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清響到底怎么了,井白溪也在研究這個難題。
他一早便看出來石清響和紅箋之間那特別的情意,石清響變成這樣,紅箋雖然沒有表現(xiàn)得多么難過,他卻覺著心中憫然。
更何況若非石清響,他的二次奪舍不會成功,也不可能活到今日。
所以之前紅箋把石清響送到井白溪這里來,他便在仔細(xì)地觀察石清響的一舉一動,試圖找到他的病因,幫助這個原本有些深不可測的年輕人找回自己。
紅箋開門見山,到方便了井白溪詳細(xì)查問。
他以神識給石清響又檢查了一遍,問紅箋道:“這些日子沒有進(jìn)展么?”
井白溪知道石清響是自連呼吸都停止的狀態(tài)一點一點好轉(zhuǎn)起來的,好歹這又二十多天過去了,若是石清響的神智能再恢復(fù)一些,哪怕有個十幾歲的樣子,那基本上也與正常人差不多了,有紅箋不嫌棄他,慢慢地教,石清響這么年輕,資質(zhì)又好,說不定可以重新練起,將來未必不能同紅箋攜手并肩,做一對神仙眷侶。
紅箋苦笑了一下,她明白師伯的意思,一開始她也是這么想的,可這二十幾天過去,石清響的變化越來越小,到最后基本穩(wěn)定下來,大致恢復(fù)到他十歲左右的樣子。
十歲的石清響較之前沉靜了不少,只看外表有了很大的欺騙性,所以井白溪一時沒有發(fā)現(xiàn)他的真面目。
但只是這樣,那還遠(yuǎn)遠(yuǎn)不夠,紅箋雖不介意這么守著石清響一輩子,可這樣的結(jié)局對石清響而言未免太過殘忍。
紅箋擔(dān)心石清響會抵觸她和師伯的談話內(nèi)容,將“寶寶獸”交給他抱著,“寶寶獸”同兩個人分開多日,早忘了先前和石清響有仇,探頭望著他,兩眼晶亮。大尾巴不停地?fù)u晃。
井白溪思索半晌,沉吟道:“看來他是硬接了季有云的那記重?fù)簦眢w雖然挨住了,元嬰?yún)s因劇烈的震蕩破碎崩潰。季有云再是傷重。終是化神……奇就奇在他元嬰沒了,神魂碎得如此徹底,人竟然沒死。紫慧也沒有辦法解釋么?”
紅箋搖了搖頭,如今她也結(jié)嬰了,原來一些懵懂不清的地方現(xiàn)在都豁然開朗,大師伯所說的,正是這些日子叫她越想越覺困惑的問題。
她為什么不去找元嬰圓滿的樂游求教而跑來找井白溪,蓋因直覺告訴她,大師伯修著丹崖宗的功法,也涉獵過魔修的功法。很可能會幫著自己找到答案。
果然井白溪的想法另辟蹊徑,他建議道:“若連紫慧也無法解釋,那當(dāng)不是身體出了問題,必是功法的原因。他既是道魔同修,咱們大家想不明白。不見得魔修們也想不明白。去找了小蕓來,詳細(xì)問一問她吧。”
紅箋心中一動,想起當(dāng)年載之的父親陳玉章中了“他生符”,紫慧大師也是說他無法醫(yī)治。說不定大師伯一語中的,這恰是原因所在。
井小蕓沒有跟來丹崖宗,一則她要照顧父親,井老頭對符圖宗、丹崖宗這些道修大宗門抵觸得很。再者,她也擔(dān)心給堂哥帶去麻煩。
不過想找她也容易,她現(xiàn)在到哪里去都會通過秘法給盧雁長傳訊,井小蕓和外公那邊鬧翻了,親爹又沒個爹的樣子,井白溪這堂兄就格外得她看重。雖然當(dāng)日只是匆匆一會,但井小蕓每次傳訊都會小心翼翼地問問堂兄可好。
紅箋同陳載之打過招呼,便通過盧雁長傳了信去,請她悄悄過來一趟。
井小蕓來得很快,她和井老頭計劃好了。兩個元嬰本想悄悄摸上晚潮峰給井白溪、方紅箋來點驚喜,誰想剛一接近便被護(hù)宗大陣感應(yīng)到,幸而陳載之先前在烈焰峽谷和井小蕓父女打過交道,又提前知道這兩人要來,否則大陣發(fā)動,這父女兩個只怕立時便會死無葬身之地。
井小蕓嚇了一大跳,心有余悸地帶著井老頭來見井白溪。
這是井白溪自少時離家之后第一次見到二叔,用的還不是他自己的身體。
修煉之人生命悠長,難免親情淡漠,更何況道魔殊途,若不是井白溪這三十年間經(jīng)歷過太多的事,按他原來的脾氣,不親手宰了井老頭除魔衛(wèi)道就算好的,也不可能和他父女有什么來往,此時卻能對著這位幾乎毀掉他一生的二叔點點頭,淡淡打個招呼。
井小蕓甚是開心,把親爹丟給堂兄,跑去看方紅箋有什么急事。
到了這般時候,沒必要再向井小蕓隱瞞石清響便是何風(fēng)的事,這消息令井小蕓大為吃驚,紅箋同她解釋,她便死盯著石清響,不時發(fā)出“哇”“啊”的驚嘆。
石清響覺著這新來的死丫頭實在是大驚小怪地討人嫌,不過他現(xiàn)在大了,外人看他目光異樣,他也學(xué)會了在他們面前裝模作樣,暗自翻了個白眼兒,“噔噔”跑到一旁,一邊逗弄“寶寶獸”,一邊想壞點子去了。
井小蕓視線中只剩下石清響的后腦勺,眨了眨眼,道:“我想到了,是有一種可能!”
“什么?”紅箋急切地追問,就連背對著井小蕓的石清響都停下摸向“寶寶獸”耳朵的手,悄悄斜眼往井小蕓那邊看去。
“‘大天魔三目離魂經(jīng)’啊,他不也學(xué)的是這個么,先前看著還很高深的樣子。這是我們宗門的無上秘法,練到最厲害的程度就可以離魂。說不定他受到季有云那一擊,神魂碎裂,練你們道修功法的那部分不頂事,直接碎在了身體里,而練‘大天魔三目離魂經(jīng)’的那一半兒離魂而出,不知跑到什么地方去了……”
說到這里,井小蕓也露出疑惑之色,拍拍腦袋,改口道:“也不對,我們前一任宗主能夠離魂,他老人家可是化神,又是壽元將近,他的元神化身才穿越天幕,空降到我們的‘天魔祭’上,指點我們?nèi)捘Т罄谓侏z。他老人家辦完了這件大事化身消散,就此殞落,你看這小子,到現(xiàn)在還活蹦亂跳的,真是奇哉怪也!”
井小蕓說這一長串話,石清響只有最后這一句聽懂了,他看井小蕓猶自伸手指著自己,心里勃然大怒:“臭丫頭敢咒我死!”
石清響一時連臉都憋青了,偏偏沒有當(dāng)場發(fā)作,而是轉(zhuǎn)過頭沖井小蕓走近兩步,笑嘻嘻地道:“我不但活蹦亂跳,還會打人呢,不信你看!”說著一抬手,一道半昏半明的光束自他指尖疾射出來,直奔井小蕓而去。
“啊!”這一下偷襲來得全無先兆,井小蕓半點防備也沒有,猛見如此犀利的一道法術(shù)距自己已不過尺許,尖叫一聲立時施展了瞬息移動。
井小蕓這一躲,撞翻了一旁的桌子,而她先前坐的那把太師椅被石清響擊了個粉碎,屋里一時“稀里嘩啦”亂了套,井小蕓顧不上這些,伸手拍拍胸口,后怕道:“我的媽呀!”
“光陰箭”!紅箋也傻了眼,石清響到了這般田地,竟然還沒忘記怎么施展“光陰箭”,按說他不見了元嬰,境界應(yīng)該已經(jīng)跌落,可這招法術(shù)卻真元充沛,看上去并未減弱多少,怪不得將井小蕓嚇成那樣。
他是什么時候想起來的?
鬧出這么大的動靜,看得出石清響自己也嚇了一大跳,但他隨即露出得意之色,挑畔地望向井小蕓,問她道:“這回信了吧?”
“……”井小蕓氣得直咬牙,不知道說什么好。
紅箋反應(yīng)過來,袖子一揮,桌子恢復(fù)原狀,太師椅碎得不成樣子,給她清理出去換了一把新的。
石清響這個表現(xiàn),實是令她既喜又憂,喜的是他擅長的功法信手拈來,似是不必再從頭修煉,憂的是石清響孩子心性,這次幸好是井小蕓,換一個金丹筑基,措不及防之下怕是性命難保。
所以她神情變得頗為凝重,過去抱起“寶寶獸”放到一旁,與石清響面對面,拉起他的手正色道:“生氣了?不要亂發(fā)脾氣,你這樣子,真的會把人打壞的。”
石清響聞言努力要裝出漫不在乎的表情,可眼中卻透著委屈。
紅箋一時整顆心都被他牽動,柔聲道:“你本來很厲害,受了一次傷,就變得沒有以前那么厲害了,我請小蕓來,叫她幫忙想想辦法,看能不能治好你。這里來來往往的都是朋友,你不要欺負(fù)他們,好不好?”
井小蕓在旁邊看得眼睛都直了,她只是個子矮,又不是像石清響一樣腦子不好使,紅箋這樣柔情蜜意地說話,她哪里還不明白眼前這兩人是怎么回事,登時便想:“哎呀,看來盧雁長沒戲了,我那師侄陳載之也沒戲,我是告訴盧雁長好呢,還是裝不知道好呢?”
她光顧著想這些事,連自己也被算做傻小子“欺負(fù)”的對象都忘了計較。
石清響聽到紅箋這番話,總算不鬧脾氣了,轉(zhuǎn)而不放心地問:“我沒有以前厲害了,你會不會嫌棄我?”
紅箋含笑為他整了整衣領(lǐng),道:“怎么會?我就很厲害,不需要你再厲害了,我會保護(hù)你。”
ps:
早寫完了早發(fā)。
整個七月,全勤君屹立不倒。
全勤君,好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