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著話,魏寶山集中精力,努力去想應(yīng)對之法。要說辦法不是沒有,關(guān)鍵是現(xiàn)在方位不明,根本分不出東南西北。要不然,只要在鬼門位畫道“陰溝”,泄了這里的陰氣,這種鬼遮眼的把戲自然就破了。
正在這時,忽然一陣馬蹄聲由遠(yuǎn)及近。
爺倆凝神仔細(xì)觀瞧,就見一匹白馬從樹林里跑了出來,馬上坐著個干巴巴的老頭,看年紀(jì)沒有八十歲也差不了多少,真是發(fā)如三冬雪,鬢如九秋霜。干黃的一張臉膛,大鼻子頭,身穿一身藍(lán)布褲褂,腰裹扎著帶子,手里提著一條十三節(jié)紫銅鞭。
馬到近前后,老頭閃身跳下馬來,看了一眼馬伯通和魏寶山,笑瞇瞇地問道:“大半夜的你們在這兒干什么呢?早點回家吧!”
馬伯通抱了抱拳:“唉喲,老哥哥,我們爺倆是迷了路了,走來走去也轉(zhuǎn)不出這個林子了,老哥哥是打哪兒來,要到哪兒去啊?”
老頭干笑了一聲:“我從前邊來,就到這里去,我啊就是來送你們回家的!”
“哦?”馬伯通和魏寶山一怔,打量了一眼這個老頭,素昧平生,壓根就沒有見過面,不由得多了幾分警惕。
魏寶山抱拳問道:“老人家?您說要送我們回家,您認(rèn)識我們嗎?”
“認(rèn)識!你不就是魏寶山嗎?他不就是馬伯通嗎?”
喲,爺倆一聽,這人還真說對了,這可怪了事了,深更半夜的,竟然有人會主動前來搭救自己,難不成老天爺顯靈了?眼下這人是天神下凡?
馬伯通點了點頭:“老哥哥說的不假,我多問一句,老哥哥姓甚名誰,我怎么不記得了?您知道我們住哪兒嗎?”
老頭聽罷哈哈大笑:“我姓趙,叫趙闊志,江湖上有個小小的綽號叫幽冥鬼叟。我這次來,就是送你們回老家!”
“啊?”
馬伯通和魏寶山這才明白,鬧了半天人家說的送他們回家是回老家,聽這意思來者不善啊!
馬伯通嘿嘿笑了笑:“老哥哥,開玩笑的吧?咱們遠(yuǎn)日無冤,近日無仇,你為啥要我們叔侄倆的命呢?就算是死,我們也得做個明白鬼吧?”
老頭掂量了幾下手中的銅鞭,點了點頭:“好,那我說個人,你們看認(rèn)不認(rèn)識。燈前無影于河于渡海,你們認(rèn)識嗎?”
魏寶山和馬伯通一聽,心里一翻個兒,這回明白了,不用問,人家肯定是來尋仇的。
魏寶山冷笑道:“不錯,于渡海我們是認(rèn)識。做為一個出家人,本身應(yīng)該不染紅塵之事,而他卻不講門規(guī)戒律,屢次加害汗王,最后又把鐵帽山玉皇觀變作了殺人的戰(zhàn)場,又連累虛?dān)Q真人命喪當(dāng)場。這種人執(zhí)迷不悟,心思歹毒,不行仁義之事,實在是死有應(yīng)得!”
趙闊志冷哼道:“魏寶山,你幫著韃子辦事,竟然還在這兒大言不慚,口口聲聲說什么仁義道德。我問你,你是不是漢人?如今你連老祖宗都忘了,給皇太極捧臭腳,你還有臉教訓(xùn)別人?”
魏寶山正言厲色道:“老爺子,話不能這么說。有道是得道多助,失道寡助。老人家您好好想想,當(dāng)今明朝昏庸無能,西北大旱,非但不去賑災(zāi),反而加收重稅。官逼民反,民才不得不反,如今天下義軍四起,大明廷朝不保夕,這樣的朝廷保他有什么用?”
老頭把手一擺:“得得得,你不用和我窮白話,說別的沒有用。于渡海是我徒弟,徒弟死了,師父自然就得站出來。本來想把你們引進(jìn)鬼門陣,稀里糊涂要了你們的小命也就得了,不承想,你們命大,還沒上當(dāng),到頭來還得我親自動手。就你們那兩下子到我這兒根本沒用,你們也別伸手了,我一鞭一個,給你們個痛快的得了!”
說著話,老頭掄起銅鞭,照著魏寶山使了一勢秋風(fēng)掃落葉,攔腰就抽了過去。這條銅鞭重達(dá)三十多斤,掛著風(fēng)就到了,真要是打到身上,那還有好嗎?魏寶山眼見銅鞭過來了,不敢怠慢,想起鐵膽俠教過的九宮步法,抬左腳斜上向前,一扭腰,身子往下一哈,銅鞭從頭頂上就掄了過去,一鞭打空。
老頭一愣,撇嘴道:“喲,行啊!還會兩下子?就你這兩下子還躲個什么勁呢?你著家伙吧。”說罷,手中銅鞭一抖,一個怪蟒翻身,斜著又砸了下來。
魏寶山是現(xiàn)學(xué)現(xiàn)賣,身法生澀,眼看著鞭到了,心里著急,連閃了兩下后,腳底下拌蒜,身子一栽歪就摔倒在了地上。眼瞅著銅鞭到了,把眼一閉,心頭一涼:完了,這回我這條命要交待了!
要不說,無巧不成書。眼看魏寶山性命難保,突然從樹后射出一道人影,疾如閃電,跳到趙闊志的身后,一托他的手腕子,反手使了個順手牽羊,把趙闊志整個人就給甩了出去,噔,噔,噔!正撞在一棵樹上。
要說趙闊志的本事還不至于讓人一個照面就給摔個跟頭,關(guān)鍵是他全部心思都放在眼下,根本沒什么防備,一時大意,讓人從后邊給甩了個跟頭。等他穩(wěn)住身形后,甩臉觀瞧,就見身后站著個年輕的小伙,臉都?xì)馇嗔恕?
小伙長得可實在是太漂亮了,平頂身高在九尺左右,細(xì)腰梁寬肩膀,黃白臉尖下頦,兩道細(xì)眉,一對大眼,通官鼻梁,方海口。背后背著大草帽,身上穿著月白緞長衫,單手提著根鵝蛋粗細(xì)的一根大鐵棍,正瞅著趙闊志笑呢。
幽冥鬼叟趙闊志臉色鐵青,心說:這孩子是哪兒來的?真不知天高地厚!大概是活膩味了!想到這兒,把銅鞭一橫,高聲喊道:“呸!哪來的娃娃,你是何人?”
“嗨嗨,問我呀?東橋莊霍家堡的。在下姓侯,名為侯俊,有個小小的綽號叫小悟空!”
“侯俊,你小小年紀(jì)管什么閑事,難道也要跟老夫比試高低不成?”
侯俊一樂:“你算什么東西!跟你比怎么啦?你不就長著個挨揍的腦袋嗎?我告訴你,長江后浪推前浪,塵世上一輩新人替舊人。要講究珍珠、瑪瑙、古銅玩器,年頭越多越值錢;這大騾大馬和人啊,越老越不值錢!你有什么自夸自美的?今天我就會一會你,瞅瞅你這個老家伙有什么本領(lǐng)!著棒!”說罷,蹦起來摟頭就打。
趙闊志舉鞭往上一架,兩件家伙碰在一起,咔!把侯俊的大鐵棍崩起有三尺多高,震得侯俊膀臂酸麻,心里說話:“哎呀!行啊!別看這老頭年紀(jì)不小,還真有把子勁啊!我可要多加小心!”趙闊志也覺著胳膊發(fā)酸,知道這小伙子有把力氣,因此也是格外小心。
二人你來我往,就斗在了一處。大棍對銅鞭,打得十分好看,一時難分勝負(fù)。四十多個回合后,小伙子越打越有精神,眼瞅著趙闊志的腦門子上就見了汗了,明顯體力有些不支,已經(jīng)是強(qiáng)弩之末了。果然,打著打著,就聽“咔吧”一聲,趙闊志的十三節(jié)銅鞭正好碰在侯俊的鐵棍上,當(dāng)時就給崩脫了手,飛起來足有一丈多高。
就在趙闊志一愣神的工夫,侯俊回手又是一棒,直奔他的后腦勺。趙闊志一看不好,趕緊使了個縮頸藏頭,腦袋雖然躲開了,可是后背卻露出來了,大鐵棍正好拍在上面。啪!這一棍差點沒把老頭當(dāng)場拍死,“噔噔”往前搶了二三十步,一口鮮血就噴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