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人練完了掌法,將頭上的汗擦了擦,撿起了樸刀道:“各位,我粗拳笨腳,剛才練得不好,現在我再練一趟刀。”說著話,他啪啪一晃樸刀,又練了一趟。他一收招,沖著大伙兒抱了抱:“各位,我向大家討個飯錢,就請各位賞賞吧!”
奇怪的是,看熱鬧的幾十人,可就是一個給錢的都沒有。杜拉爾·果果看了看四周的觀眾,心里說:這地方的人真夠吝嗇的,怎么沒有一個掏錢的呢?就這會兒,只見練把勢的那位一晃雙拳,又練了一趟小紅拳。這一趟拳練得可真不錯。據說,這小紅拳是明太祖朱元璋留下來的,一共二十四式。這位練完了小紅拳,氣喘吁吁地對圍觀的人說:“各位見笑了,天也快黑了,我求哪位幫個三文五文,在下感激不盡!”他苦苦哀求了半天,圍觀的人們仍然無動于衷,一文錢也沒有求到。
杜拉爾·果果哼了一聲,沖那練把勢地喊了一嗓子:“喂!練把勢的!”
“哎!”這人見是個姑娘在叫他,也有些意外,趕緊問道,“這位姑娘,您有什么事?”
“我看你練得不錯!別人不給你錢,我給!爹,咱就賞他五兩銀子吧!”
馬伯通心里暗自叫苦,心說:丫頭啊,你知道什么啊?在這外面,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一個大姑娘拋頭露面跟著瞎詐唬什么啊?不過當著這么多人,也不便直說,晃了晃腦袋,沖魏寶山道:“我說伙計,給他拿五兩銀子!”
魏寶山取出五兩銀子,往地上一放:“這位大哥,拿去吧。路費、店飯賬夠不夠?”
“哎喲!我在這兒謝謝幾位了!”練把勢的趴在地下就磕頭,千恩萬謝,哈腰就要撿那銀子。
正這時候,就見從人群中走出一個人,他一伸腳,就把那銀子給踩住了,又一使勁,把銀子踩進了地里頭。練把勢的一愣,抬頭一看,是個二十幾歲的小伙子,五尺多高的身材,細腰寬膀,白凈的面皮,寬腦門兒,穿綢裹緞,挽著白袖面,拔著脖子,撇著嘴,真是盛氣凌人!
練把勢的愣了愣,客氣問道:“這位兄弟,您這是什么意思?”
小伙子“哼”了一聲:“什么意思?我說你是從哪兒來的?懂不懂撂地的規矩?你連個名姓也不報,就敢跑到這兒來要錢花,嗯?我告訴你,不是人們不給你錢,也不是我們這地方的人不懂人情。我們這兒的人最懂禮,就因為你練得不地道,大伙兒才不給你錢。就你那兩下子,我不是說大話,從這街上隨便拉出一個就比你強得多!”
杜拉爾·果果一聽,這人不是故意找茬嗎?心里有些痛快了,杏眼圓睜,沖著那個小伙子哼了一聲:“哼!你這個人真不講理!銀子是我給他的,干你什么事?我們愛給就給,你管得著嗎?”
小伙子看了看杜拉爾·果果,笑了笑:“姑娘,你誰呀?別人都不給,你為什么給?”
杜拉爾·果果連正眼瞧都不瞧他一眼,把弄著自己的辮梢道:“錢是我的,又不是偷的搶的,我樂意給誰就給誰,這可是有磚有瓦有王法的地方,用得著你管嗎?”
馬伯通一見,趕緊把杜拉爾·果果攔在身后,沖著那小伙子抱了抱拳:“小兄弟,我家丫頭不懂事,你別見怪。錢是我們賞的,我們遠道而來,也不知道這里的規矩。不過,你看人家練把式的也不容易,就讓他走了算了!”
“走?往哪兒走?”小伙子脖子梗梗著,一臉不屑。
“小兄弟,常言道,得饒人處且饒人,做人不能太過分。”
“哎,你們是打哪兒來的?我看你們就是三鼻孔,多出這口氣。再不滾,連你們一起揍!這銀子,我不讓給,就不能給!”
馬伯通一看,知道是遇上地頭蛇了,本來不想惹事,但是現在被逼到這份兒上了,實在是騎虎難下。
小伙子可不管這套,見馬伯通站在對面一聲不吭,有些來氣了,掄拳頭朝著馬伯通就是一拳。
馬伯通一愣神的功夫,見拳頭過來了,趕緊閃身,勉勉強強地躲開了這一拳。一看這小伙子玩陰招,說動手就動手,老爺子也壓不住火了,擼胳膊挽袖子就沖了過去。
要說馬伯通的確不含糊,上去不到三個照面,就聽“啪”的一聲,讓人家給揍趴下了。
這一切發生得實在是太快了,魏寶山和杜拉爾·果果還沒來得及反應過來,馬伯通就被打倒了。
練把勢的一見,人家因為自己反倒是挨打了,也是急眼了,拉架子就沖了上去。
要說這練把勢的還真有兩下子,插招換勢,幾個照面就轉到了那個小伙子的身后,抬腿就是一腳,那小伙子躲閃不及,“撲通”一聲就趴在了地上,胳膊都摔出了血。
杜拉爾·果果擠到前面,看了看地上的小伙子,笑了笑,用手指蘸了蘸小伙子流出來的血,用手捻了捻:“唉,你這人啊,血都臭了!一點兒人味兒都沒有!”圍觀的人們在旁邊哈哈大笑。
這小伙子從地上爬起來,面紅耳赤道:“好,你們等著!”說罷,分開人群就跑了。
練把勢的一看,趕緊從地里頭把那銀子摳出來,來到馬伯通面前,雙手奉還道:“幾位,我十分感謝您們!為了賞我銀子,惹您們生氣,我實在于心不忍。這銀子我不能收,您拿回去吧!”
馬伯通揉著屁股,咧嘴道:“甭說別的,這跟你沒關系。出門在外,本來就得相互照應。銀子出手就不能再收回來了,你帶去吧。”
旁邊有好心的老百姓趕緊提醒魏寶山他們,趁早快走吧,等一會兒,人家搬回兵了,想走就不好走了。
練把勢的這位把樸刀撿起來,披上大褂,往前走了兩步,又回來了:“請問幾位尊姓大名?有朝一日我得了地,一定加倍補報!”魏寶山一指馬伯通道:“這是馬掌柜,我是他的伙計,我姓魏,來這里是做些小買賣的。”
“噢,好,我銘記在心,永世不忘!”練把勢的轉身走了。魏寶山也沒問他的姓名,但那人的長相魏寶山記住了。這個人到了后文書中,幫了魏寶山等人的大忙,此是后話,暫且不表。
單說魏寶山等人,從街南走到街北,問了十幾家客店,所有的客棧都滿員。這下可把魏寶山給急死了,心里說:怎么,莫非要露宿街頭?要光我和師叔倒沒關系,可還有果果呢?總不能讓一個大姑娘也跟著蹲街口吧?說什么也得找個地方。干脆就一條街一條街地問,最后總算找到了一家客店住下了。雖說條件差點兒,但是好歹能遮風擋雨,幾個人要了兩間客房,吃過晚飯后,也就洗洗睡了。
工夫不大,馬伯通打著呼嚕就睡著了。魏寶山心里有事,睡不著覺,瞪著眼珠子盯著房頂,尋思著如何護住龍氣風水的事情。正在似睡非睡的時候,忽然聽到房上“嗖”地響了一聲,這聲音似有似無,一般人的耳朵根本聽不見。
魏寶山在道觀跟著師傅沒少練習吐息之法,耳聰目明,聽到動靜后,心里就是一動,這是怎么回事?難道房頂上有人?想到這兒,魏寶山趕緊悄悄地下床,走到門口,側耳聽了聽,然后小心地拉開房門,到了院子里。
閃目觀瞧,院門緊閉,四處冷冷清清,沒有一絲雜音。魏寶山聽了聽動靜,然后走到了隔壁,把耳朵貼著窗戶上,凝神細聽。屋里什么動靜都沒有,魏寶山輕輕地用手叩了叩窗欞,半天后仍無動靜,心里暗叫一聲不好,趕緊推了推門,果然,門沒有閂,一推就開了。
魏寶山進了屋子往床上再看,杜拉爾·果果不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