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出議事堂之后,于孝天望著湛藍的天空,眉頭緊鎖,心情很是不好,近段時間褚彩老的行動,徹底打亂了他的計劃,使得他陷入到了一種尷尬的境地之中,就如同他以前在拳臺上跟人交手的時候,卯足了力氣,卻發現眼睛看不到對手,有渾身的力氣卻使不出來。
褚彩老到底準備何時來進攻南日島,他這種襲擾戰術到底要持續多久?于孝天無法猜到,眼下他在褚彩老這步棋面前,暫時徹底陷入到了被動之中,這不符合他的行事作風,也不符合他的性格,他更多時候,更喜歡主動出擊,以進攻來作為最好的防御。
可是現在他發現自己經營的家業大了之后,反倒很多事情變得開始沒有以前那么順手,總是有太多顧慮。
他這兩天也考慮過,實在不行的話大不了他主動出擊,率領船隊殺奔東山島眼下褚彩老的老巢,直接找褚彩老來一場大戰。
可是他在動了這個念頭之后,仔細又分析了一下,卻發現這么做他沒有多大的勝算。
褚彩老在泉州以南一帶經營不是一天半天的時間了,他自從下海為盜之后,便主要在這一帶活動,所以在這一帶他的勢力可以說是根深蒂固,一旦海狼主動大舉興兵前往東山島找褚彩老拼命的話,褚彩老便占據了天時地利人和所有的優勢,而且他很容易集結所有可動用的力量,來迎戰海狼,以褚彩老的實力,雖然他技術上并不占優,可是卻數量上占據著絕對的優勢。
海狼的船隊即便是再厲害,也只能帶主力船只過去,輔助的小型船只很難遠航到那么遠地方參戰,僅僅是這一項,海狼船隊就會被徹底置于劣勢之中。
小型戰船雖然平日看起來不起眼,戰斗力不咋樣,可是一旦集齊一大批來的時候,就能量變引發質變,成為左右海戰勝負的主要因素。
特別是類似長龍和快槳船這樣的小型船只,一旦數量足夠多的時候,它們本身又擁有很強的機動能力和快速性,戰事配合他們的主力戰船,充分發揮蟻多咬死象的優勢,他于孝天貿然率海狼船隊過去找褚彩老決戰的話,弄不好就會被置于萬劫不復之地。
所以想到了這一點,于孝天投鼠忌器,只能打消了這個念頭,再做其它打算。
站在議事堂門口,于孝天越想越煩,越想越沒有頭緒,心情很是有點焦躁,于是抬腿走出了狼穴總部,帶著幾個親衛緩步走向了寨子北門,打算去船寮看看這段日子那邊新船的建造情況。
單桅縱帆船在經過試制階段之后,現在建造技術和工藝已經基本上成熟穩定了下來,船匠們也熟悉了這種船各種部件的制造工藝,建造速度開始大幅提高,而且于孝天要求是成批建造這種船,盡快補充到船隊之中使之投入使用。
所以船寮這邊的船匠們現如今可以說是生產非常飽和,有限的船塢和船臺幾乎全部利用上了,船匠們也各司其職,采取分工合作的方式,大批開始投料,每個人幾乎都專司一種部件的制作,流水一般的將部件制作出來運至船塢和船臺上進行組裝。
這么一來,船只的建造速度自然而然也就比最初試制的時候要快幾倍,另外船帆的制作,使得以前專司制作中式硬帆的篾匠們有點失去了作用,于是于孝天干脆在島內招募了一批善于做針線活的女人,到船寮之中幫忙專門縫制船帆。
這時代因為船用帆布大明暫時沒有生產,于孝天只得想辦法派人派船前往馬尼拉或者巴達維亞去找荷蘭人或者西班牙人采購,其中經過試用之后,巴達維亞的荷蘭人手中有一種產自印度的帆布,相對比較耐用結實,于是海狼便大批采購回來了一批,用于專門為這種飛字號快船制作船帆。
而且經過不斷的試驗之后,船寮發現采用不同的縫制方式,也直接影響到船帆的受力強度,于是他們便選了一種比較復雜的縫制方式,讓那些女工用這種方式縫制船帆,進來羅賢彬那邊反饋回來消息,說采用了這種印度帆布和新的縫制方式之后,船帆比以往變得耐用也更加受力一些,使用壽命得到了大幅延長,起碼不用一個月就需要換一副船帆,還要對舊船帆不停的進行修補了。
這種新船帆如果不被外力破壞的話,可以正常使用兩個月以上的時間,如果不遭遇太強的臺風的話,還可以再延長一些使用時間,所以基本上滿足了單桅縱帆船對于船帆強度的需求。
不過于孝天也知道,在化纖材料為試制成功之前,他能做到的也只能到這里了,純天然的麻纖維和棉纖維紡織成的這種帆布,目前也僅僅是能做到這一點了,再想提高強度,就不太可能了。
年后兩個月過去,船寮又給海狼交付了兩條單桅縱帆船,隨即便被立即編配了船員,交給了羅賢彬的快船支隊,進行訓練去了。
而船寮之中,目前一座船塢之中,還有一條剛剛投料不久正在建造的雙桅縱帆船和一條在船臺上趕造的單桅縱帆船,另外一個船塢這個時候還在進行排水作業,沒有幾天時間,船塢無法排干海水,所以目前為止,短時間之內船寮不會再有新船下水了。
今天于孝天心情很是郁悶,所以便打算到船寮走走,看看那些再建的船只,往往他的心情會更好一些,有時候他也喜歡在心情郁悶的時候,到炮作和槍作里面看看,試試新槍或者摸摸那些新造出來的大炮,心情也會好上一些。
但是在他剛要走出大寨的時候,卻看到幾個巡哨罵罵咧咧的將一個人綁了,連踢帶打的從寨子外面拖入了寨子。
“少他娘的廢話,你這廝這幾天都探頭探腦的跑到大寨這邊,老子們盯著你好長時候了,今兒個不能再讓你囂張了!你他娘的一看就不是只好鳥,肯定是褚彩老派來的探子!”一個巡哨在后面照著這個被綁著的男子屁股上便是一腳,把這個男子踹得朝前一撲,險些來了個狗吃屎趴在地上,但是卻被旁邊兩個巡哨給架住,這才沒有趴下。
“這廝嘴硬的緊!別跟他廢話,把他拉到刑堂交給刑堂的人,不信這廝不說實話!我就不信他能扛得住刑堂的手段!”一個巡哨在一旁一邊架著這個男子,一邊說道。
可是那個被綁著的男子,還是掙扎著叫道:“諸位好漢,誤會!這是誤會!在下絕非是什么人的探子,在下只是林家商鋪的管賬!
在下姓林,名易陽,諸位好漢不信的話,可以去林家商鋪問問在下的身份!在下之所以來這里轉轉,是閑著沒事很是好奇罷了!絕非是想要打探什么,還望諸位千萬莫要誤會才是!
而且在下十分仰慕于大當家治世之能,頗想見一見于當家,可是苦于沒有機會,所以便閑來沒事,來大寨這邊看看,想要碰碰運氣,是否能碰見于當家一面!”
“呸!你這廝死到臨頭還在嘴硬,你說你不是褚彩老的探子,這段時日為何不停的在大寨這邊轉悠,還到島內溜達,甚至跑到島東禁地之中轉悠?老子不是第一天盯上你了,這些天老子們一直都盯著你!林家鋪子不是?你休想蒙騙我等,林家鋪子肯定也逃不脫干系!你也別廢話了,到刑堂那邊,自會有人讓你說實話的!快走!”一個巡哨的頭目話音未落,便又是一腳。
這一下這個林易陽被踹的終于滾翻在了地上,腦門磕在了地上,再抬頭的時候,便已經見血了,身上衣服更是爛了好幾處,滿身是土,樣子非常狼狽。
于孝天看到這里,原來他并不想過問此事,近期島上外松內緊,巡哨人員加強了對島上各處的監控力度,特別是一些生面孔,更是特別被關照的對象,而且近期連續抓了十幾個褚彩老的探子,可知褚彩老也在想方設法的探聽海狼的情報。
所以今天看到這個被抓的男子,于孝天原本不想過問,看情況應該又是一個被巡哨人員抓住的探子,可是當他聽到這個男子說一直想要見他一面,于是多少有點好奇,便停下了腳步,開始打量起了這個男子。
這個被綁著的男子,年紀不是很大,大致也就是二十多歲,和他自己年齡相仿,中等身材,體型稍微偏瘦,身上穿著一件破舊帶著補丁的文士衫,腳下蹬著舊布鞋,可惜這會兒只剩下了一只,另外一只估計是被逮住的時候甩掉了,頭發隨意的盤在頭頂,用一根布條綁住,這會兒也散開了,臉上的皮膚相對較白,只是這會兒額頭被擦破了臉上還沾了不少灰土,使得他這會兒顯得一場狼狽,但是總體上看樣子像是一個讀書人出身。
在仔細打量了一番這個男子之后,于孝天的直覺告訴他,這個人應該不像是一個褚彩老派來的探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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