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見這聲音,盧雁長一時竟有些不敢回頭。
他長這么大,除了認錯人的,就只紅箋那丫頭在扮蕭蕭的時候,管他叫過哥。
紅箋見他僵著身子不應,又叫了一聲。
盧雁長猛然轉(zhuǎn)過身來,紅箋的氣息變化太大了,他盯著那張大大的笑臉“你”“你”了半天,才敢確定眼前這人真的是紅箋,而不是哪個居心叵測的人假冒的,叫道:“你個死丫頭,跑到哪里去了?這么久了一點消息也沒有,大家都擔心死……”
話未說完,紅箋已經(jīng)放下“寶寶獸”,縱身撲到了盧雁長懷里,將他抱?。骸案?,我回來了!”
盧雁長很是高興,半晌才緩過神來,仔細感應,登時便嚇了一跳:“咦?你這修為……不是吧,我怎么感覺你比我還高著一截呢?”
他不知此時木系靈種正在向紅箋表達著不滿:“一個金靈根的小破金丹,你去抱他干嘛?”
紅箋一邊忙著警告木系靈種住嘴老實些,一邊向盧雁長笑道:“盧大哥你也晉階了,我這幾年遇到些事,一言難盡,慢慢說給你聽。”
八年不見,盧雁長修為升到了金丹中期。
再相比剛自煉魔大牢出來的時候,紅箋修為只有筑基后期,這等飛一樣的修煉速度,實是叫盧雁長自愧不如,艷羨不已。
不過還有一個更厲害的人物,等紅箋把她這八年的經(jīng)歷講完,盧雁長道:“你可知道。石清響已經(jīng)結(jié)成元嬰了?”
盧雁長不說,紅箋也要問他,想來石清響不會主動向滅云宗的人暴露何風那個身份,他們之間又是怎么取得了信任。接上頭的呢?
“我怎么入的符圖宗啊?你還記得躚云宗叫江焰的那個小子不,你失蹤后不久,江焰成功結(jié)丹,學了‘慧心一劍’?!?
“這家伙,終于結(jié)丹了?!奔t箋忍不住嘟囔了一句,江焰的資質(zhì)在他們這些人中本是頂尖的。只是他既不像陳載之得到整個丹崖宗的傳承,也沒有自己這樣連番的機緣,至于石清響,那就更沒法比了,結(jié)丹反到落在了后面。
“是啊,那小子跟你哥我一樣都是苦命人,‘心劍’的傳承沒結(jié)丹的時候還不想,結(jié)丹了就惦記了。我倆一合計,符圖宗肯定有個差不多的,還沒想好怎么下手呢。石清響就把江焰找去了,叫那小子直接住在符圖宗,時時跟在他身邊。”
“江焰現(xiàn)在在符圖宗?”
“他師承未變,還是躚云宗弟子,不過誰都知道那小子是石清響眼前的第一大紅人?!?
紅箋心中覺著怪怪的,這樣都行。說明石清響早已取得了戴明池絕對的信任……
“那盧大哥你呢?他就這么把你收進符圖宗了?”
“石清響現(xiàn)在管著招攬散修這一塊,正炙手可熱,江焰忙不過來,叫我進去幫著跑跑腿,我就想正好把蕭光渡這身份圓成過來,方便到丹崖宗打聽你的消息?!?
紅箋心下溫暖,莞爾一笑:“我就知道,這么些年,哪怕旁人不想我,盧大哥也肯定會時時掛念著?!?
盧雁長聞言伸手使勁兒摸了把她烏黑的發(fā)頂。斜眼看她:“沒良心的!”
直到這時,兩人剛見面的激動勁兒方才過去,紅箋介紹“寶寶獸”和盧雁長認識,兩人乘著飛行法寶飛離此處,另找說話的地方。
紅箋自盧雁長口中得知。他這次出來正是受石清響差遣,往各大宗門送信,請他們派出元嬰前往符圖宗,丹崖宗這里石清響特意要求叫穆逢山安排個水修,穆逢山便派了洪夜汐,接下來盧雁長還要去明川宗和躚云宗。
這些元嬰齊聚符圖宗,說是幫忙,盧雁長也不知道石清響那里有什么計劃。
但對紅箋而言有個好消息就是戴明池此時并不在符圖宗。
他有三四年的時間不在符圖宗坐鎮(zhèn),聽說是在無盡海某處耗費靈石異寶無數(shù),新建了一座洞府,這洞府在何處,只有他最信任的幾名親傳弟子知道,傳說那里宛如神仙府邸。
雖說紅箋如今氣息大變樣,戴明池便以神識感應到也不一定能識破,不過能避開他自是最好,紅箋當時便呆不住了,道:“哥你快去送信吧,快去快回,我先一步去符圖宗看看,在那里等著你?!?
兩人約定好了,各奔東西。
紅箋乘著飛行法寶直飛符圖宗,暗暗推敲自盧雁長處得來的這些消息。
當日石清響何以打動了戴明池,得到了他的重用?年紀輕輕結(jié)了嬰的石清響,手握大權(quán),是否依舊不改初衷?八年未見,這個最值得信賴的伙伴變了沒有?
雖然紅箋覺著自己應當對石清響有信心,不過這么多年,她看慣人情冷暖與人心險惡,隨著符圖宗越來越近,不由地心中忐忑。
三十年前紅箋來過一次符圖宗,不過那次是直接報名求見,印象里驚鴻一瞥,只見宗門里許許多多亭臺樓閣,布局復雜,具體如何分布,什么人住哪里根本搞不清楚。
相隔這么久,符圖宗已經(jīng)成為名副其實的第一大宗門,不說別的,里面的機關(guān)陷阱肯定不會少了,貿(mào)然闖入一間一間地搜,紅箋還沒有這么大的自信,故而見石清響要先見江焰。
保險起見,紅箋到了符圖宗未忙著靠近,先在宗門外邊轉(zhuǎn)悠,放開神識,尋找進出符圖宗的散修。
剛被招攬不久的散修就像剛被套上轡頭的野馬,一旦離開宗門,身上的散慢彪悍之氣馬上固態(tài)萌發(fā),很好辨認。
大半天之后,紅箋等到了目標。
兩個金丹修士駕了飛行法寶出來,說說笑笑,未飛多遠,便被紅箋攔住了去路。
紅箋已然運轉(zhuǎn)了“仙霓霞光”壓制修為,改換模樣,故而在他倆眼中,擋路的是個模樣清秀的金丹中期女修。
紅箋未等二人發(fā)作,徑自開口道:“二位是符圖宗的修士對不對,我剛看你們自宗門里出來,煩請傳個信給江焰,就說故人柴小紅要見他,再問一句,他答應我跟他們管師伯那里要一株仙曇花,事情可曾辦成了?”
那兩個修士張了張嘴,這一聽就不是一般的關(guān)系,不過“仙曇花”?近來沒聽說躚云宗的“仙曇花”開放,那江焰該不會是以此為餌,騙人家姑娘吧?
不過江焰雖然修為不高,也不是符圖宗的,無奈人家背后有靠山,正管著二人,所以兩個修士不敢怠慢,也不多嘴詢問,十分痛快地給江焰送信去了。
江焰一聽便知是何人找他,猛然瞪大了雙眼,催著兩人帶路,匆匆趕來相見。
這一回因為事先有了心里準備,江焰見到紅箋高興歸高興,到比盧雁長冷靜得多,他打發(fā)了那兩人,長吁了口氣,道:“我的姑奶奶,你可是出現(xiàn)了?!?
紅箋有話同他說,揮手布置下結(jié)界,兩人又往遠處飛了飛,紅箋方關(guān)閉了“仙霓霞光”,露出本來模樣,道:“江焰,這八年我被關(guān)在一處結(jié)界當中,一直不得回。”她將那小世界的情況簡單說了說,問他道:“我想見一下石清響,你們還好吧?”
江焰就在她眼前,已經(jīng)結(jié)成金丹,故而紅箋的“你們”,其實問的只是石清響。
不知道為什么,雖然大師伯、盧雁長都說這些年石清響一切順遂,過得簡直是春風得意,紅箋心中卻始終有絲陰云揮之不去。必須要同石清響最親近的江焰親口確定,她才能稍稍放下心來。
江焰沒有當即回答,先是沉默了片刻,這沉默叫紅箋更是不安。
停了一停,她聽江焰道:“放心吧,他沒事。他一直知道你還活著?!?
紅箋聞言心下稍安,可江焰這話卻似是話中有話,她向那小子望過去,見他挑了挑眉,接著道:“知道他為什么將我叫來符圖宗嗎?當時他的眼睛突然看不見東西,一動用神識就頭疼得不行,這個樣子,身邊又沒有可以信任的人?!?
紅箋大吃一驚:“怎么會這樣?”
“按他的說法,是沒有解決體內(nèi)道魔沖突便提前結(jié)嬰所付出的代價。”
“連他自己也沒有辦法治好?”
“沒有,他什么也看不到,又不能動用神識感應,空有元嬰的修為,卻與廢人無異,他的這個情況只有戴明池和我知道,戴明池因此特別放任關(guān)照他,他要做什么事,差不多都是通過我去做,我?guī)退m著符圖宗其他的人?!?
紅箋突然覺著一陣錐心之痛,她不在的這些年,世人只知石清響結(jié)了嬰,大權(quán)在握,要風得風要雨得雨,哪里知道他過的竟是暗無天日的生活。
為什么?為什么石清響當時明明知道他的身體不宜結(jié)嬰,依舊不計后果的結(jié)嬰了呢?
紅箋再也按捺不住焦慮的情緒,道:“我要見他,江焰,你想辦法快些帶我去見他。”
江焰沒有遲疑,立時答應了。往符圖宗去的路上,他出言寬慰:“你別著急,他除了看不見,不能動用神識,別的都很好,和外邊傳的情況差不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