我就這麼一直、一直地煎熬下去嗎?”
看著這一條條的短消息,阿芳的眼淚情不自禁地緩緩地順著臉頰流了下來。
她忍著心口的痛,把短消息一條條刪掉。
這時,麥克輕輕地打開阿芳的房門想給她送茶,卻突然看到她正看著彬彬送她的手機出神。
麥克心中的結還是解不開,很是苦悶。
在昏暗的咖啡店角落,麥克一個人喝著悶酒,等著芬妮的到來。
芬妮在麥克對面坐下,爲自己點了根菸,深吸了一口,說道:
“士別三日,當刮目相看,你小子混得不錯啊!”
“芬妮姐,我要結婚了。”
“那很好啊!恭喜你了!”
“可是,我不知道我該不該把我們以前的事告訴我的未婚妻,如果我告訴她,我怕她會離開我;如果我不告訴她,我又覺得對不起她,我很痛苦。芬妮姐,我想聽聽你的意見。”
芬妮嘆了口氣,看著一臉困惑的麥克說道:“傻瓜,這還用得著問我嗎?當然是不說啦!你想想,要是你告訴她的話,除了給彼此留下不愉快的陰影和疙瘩之外,還會有什麼結果?這種事就應該爛在肚子裡爛死。麥克,你這麼一個聰明的人,怎麼連這麼簡單的道理也想不通?”
麥克得到了指點,可是他的腦中還是充滿了問號,他似乎還是有些猶豫不決。
幾天來,麥克一直沒有忘記這件事,就連今天來照婚紗照,也顯得心事重重。
麥克穿著一身新郎的禮服,坐在婚紗店的角落,一邊抽著悶煙,一邊等著阿芳換衣服。
他很愛阿芳,可是如果告訴阿芳真相,是不是意味著會傷害她?如果不告訴她事實,那麼他還算不算得上愛她?
愛,應該是相互信任,相互坦誠,相互寬容的吧!
麥克正思量著,忽然擡頭,一下子呆掉了——
阿芳一襲白色婚紗,雖然沒有多大點綴,卻顯得格外清爽動人,純潔得宛如一朵白蓮。他不能欺騙一個他愛著的又如此純潔善良的女人!
麥克甩掉菸蒂,跑到阿芳身邊,一把抓過她的手,往外奔去。
“阿芳,我有話和你說,跟我來吧。”
“不要跑了,不要跑了,你說吧。”
阿芳實在跑不動了,喘著氣對麥克喊。
麥克回頭拉著芳的雙手,鄭重對她道:“阿芳,有一件事,我必須在我們結婚前告訴你,要不然,我這一輩子都會良心不安的。”
“什麼事這麼嚴重?”阿芳心頭一怔,覺得不可思議。
“阿芳,你知道我爲什麼會那麼有錢嗎?”
阿芳試探著猜測著:
“你做了違法的事?”
麥克搖了搖頭。
“那時候,我以爲你之所以選擇潘彬彬,是因爲我沒有錢,所以我就……”
麥克卻又不知道該怎麼說下去了。
“你怎麼啦?”阿芳焦急地問道。
“你還記不記得當時有一個闊太太住在我們酒店,我老是幫她拿行李的那個。”
阿芳點點頭。
“她叫史芬妮,是一個很有錢的富婆,她給了我很多錢,並且教會了我做生意和炒股票的方法,而她的條件就是要我陪她一個晚上。”
麥克痛苦地蹲下來,用力抱住自己的頭。
阿芳也蹲下來,輕輕撫摸著麥克,悠悠道:
“你陪了她一個晚上?”
麥克痛苦地點了點頭。
“阿芳,你是不是覺得我很卑鄙,很齷齪?這樣的我,是不是根本就配不上你?
阿芳緊緊地抱住麥克,搖著頭說:
“不,我只知道,這個世界你對我最好,別的全都不重要。”
阿芳拉開麥克的手,把臉深埋在他的掌中:“麥克,你讓我有安全感,靠在你的身上,我覺得很平靜很平靜。”
麥克扶起阿芳,緊緊地把她貼在自己的胸口。
新的一天陽光明媚,悠揚的結婚進行曲從教堂裡幽幽傳來。
麥克和阿芳的婚禮在這聖潔的大教堂內隆重舉行。
神父神聖地開始了儀式。
“今天,我很榮幸地站在上帝面前爲一對新人主持婚禮。麥克先生,你願意娶秦芳小姐爲妻,並且一生愛她,敬她,照顧她,直到上帝召喚的那一天嗎?”
麥克深深地看著阿芳說道:“我願意——”
神父微笑著問阿芳:
“秦芳小姐,你願意嫁給麥克先生爲妻,並且——”
“阿芳,不要——”
門口傳來彬彬的聲音。
他衝進教堂,以最快的速度拉著阿芳往外跑去。
在場的人都被這一幕驚呆了,大家都傻傻地愣在那裡,眼睜睜地看著彬彬帶走阿芳。
等到麥克反應過來,追出教堂,彬彬早已帶著阿芳開車遠去。
彬彬一直開車駛向蘇州河。
“停車——停車——”車上,阿芳用力地掙扎。
彬彬沒有理會,很快就把車開到了蘇州河邊,停下。
“阿芳,我不能失去你!我這一輩子最後悔的一件事,就是當初放棄你,你再給我一個機會好嗎?”
“怎麼可以這樣?你怎麼可以?今天是我的婚禮啊,我恨你,我恨你,我恨你!”
阿芳掄起拳頭,不斷地打在彬彬身上。
彬彬深情地望著阿芳,指著遠處說道:
“阿芳,還記得我們第一次溜冰的情景嗎?那時候,當我握緊你的一剎那,我就已經下了決心,要保護你一生一世。阿芳,我愛你,從開始到現在都沒有變過,你相信我,相信我。”
阿芳凝望了彬彬一眼,漸漸住了手。
她突然感到整個人一點力氣都沒有了,慢慢地靠在了彬彬的身上。
麥克從教堂一路走回家中。屋裡,一片喜氣。麥克忍不住自嘲地大笑起來。
他突然跳起來,把屋裡的喜字,拉花,彩燈全都扯了下來,把一身的怨氣全都發泄了出來。
麥克癱倒在地上,痛苦地哭了起來。
他不明白,爲什麼自己到這最後一刻還是敵不過一個潘彬彬?難道阿芳的心真的全給了潘彬彬?難道在這場感情中,自己永遠都是個局外人?
天漸漸黑了,門外傳來陣陣敲門聲。
麥克沒有心情去理會,只是呆呆地望著眼前的這一片狼藉。
可是聲音持續不斷,好像知道有人在屋裡一樣。
麥克終於剋制不住大吼起來:“敲敲敲,敲什麼敲,這兒的人都死絕了,沒人了!”
然而,敲門聲依舊傳來。
麥克突然意識到門外的人是他的阿芳,馬上起身去開門。
門口站著的果然是阿芳。
麥克的心裡閃過一絲驚喜,但是當看見站在不遠處的彬彬時,他的心馬上又冷了下來。
他知道這次他真的輸了,而且輸得很慘,他真的是留不住阿芳了。
麥克一陣沉默,癱坐在地上。
阿芳一步跨入家門,沒有理會麥克,轉身上樓。
隔了一會兒,她提著一包行李,從樓上下來,頭也不回地出了門。
麥克絕望地看著阿芳,心都快要死掉了。
阿芳走到彬彬身邊,把行李袋遞給他。
“這些是你留在海南的衣服,我一直替你保存著,我就是希望有一天能把它還給你,連同你的心一起還給你。”
彬彬無奈道:“阿芳,你真的已經決定了?”
阿芳堅定地點了點頭。
彬彬上前一步,一把抓住阿芳的雙肩,動情地問道:"阿芳,爲什麼我們會走到這一步呢?我們明明彼此相愛,我們明明可以過我們心裡想的日子,爲什麼,爲什麼會走到這一步?”
阿芳沉思了一會兒,說道:
“因爲你是一個只能帶我飛翔,卻不能帶我走路的人,而我需要的是一個能帶我走路的人,這就是人生!”
一直呆坐在地上的麥克,突然看見阿芳回來了,不禁有些納悶。
阿芳輕輕地走到麥克身邊,慢慢扶起麥克,輕聲說:“進去吧!我們回家!”
麥克愣愣地盯著阿芳,不知所措。
忽然,他似乎明白了,一把用力地抱住了阿芳。
阿芳回來了!阿芳從此是屬於他的了!
麥克和阿芳相視而笑,兩個人的眼裡同時泛起了幸福的淚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