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散!”
“殺!”
飽含著喜悅和疲憊的怒吼聲后,排頭兵一個向右轉,然后橫排變成縱隊,跑步著前往食堂開飯。整齊有序的排著隊,經過水槽洗手,領取餐具,然后打飯用餐,人數雖少,但他們的動作卻十分的認真。
一天五遍的棍棒下來,再愚笨的人也學會了遵守規矩。何況精挑細選出來的他們并不笨。他們和當初朱由校訓練的太監完全不同,一開始并沒有那么聽話講規矩,只有進過棍棒的磨練后,才會從疼痛中吸取教訓。
“哇塞,今天又有肉吃啊!”看到今天的午餐后,一聲忍不住的低呼聲響起,將眾人的視線吸引到了前方裝著菜的木盆當中。油汪汪肥嘟嘟的紅燒肉堆的冒尖,暗紅色的醬汁看的讓人直流口水。在紅燒肉的旁邊是盆蔬菜,再旁邊是熱氣騰騰的白面饃饃,細膩潔白的默默,看起來晶瑩可愛,十分可口。
咕嘟咕嘟的咽口水聲不停下響起,就連旁邊排著隊的二十名教官,也忍不住喉頭聳動,自從這群小子來了之后,伙食忽然高了一個檔次,每天中午都有肉吃。
依著次序領取了自己的食物后,他們靜靜的站在自己的餐桌旁邊,雖然他們的眼光時不時的瞟向碗里的紅燒肉,盡管喉頭不停聳動,但卻沒有一個人敢動。那些充任教官的青衣太監也是如此,靜靜的站著,似乎在等著什么。
“開飯。”今日負責訓練和值班的太監操著有些尖利的聲音大聲喊道。
轟!
一聲整齊的轟隆聲后,所有人幾乎是同時坐下,然后有些饑不擇食的開始大吃起來。尤其是那些少年郎們,動作更是如同猛虎下山,本就是長身體的年紀,加上大體力的消耗,以及對肉食的渴望,大塊大塊油汪汪的肥肉臉皮帶肉的吞下去。相比于有些柴的瘦肉,他們更喜歡滑膩的肥肉,吃起來更香,到肚子里更加的舒服。
一時間吧唧吧唧的咀嚼聲響徹一片,整個餐廳只有這一個聲音,在沒其他。
吃完飯后,便是一段短暫的休息時間。他們的宿舍在西面,一溜煙的青瓦木房,房間高大寬敞,里面沒有多余的家具,只有幾乎是緊緊挨著的五張上下兩張鋪的床和一排衣柜,以及放置臉盆的架子。在床上,還有著一床疊的整整齊齊的方形被子,當初被萬千解放軍痛恨的豆腐被子也被他引進來了。盡管現在是炎炎夏季,但鋪著竹席的木板床上,依然放著被子。
所有的宿舍都是一樣的,內部格局也是一樣的,一排排羅列下來,一排有二十個房間,一個房間能睡十個人,總共下來共有一個橫排房間能住下兩百人,八百人的編制,八個橫排房間就夠了。不過本著公家的錢不是錢,朱由校借著自己督工的機會,一次性的將整個能容納三千人的營房住所都給建了起來。
十五個整齊排列的平房,看起來別致獨特,將整個營地的西邊幾乎占了一大半。剩下的一半是洗漱洗衣的地方
以及晾衣場。
除了數量有些多的宿舍外,像是伙房,蓄水池,餐廳,校場,指揮部等,全都建好了。整個軍營,功能齊備,防守堅固,差就差些像樣的兵丁了。
朱由校當初只是個大頭兵,這些東西一開始并不熟悉,只是隨著他對二十名太監的操練,一步步復原出來的。從開始的隊列,到后來的起居,吃飯,內務衛生,操課等,前世他所有記得的訓練和制度,都被他應用在了最初的這二十名太監身上,隨著制度的落實,自然而然的是對配套設施的要求。
如此一步步下來,一個小型的軍營運轉模式就成竹在胸,之后的建設,只要將其擴大就行。這也是為什么,他訓練二十名太監需要整整兩年的時間,實在是有太多的東西需要他自己去摸索領悟。但也正是這兩年的訓練,讓他積累了足夠的經驗,開始有能力組建更大的隊伍。
回到宿舍后,十分疲憊的五個少年郎直接仰躺在了整齊的被子上,將其當做枕頭。原本漂亮干凈的被子,頓時被摧毀了骨架,歪歪扭扭的松散開來。反正等下起床后,這些被子也是要從新疊過的,就算是你不用,過來吹起床哨的教官也會將它掀開。與其這樣,還不如自己先弄散呢。
躺下后,其中一個少年許是十分的疲憊,就這么穿著單薄灰色勁裝睡著了,鞋子也沒有拖。其他四人沒有他這么好的入睡功夫,因為劇烈運動后的身體興奮,躺在床上一時也睡不著,就這么干等著眼。
仔細一看,這四個大眼瞪小眼的人,正是姓李的李屠、李陶、李捕魚以及許文四個。
“喂,你們有沒有覺得,我們在這里的訓練有點奇怪啊。”瞪了一會后,李捕魚有些忍不住的率先開口說道。此時已經訓練了十來天,雖說漸漸適應了這樣的生活,但是那種淡淡的熟悉感依然在他心頭徘回不去,在他心底深深的攪動著。
“奇怪?沒有啊。這里挺好的,每天都有肉吃,比劉叔說的好多了。”最壯實也最為能吃的李屠滿臉幸福的說道。他父親雖然是個屠戶,但也只光光是個殺豬的,給人干活最多也就是混一副豬下水回家,哪怕他父親日日沾著血腥,他吃肉也吃的不多。
當了這里后,每天都能吃到一頓肉,這幾乎是讓他幸福的找不到北。至于來這里干什么,他李屠才不在乎呢,只要有肉吃就好。
“是啊,這里生活挺好的,就是規矩太多太森嚴了,動不動就打板子,比我父親當差的衙門還要嚴厲。”符合著李屠的觀點時,他下意識的揉了揉自己的屁股,從小在父親身邊耳濡目染的他,性子有些機靈跳脫,因而挨打也是挨得最多的。若不是這里的外傷藥藥效非凡,他的屁股非得被打爛不可。
“你們…..”對于他兩的不在乎,李捕魚一時有些氣急,然后他連忙扭頭看向這里學識最高的許文,希望他能贊同自己的觀點。
“這里…..”許文頓了頓,隨即有些遲疑的說
道:“是有些奇怪。”
“看吧,我就是說了么,這里很奇怪。”見有人支持自己,李捕魚有些得意。
“奇怪,怎么奇怪?”李屠和李陶沒有理會他,而是向許文詢問。讀書最多的他,在這個萬般皆下品惟有讀書高的時代,很快就成為了眾人的中心,被人尊敬。
“我說不出來。”許文搖搖頭,“但這肯定和當初劉叔說的當長工的說法不一樣。”
“這有啥,當初不是說是因為要從小培養么,沒準這就是培養的一部分呢。”李陶反駁道,這里就他的見識和思維能力能和讀過書的許文一拼。
“是嗎?”李捕魚抿著嘴,猶豫了半晌,最終還是沒有將自己心中的那個猜測給說出來。
“行了,既來之則安之,想再多也沒有。趕快睡吧,等下還要整理內務疊被子呢,下午也還要訓練。”相比于他的糾結,也似有所覺的許文倒是放的很開,很快就鼾聲響起,進入了睡眠。
李屠李陶也是,只有他依然瞪著眼睛,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萬歷四十三年,七月十八。
此時已經是七月下旬了,正是北方麥子成熟收割的時間。一路行來,北京城郊外的農田上,到處都是弄人忙碌的身影,面朝黃土背朝天,汗珠滴下摔八瓣。
整個家庭,不論男女老少,只要是能走動的,能干的動活的,幾乎都到田間地頭來了,或是撿拾遺漏的禾苗,或是送水送飯。阡陌之間,盡是大姑娘小媳婦的身影。
七月的天氣,已經很久沒有下雨了,黃土鋪就的道路上,塵土飛揚。按說這個時候應該沒有什么人出行,但今天卻偏偏例外。叮鈴叮鈴的鈴鐺聲響起,四五兩馬車從搖搖晃晃的從京城方向駛來,然后在一處大樹蔭旁邊停了下來。
此時樹蔭下已經擠滿了因為日頭太毒而稍事休息的農人,看到馬車停下他,他們騷動了下,讓出了一塊位置后,便也不在理會。一些相熟的繼續他們的閑扯,聊聊天氣,聊聊收成,再或者罵罵自己沒用的猴崽子。
馬車停下后,出來了七八個身材壯實的漢子,看他們彪悍的氣息,明顯不是什么良善人士。一時之間,樹蔭下聊天的聲音都小了下來。
漢子們出來后,也不理會他們,而是轉身開始搬運東西。他們般的東西也奇怪,是一些箱子啊,鑼啊鼓啊之類的。而后,陸陸續續的,又有些人從馬車上下來,不過最令人印象深刻的,還是一個身穿絲綢做員外郎打扮的中年男子,以及一名身穿青衿作文書打扮的青年男子。
本來指揮大漢們擺放東西的領頭人見到員外郎后,跑過去低聲說了什么,那名員外則是點頭頷首,示意對方可以。
那名領頭人昂首闊步的走到鑼鼓擺放的地方,然后一揮手,示意那些青狀們敲打起來。頓時間,叮鈴哐當的聲音響起,鑼鼓喧天,就連在其他樹蔭底下休憩的農人都被驚醒,朝著這邊看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