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過完一個讓人心神激盪的春節(jié)，洛陽城外可就忙開了。百姓們紛紛走出家門，扛起了鋤頭，就連地裡的莊稼都彷彿受到了王爺?shù)馁n福，今年長勢特別的好，那一片片綠油油的麥苗，讓人看了就歡喜。
“愣子啊，趕快著點(diǎn)，今天可得把這地裡的雜草都鋤完了！”高老太爺大聲的呼喚著正低著頭在地裡忙活的兒子，自己也沒閒著。
“好嘞！爹啊您年歲大了，還是跟娘去歇著吧！就這點(diǎn)活，俺和媳婦能拾叨完！”愣子覺得自從在王府那邊吃完飯回來這身上就有使不完的勁，家裡分的地不夠種。嗨……都怪自己啊，本來還琢磨著把二嬸家耕不完的地給流轉(zhuǎn)過來，可就因爲(wèi)席上太興奮多喝了點(diǎn)，等第二天找上門才知道被六叔給搶了先。
“還不是你這臭小子……”高老太爺肯定也是想起了那事，恨不得把這不爭氣的兒子給痛揍一頓。“嘿嘿，你倆小崽子往你六爺爺家的地裡跑啥呢？”剛訓(xùn)完兒子，轉(zhuǎn)過頭就發(fā)現(xiàn)自己的小孫子帶著妹妹跑到人家田塊裡去了。
“尿尿！”小男孩邊跑邊答應(yīng)著。
“回來！”一聽這話高老太爺可不高興了，大吼道：“要尿就得尿到俺自家的地裡，跑過去幹啥！”到不是因爲(wèi)他老爺子太過小氣，這年頭可比不得那個化肥滿地撒、農(nóng)藥滿天飛的年代，老百姓用的可都是農(nóng)家肥，種出來的那可是真正的綠色食品。
“爹，您這可……”愣子顯然也是看不慣自己爹那吝嗇樣，都是親戚麼，用得著這麼計(jì)較？
“你個敗家子懂個啥？沒聽莊裡的先生念那告示啊？王爺可是說的，今年秋收的時(shí)候誰家的地種的好、收成多，就給戴紅花、遊大街，還賞一頭牛呢！”高老太爺一邊監(jiān)視著兩個孫兒輩的小傢伙，一邊繼續(xù)訓(xùn)斥自己那傻頭傻腦的兒子。
“爹，咱這地可沒人家的多。”愣子想著自家的這四十畝，怎麼也比不上人家那些得了流轉(zhuǎn)土地的人家產(chǎn)量多。
“你懂個啥？王爺說了，這次比的不光是總產(chǎn)量，還有那個……那個啥啊？愣子他媳婦？”高老太爺一生氣就忘了臺詞，好在那天去聽的時(shí)候自己這個兒媳也在旁邊。
“爹，那叫單產(chǎn)，也叫啥平均畝產(chǎn)！就是啊咱手裡這些地打完糧食，攤到每一畝上的產(chǎn)量！”愣子媳婦不但那天認(rèn)真聽了，私下裡還跟七大姑八大姨的找王府家丁詢問了好久，才徹底搞懂這個新名詞的。
“單產(chǎn)，對就單產(chǎn)！俺告訴你啊，別看俺家今年地少，可要是單產(chǎn)高了指不定明年就能多租點(diǎn)地呢！”眼下的麥苗都還沒長成，高老太爺就開始謀劃著明年的事了。
愣子指著前面的一塊荒地，問道：“對了，爹啊，王府可派人來說那些地裡種啥麼？”
“沒啊……”提起這事高老太爺也很揪心，這都幾月了啊，王府再不派人來發(fā)種子，那還不得耽誤了春耕？雖說那地裡的收成跟咱老百姓沒啥關(guān)係，可那是咱王爺?shù)牡兀麑υ圻@麼好咱還不能替他惦記著？
“爹啊，莫不是王爺怕耽誤了咱自家的耕種，特意壓著沒派人來？”愣子媳婦很善良的揣測著王府的舉動。
“老頭子！老頭子！”高老太爺一家三口正邊忙邊聊著呢，回家去做飯的高大娘急匆匆地跑了回來。“快！快！快回莊去，王府派人來了！”
當(dāng)愣子帶著家人飢腸轆轆的扛著鋤頭，埋怨著自家老爺子不給送飯，而回到家裡的時(shí)候，發(fā)現(xiàn)高老太爺?shù)谠貉e的石凳上，嘴裡還模糊不清的不停唸叨著什麼。
“老頭子，你這是咋的了？”
“爹！”
“爹！”
一家子人都被眼前這一幕給嚇傻了。這是怎麼了？難道王府……不會，不會，就咱王爺怎麼會欺負(fù)咱老百姓呢？
“啊！你們回來了啊？快！快擺香案！把祖宗牌位都給請上！”高老太爺在衆(zhòng)人的呼喊下終於有了反應(yīng)。
“老頭子，這又是啥喜事啊？”高大娘可知道，香案可不是能亂擺的，祖宗的牌位更是不能隨便請的，這肯定是王府又宣佈了啥大喜事。
“呵呵呵呵……喜事，大喜事啊，還不止一樁呢！”回過神的高老太爺一張老臉滿是紅潤，笑得連嘴都合不上了。
“爹，您快說說啥喜事啊！”好不容易焚完香拜完祖宗，愣子急得都快跳起來了，一個勁的纏著自己老父親。
“好，咱先說第一樁小的！”高老太爺也不再打掩護(hù)了，指著院子裡兩個大口袋說：“王府派人發(fā)種子來了……”
“種子？啥種子啊，把爹您高興成這樣？”愣子興奮的盯著那兩個大頭袋，王府終於發(fā)下那什麼指定作物的種子了，等明兒一定好好的種下去。那可是咱王爺?shù)牡兀φf也不能比自耕地的產(chǎn)量少。
“慌啥，你個敗家子就不能等老子說完？”高老太爺狠狠瞪了自己兒子一眼，“這可不是一般的種子，官爺們說了等各村都領(lǐng)到了種子再派人來教咱咋種，只要咱照著做了，不但不要地租，還給每畝地一兩銀子的工錢。”
“教咱種地？這不是小瞧咱麼？”愣子可不高興了，一旁的高大娘和愣子媳婦也暗自點(diǎn)頭同意。咱其他能耐沒有，但咱祖祖輩輩可都是種地的，從小就瞧著呢。遠(yuǎn)的不說，就這高家莊有幾個不會侍弄莊稼的，還用學(xué)？
“你們……”高老太爺捻著鬍鬚，一副高深莫測的表情。“你們知道這東西叫啥不？”很滿意家人一臉的茫然“俺告訴你們這一袋啊叫紅薯，另一袋叫土豆！”
“紅薯？土豆？”高大娘活了好幾十年了，還真沒聽過這東西。不過不打緊，不都是地裡長的東西，還能有啥特殊的不成？王爺讓種咱就種唄，沒聽說嗎，照著做了還有工錢呢！
“俺就說你們沒見過吧，你們知道這東西的產(chǎn)量不？”高老太爺很有信心，等會報(bào)出數(shù)量後能在家人臉上看到自己當(dāng)時(shí)的表情。
“三百斤？”愣子說出這個數(shù)自己也沒啥把握，那可是年成最好自家又侍弄得無比精心的時(shí)候纔能有的產(chǎn)量，自己長這麼大也沒見過幾次。
“瞧你這沒出息的樣！”高老太爺白了白自己的兒子，“你們可都聽好了，王府官爺們說了，這東西啊一畝能收兩千斤！”
“啥？兩千斤？”好大一個雷劈在了高家的院子裡，一家人都給震蒙了。娘耶！這啥寶貝啊？一畝地能產(chǎn)兩千斤的東西？這哪是什麼紅薯、土豆，簡直就是地裡長的金子啊！
“這有啥？王爺說能那就肯定能！你們知道這種子是哪來的不？”高老太爺很滿意家人的表現(xiàn)，依舊保持著神秘。“俺可聽說了，這是小王爺從皇宮裡給帶出來的！”
“難怪！難怪！”這年頭皇帝在百姓的心中那可是無比尊崇的，都說皇帝有諸神庇護(hù)，那皇宮裡流出來的東西還能有差？
“要說咱這王爺啊，就是爲(wèi)咱老百姓著想。從宮裡尋來這仙種，怕咱這裡收成不好，這才先拿自己的地試！等成了，才讓我們跟著！”高老太爺衝著王府方向鞠了一躬，嚴(yán)肅地對家人道：“趕明兒王府的師傅來了，你們可都得認(rèn)真學(xué)著點(diǎn)！”
“中！俺認(rèn)真學(xué)著！”畝產(chǎn)兩千斤的寶貝啊，愣子尋思要真成了，那自家以後還會缺糧？別看今年自家種不上，那可是王爺照顧咱，要咱先學(xué)手藝來著。不過，這樣的好事爹居然說是小的，那……問問，咱得趕緊問問，“爹，那大喜事呢？”
“大喜事……”高老太爺沒有直接說，卻吩咐起兩個女眷來。“老太婆，愣子媳婦，去把家裡最好的布找出來，給狗蛋做身新衣裳。要是不夠，就把俺那件長袍給拆了！”
“快去找啊！愣著幹啥？”見家人都沒行動，高老太爺憤怒的吼道：“俺可告訴你們，這可是咱家八輩子修來的福分！”
“老頭子……”高大娘摸摸自家老伴的額頭，不燒啊！可他這是要幹嘛？都過完年了纔想著給自家孫子做新衣服，還是修來的福分？
“狗蛋，你過來！”高老太爺沒理會老伴，反倒是把自己的小孫子叫了過來；指著桌案上的福王長生牌位，道：“跪下！”
“磕頭！”高老太爺看著小孫子認(rèn)認(rèn)真真地連磕了三個響頭，才招呼他站起來。
“爹，您這是……”愣子可不是有什麼不滿意，而是搞不懂他爹到底要幹啥。王爺?shù)拇蠖鞔蟮履强墒亲约哼@些人先享受著，要跪也該自己先跪。
“你趕上好年景了！”高老太爺拉著小孫子的手老淚縱橫，“知道嗎？下月起，你就要去王府裡唸書了！”
“啥？唸書？”高家人只覺得眼前天旋地轉(zhuǎn)，現(xiàn)在他們終於完全體會到高老太爺?shù)男那榱恕垥鞘窃圻@些老百姓敢想的？士人老爺們不是因爲(wèi)咱都不識字，才能欺負(fù)咱？現(xiàn)在王爺讓咱的孩子去念書，那可是比送金山銀山還大的好消息！
“對，唸書！王府的人可說了，凡是家裡有八至十五歲的孩子只要咱願意，都可以送到王府去念書！一天管兩頓飯，月末發(fā)二錢獎學(xué)金！”高老太爺原本以爲(wèi)從今往後能吃飽穿暖就已經(jīng)是到了天堂了，可沒曾想過自家還能碰上這等好事。王爺?shù)男纳瓢。B發(fā)個賞錢也有名頭，都不願咱老百姓自覺低人一頭，而叫啥獎學(xué)金。
“願意，願意！”愣子高興得就剩下點(diǎn)頭了。能不願意嗎？誰家爹孃不指望著自己的後輩能出人頭地？崩說管飯發(fā)賞了，只要有人教，咱就是砸鍋賣鐵咱也願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