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見眷誠看上去似乎成竹在胸,是不是已經先斬后奏,幫著擬好報刊訂單了?”徐乙瞧見詹天佑一副微笑得意的樣子,笑盈盈地問道。
“哈哈哈!果然什么都瞞不過徐兄啊!”詹天佑笑著點點頭,從懷里取出一疊紙遞給了他。
接過訂單,徐乙饒有興趣地看了看,只見上面列舉了三十多種報紙、五百多種各國雜志。這些報紙雜志中,徐乙在西洋時候只讀過幾種,別的不明白,讀過的那些和上面一對應,頓時覺得其選擇異常高明。
“好!好!”徐乙贊不絕口,連連點頭:“眷誠,這事你比我熟悉,就交給你了!”
“絕對沒問題!等報刊到后,我每日會整理出一份比較重要的給徐兄過目。”詹天佑接回那疊訂單說道。
徐乙非常滿意詹天佑的作為,雖然他暫時還沒幫詹天佑確定職位,但詹天佑已經把自己當成了徐乙的助手兼筆貼式(秘書),很好地擺正了位置和心態,不由得讓徐乙感到欣慰。
“眷誠,這幾天在淞滬看的怎么樣?以你的眼光,商行之事應該如何發展?”身邊有如此人才,徐乙當然要人盡其用,所以借著今天只有他們兩人單獨相處,就問了起來。
詹天佑微微一思索,開口直言道:“徐兄,你也知道我對商業知道的并不多,所以商行的業務我就不說了。這幾天我不僅逛了逛淞滬,還去了商行下的幾家工廠瞧了瞧。以我在工業上的認識,覺得我們商行整體做的還是不錯的,特別是在絲廠一塊,用的全是美國新型機械,這種工廠別說是在淞滬了,就連歐洲也沒有幾家。”
聽到這里,徐乙忍不住點頭微笑,絲廠是他在出洋前就定下來的,而且設備也是在美國親自采購的,詹天佑夸贊絲廠,等于也在夸贊自己的眼光,怎能不讓徐乙自覺得意?
“不過……徐兄,天佑全部看完后,覺得在產業結構上卻有著很大的隱患!”正當徐乙得意的時候,詹天佑突然一個轉折,讓他驚愕異常。
“隱患?眷誠此話怎講?”徐乙驚訝地問道。
詹天佑笑了笑,反問道:“徐兄,我問你一個問題,你搞商行的真正目的是什么?”
“以商行之利,實富國強國之策……”徐乙正色答道。
“徐兄可知,如按現在的步驟下去,富國強國只是一場空么?”詹天佑搖頭說道:“我剛回國,國內之事徐兄要比我清楚的多,但西洋之事我卻比徐兄更了解。徐兄大辦商行,獲利豐厚,粗看似乎可以富國,實際上只是富人而已。想百年之前,威尼斯富甲天下,但其國不強,一有外患就會曾土崩瓦解之勢。而我泱泱中華,也同當年威尼斯一般,其國并不是不富,而是不強啊!西方大國如今崛起,一靠的是制度,二靠的就是工業!其制度我們暫且不談,今天只單論工業。”
詹天佑喝了口茶,繼續說道:“工業向來分輕、重兩類,輕工業投資低,獲利大,見效快,有利于商業流通,民生發展。現在商行做的就是輕工業之事,但此類毫無技術基礎,更不能用來強國。強國首要靠的是重工業,重工業雖然投資巨大,獲利緩慢,但它卻是一個國家的真正基礎所在,而徐兄如今舍重求輕,哪里能做到富國強國呢?”
“眷誠的意思是讓商行向重工業發展?”徐乙若有所思地問道。
“正是!”詹天佑點頭道:“兵工廠、鋼廠、機械廠、鐵路、輪船……諸如此類都是重工業一類,只有這些產業才能讓國家強大。”
徐乙頓時恍然大悟,不過他也有所顧慮,詹天佑所說的這些產業,他在西方時的確想搞過,別的不說,就是那鐵路早就讓他心動了。可是在華夏,干這些遠遠不如干現在的那么簡單,鹽鐵專賣、地產私有、軍械不得私自鑄造等等規定,都是橫在這些產業前的一道道坎。
真要搞起來,別說那些朝中、各封疆的關系不容易搞定,就連怎么個投資都是個問題。特別是軍工之類,要是私自干這個,被朝廷知道的話鬧不好就會扣上一個意圖謀反之罪。徐乙連偷偷摸摸地購買些武器都是瞞上瞞下的,直到現在鄉勇招募才敢光明正大地拿出來,如果真要大干一場,難度是非常大的。
不過,詹天佑的話也提醒了徐乙,光靠著賺幾個錢是成不了氣候的。想要強國,想要變革,沒有雄厚的工業基礎簡直是在做白日夢。但眼前的難關也擺在面前,徐乙琢磨后覺得靠自己單干完全是沒有可能的事,除非請得圣旨,以朝廷的名義出面搞才尚有希望。但是,這又牽涉到另一方面,如果又朝廷出面的話,這些產業如果被別人手里捏著,徐乙又哪里肯甘心?為他人做嫁衣的事徐乙萬萬都是不肯干的,最起碼也要找個有實力,可靠、可信的人一同管理。
而且大清有律,真搞起來的話,一般都是由工部出面。如今的工部,徐乙基本沒有打過什么交道,要說有關系的話也只有曾國藩了。曾國藩當過工部右侍郎,他在工部還是有些人脈的,而且曾國藩又與自己交情深厚,他出面徐乙也放心,所以徐乙琢磨了半天,還是覺得等回到京城后找曾國藩商量一下,再作決定。
“此事不急,等到京后再慢慢商酌……”
“嗯,的確急不得,得先統籌安排后才有十足把握……”詹天佑在一旁點了點頭,接著有些迫不及待地問道:“對了,徐兄,我們什么時候可以去京城?”
“怎么?急了?”徐乙笑著問道。
“是啊!”詹天佑毫不掩飾地說道:“好不容易才回國,當然想看看京城究竟是什么樣的,在英國的時候,我就聽徐兄提起過皇宮的雄偉,和被稱為萬園之園的圓明園華麗壯觀,天佑心中早就有些迫不及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