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元九年的這場歲末大朝會,徐宗文無疑成為了一匹黑馬。
徐宗文先是被會稽王司馬道子為難,結(jié)果作了一首《洛陽行》,亮瞎了百官的眼。
被晉帝爆出主動進獻晉朝失去六七十年之久的傳國玉璽,讓江南皇帝擺脫了白板天子的譏諷,立下一功。
又是晉爵三等,從子爵晉為侯。
又是賜婚,與铚縣桓氏家主、現(xiàn)任的江州刺史桓伊之女聯(lián)姻。
徐宗文著實是羨煞旁人,不知道眼紅了多少人?
當然了,徐宗文同時也成了不少人的眼中釘肉中刺,更讓那些當朝位高權(quán)重的人深深忌憚!
散朝以后,徐宗文若有所思,他在想皇帝突然賜婚的舉動到底有什么深意?
但很快被一片恭賀聲打亂了方寸。
“恭喜將軍喜得良緣吶!”,
“將軍前途不可限量。”
“下官祝將軍高升!”
……
各類臉生的官員都來賀喜,這其中竟沒有一個人是徐宗文認識的。
很快,剛走出太極殿的太傅謝安、大都督謝石兄弟倆還有謝玄,一干陳郡謝氏一派的官員也都過來了。
顯然,謝氏沒有把徐宗文當做外人,畢竟到現(xiàn)在為止,徐宗文還住在謝府,不管是誰都會把他當做是太傅謝安的人吧?
謝安:“宗文,陛下賜婚,此乃一樁盛事,你要好自為之。”
謝石攙扶著兄長謝安,對徐宗文夸了幾句:“連傳國玉璽都進獻給了陛下,好大的手筆!”
好大的酸味!
“宗文,你那傳國玉璽是何時進獻給陛下的?陛下好像沒有傳詔你入宮,你是怎么做到的?快跟我說說。”
謝家的兩位領(lǐng)頭人和徐宗文說了兩句話就離開了,側(cè)身而過的謝玄倒是抓住徐宗文的手細細盤問起來。
徐宗文想起這事,便把司馬暉的事一五一十說了出來。
謝玄贊嘆一句:“你倒是會做人,把玉璽給了司馬暉,換了他一個郡公的爵位。”
“哪里?我只是做了個順水人情罷了!誰知道陛下又把這功勞記在了我的頭上?”徐宗文苦笑道,他原本的打算確實是要在回朝的時候把傳國玉璽獻給皇帝,謀求一個官職爵位什么的,可是后來他覺得這種做法會太過嘩眾取寵,引人注目,也就放棄了。
可是眼下,事與愿違,轉(zhuǎn)了一圈,最終還是按照他的原計劃進行了。
謝玄離開前,還不忘叮囑一句:宗文,“別忘了你大喜之日請我過來喝一杯喜酒啊!”
“都督美意,驍不敢忘!”徐宗文抬起手,遠遠地向謝玄拱了拱,后者也微笑回禮。
徐宗文抬腳準備走下石階,身后傳來一陣輕快的腳步聲。
人未至,聲先到。
“賢婿哪里去?”
緊隨而至的桓伊叫住了徐宗文,后者擦了擦腦門上不存在的汗,回頭露出了笑臉。
“哈哈哈!原來使君還不曾離開,那一起?”徐宗文用春意盎然的笑迎接這位老泰山。
誰知桓伊眉頭微蹙,連連搖頭,略有不滿,他當面指出徐宗文的稱謂不對:“宗文啊,怎么還使君使君的呢?”
徐宗文收斂笑容,糾正后正式叫了一聲:“岳父大人!”
“好,賢婿!”桓伊眉開眼笑,非常滿意!
“不知賢婿何時搬到我桓府來?”
桓伊早就聽說徐宗文已經(jīng)在烏衣巷住了好一陣子了,原本要是繼續(xù)住也無妨,可是眼下不是皇帝賜婚了嘛?讓準女婿住別人家這算哪門子的事?
再說了,女婿和岳父之間本來就應(yīng)該聯(lián)絡(luò)聯(lián)絡(luò)感情。這還不是最為主要的,桓伊不是腐儒,他是在想著這大婚前,怎么著也得讓徐宗文和自己的女兒兩個人見上一面不是?
徐宗文尷尬一笑,微微想了想,答道:“我若貿(mào)然離開謝府怕是有對太傅不恭之嫌,不如等小婿正式向太傅告別,再來貴府叨擾可好?”
“賢婿思慮周到,理應(yīng)如此,理應(yīng)如此啊!”桓伊連連點頭,徐宗文言行舉止非常合理,考慮事情也非常有自己主張,他對這個準女婿那是一百個滿意!
想當初雍丘之戰(zhàn)多少險惡?
若不是徐宗文從洛陽殺到,射殺毛當,解了晉軍的包圍,桓伊指不定已經(jīng)以身殉國了!
當時他還想著欠徐宗文這么大的一個人情日后要如何還呢?
沒想到北伐一結(jié)束,皇帝在太極殿上將自己的女兒賜婚給徐宗文,這下子到了立刻替他解決了這樁煩惱!
對于徐宗文這個女婿,桓伊是樂意至極的。
別的不說,北伐一年多以來,徐宗文親手立下了多少汗馬功勞?
也是這一年多的時間,讓名不見經(jīng)傳的徐宗文從一個小小的不起眼的軍司馬一躍而成為現(xiàn)在的征北將軍、武宣侯,徐宗文用一年的時間走了了多少人一輩子都沒有走完的路?
這樣出色的人才能夠成為桓氏的女婿,簡直就是讓桓氏如虎添翼!
铚縣桓氏雖說實力不如龍亢桓氏,可說到底都是同屬于譙國桓氏一支,不像瑯琊王氏與太原王氏那樣血脈疏遠不說,關(guān)系還弄得那么僵。
桓伊當年追隨大司馬桓溫時,桓溫都一口一個我們譙國桓氏,而不細分龍亢桓氏還是铚縣桓氏,由此可見,徐宗文與铚縣桓氏的聯(lián)姻實際上就是和整個譙國桓氏搭上了線!
“征北將軍請留步!”
徐宗文與桓伊正要離開,身后又來一人,二人不約而同回頭看了一眼,認出了來人。
“中貴人。”徐宗文拱了拱手,桓伊目不轉(zhuǎn)睛,就那樣古板的站著,也不打招呼。
中黃門華齊也不計較,他早就習(xí)慣了百官對他們這些內(nèi)侍的態(tài)度。
“郯城一別,征北將軍可安好?”
“托福,徐驍一切安好!”
華齊帶著笑,繼續(xù)道:“陛下口諭,詔征北將軍至東堂奏對。”
“臣遵詔。”徐宗文就知道華齊一定是帶著使命過來找他的,否則這內(nèi)宮中人多眼雜,他也不會冒險尋來,暴露兩個人的關(guān)系。
太極殿東堂。
“徐驍,徐宗文,好名字。”晉帝望著徐宗文,念著徐宗文的名字。
徐宗文站得筆直,躬身行禮,恭敬的答道:“臣徐驍奉詔見駕。”
“臣出身微寒,才淺德薄,北伐以來積累微末之功,受陛下恩寵,從一個小小的軍司馬屢屢簡拔,到如今忝為征北將軍、司隸校尉,賜爵武宣侯。”
“今日,陛下更是將桓氏之女賜婚與臣,此等大恩,臣不勝感激涕零!臣縱是肝腦涂地,鞠躬盡瘁,粉身碎骨,死而后已,也難以報陛下知遇之恩于萬一!”
徐驍?shù)诙谓o晉帝下跪,第一次是大朝會百官行君臣大禮時。
“將軍有這份心便好。”晉帝居然沒有直呼其名,反而以將軍稱呼徐宗文!
徐宗文的行為已經(jīng)很明白清楚了,他愿意做皇帝的手中刀。
所以晉帝也給與他應(yīng)有的待遇,讓他可以死心塌地為自己去賣命!
這一點,徐宗文和晉帝都心照不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