撫順城西的戰(zhàn)事已經(jīng)隨著河面冰凍的融化而結(jié)束了,建奴在這一戰(zhàn)之中,終於失去了他們的遮羞布,大金王朝終於倒塌了。雖然黃臺吉還在,但這個皇上已經(jīng)不再是一呼百應了。所有的建奴都是這場戰(zhàn)鬥的受害者,特別是高層。因爲他們的家人幾乎都在瀋陽,這次被明軍來了一個一窩端。
如今的黃臺吉早已從伴仙山離開,到了鴉鶻關。名爲大金國的皇帝,但黃臺吉現(xiàn)在卻有苦難言。瀋陽裡的汗王宮失去了,只有一個兒子豪格跟在他的身邊,自己的後宮全部都被生擒活捉,等著給自己帶綠帽子了。好在目前自己的只有豪格這一個兒子,其他二個已經(jīng)死了。這次不用擔心被明軍迫害了。
現(xiàn)在大金朝廷沒有了,自己變成了光棍皇帝,大金國直接的按著以前所想的,分成了幾個部分。代善部帶領著自己的二萬餘人,以及七八萬漢民的民夫,在撫順呆著,蓋州那邊的西鳳山他是不敢呆著,離明軍太近了,打完了騷擾戰(zhàn),直接的到了撫順城裡,說是守著,其實是準備隨時隨地的進入長白山去打游擊。他開始聽調(diào)不聽宣了並積極的與鐵嶺、開原兩地聯(lián)繫。這是一隻老狐貍,現(xiàn)在瀋陽兵敗如山倒,雖然保持著客氣,但早已不是以前的模樣了。
褚英之子杜度,阿巴泰以及阿濟格、多爾袞、多鐸三兄弟幾個人聯(lián)合著,形成了一個小團體。有三萬餘兵士,以及五六萬的漢民民夫,就在渾河南邊的撫順關呆著。這個團體就算是以前也總是與自己彆彆扭扭的,更不要說現(xiàn)在了。他們與遠在朝鮮的莽古爾泰聯(lián)繫的倒是親密,更加不理會自己,他們的目的很簡單,就是憑藉著馬速,在必要的時間,直接的衝到鴨綠江過,渡過去直達朝鮮。
濟爾哈朗、嶽託、碩託跟著自己。不過人數(shù)上只有二萬多人。十多萬漢人的民夫在自己的手上。還比不過杜度的集團。自己倒是佔著一處險關——鴉鶻關,後面緊緊的貼著阿赫圖拉。並積極的收攏南方的甜水站、連山關、璦陽、新莫、大莫、寬寞、永寞,鳳凰城、旋城等等一切可以收擾的兵力。
但身處朝鮮的莽古爾泰與杜度他們同時也在招手,使自己不能如意。
而且還有一件事情。四處勢力無論那一部分。漢軍的比重都相當?shù)拇?。這一點也讓黃臺吉擔心。如今的大金已經(jīng)分崩離析。這是最大的失敗。明軍虎視眈眈,這個時候卻是軍閥割據(jù)。一點都不團結(jié),等著讓明軍各各擊破。這個弊病其實是從奪嫡之時種下的隱患。再加上自己遇明軍時沒有一戰(zhàn)勝利,信任自己的人越來越少了。
范文程雖然長袖善舞,這個時候也只有一聲嘆息,他的家族沒了,雖然僥倖因爲沒有身在瀋陽,不象鮑承先一樣被當場的凌遲處死,但家族完了。
聽在渾河南岸的探子說,鮑承先沒有撐道二十刀就活活的給痛死了。明軍就是在渾河邊上給所有的大金官員、貴族分動的刀。沒有什麼魚網(wǎng)來專業(yè)的凌遲,只是那種最土的辦法,一刀一刀的,那塊肉好割割那塊,根本就不均勻。割一塊肉往河裡扔一塊,全都在浮冰之上,河裡的飄散著碎肉,鮮血把整個渾河染的通紅。
范文程不知道下一步的處理會怎麼樣,但他真的是害怕了,他擔心著自己的家人,想著他的父親小范楠,雖然爺爺範沈是個小官,但卻有著十四個弟兄,排行老六的父親,只能一輩子一生困苦,未能出仕,與自己共中生員。哥哥範文案,是個老實人,而妻子與自己又是如此的恩愛,長子範承蔭、次子範承謨還是這麼的小,剛剛的會走路。
這些人落到了明軍的手中,哪裡會有一個好結(jié)果。范文程雖然是個漢奸,但他還是比較愛家的,自己的父、兄、妻子、兩個兒子,是自己最親的人了。他們現(xiàn)在就在渾河邊上,但自己卻無能爲力。
他很清楚,明皇都自己的態(tài)度,李永芳種在了京城的前門,寧完我自殺了,鮑承先被割了二十刀,活活痛死。如果自己落到了明皇手裡,根本沒有可能有個好結(jié)果。
但自己的家人,唉,越想范文程是越不敢想,一方面抱著僥倖心理,一方面極度的害怕。
明皇這是個不確定的人,他在遼東只碰到過三次建奴或者也有漢奸。對於老人和孩子,第一次是交給了漢人包衣,拿他們來讓漢民泄憤。第二次是在遼陽,讓漢民配合著搞了一次屠殺?,F(xiàn)在是第三次,自己的兒子和父親,能否保全住了性命嗎?
他第一次開始後悔,後悔從賊當了這個漢奸,本來以爲自己的眼光特別的準,可以在大金初建之跡,有個從龍之功,憑著大金的戰(zhàn)鬥力,進或攻大明,退可穩(wěn)守遼東。自己可以一展所學,做一個人上人。
但計劃沒有變化快,就這樣半年,自從老汗病後,一切都變得不一樣起來。明軍越來越強大,他雖然早早的意識到了不妙,也著手開始佈置,並提前誘發(fā)了陝西民變,但還是阻止不了明軍快速崛起的事實。
從明皇親征蒙古,袁可立三襲遼東,到明皇回軍喜峰口,兵挫聯(lián)軍,最後一直到現(xiàn)在,范文程一直如在夢中,他開始越來越看不明白,這還是大明嗎?這戰(zhàn)鬥力比萬曆三徵朝鮮之時還要強大。
如果自己沒有做一個漢奸,雖然沒有榮華富貴在身,好生的當個平民,甚至是包衣奴才,受這幾年的罪,也不會連累一生困苦的老父、忠厚老實的兄長、賢良淑德、蘭心蕙質(zhì)的妻子,和那一個剛剛走的穩(wěn)當,以及一個正在姍姍學步惹人疼愛的兩個兒子。
想到這裡,范文程的眼淚奪眶而出,哭的真的好傷心,這種淚如泉涌的情形,他自己都不曾記得那是何時纔有過的了。這淚是思念還是悔恨,也只有他自己知道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