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蛟站的地方遠,正在一棵茂盛的樹下,陽光滲過樹葉斑斑點點地落下,光影交疊,從那邊看一點兒也不顯眼,但嬴政卻無視了爭奇斗艷的美人們,毫不猶豫向他走來。
撲通,撲通,心臟在狂跳,這種感覺在那張俊美的臉龐慢慢清晰后尤甚。
李蛟驟然找到了一種言情劇女主角的感覺!
不是他膚淺,任誰和一個俊美到不似凡人的生物朝夕相處了三年,差點被寵得生活不能自理,誰也hold不住,何況人家還有內在美,不光文治武功一流,還熱愛小動物,以后還是皇帝喵!
那個導致清朝被穿成篩子的主要犯人雍正為什么那么受妹子歡迎?不就是因為他最后當上皇帝了嘛!
我們家始皇大大絕對比他帥一百倍!嘎嘎嘎!更何況我們家始皇大大還有頭發!
“出來做什么?風吹了再頭疼。”嬴政輕斥了一句,解了外袍披在他身上。
溫暖的體溫隔著薄薄的春衫傳到肌膚上,李蛟臉頰緋紅,抬起頭看著嬴政,眼睛晶亮亮的:“來等王兄!”
嬴政彎了彎嘴角,伸手想摸他漸漸養回烏黑順滑的頭發,卻被輕車熟路地避過。
李蛟暗道一句好險,始皇大大越來越喜歡突然襲擊他的腦袋了,要不是體質滿級之后觀察力直線上升,馬甲不知道已經掉了多少回。
他捂著腦袋抱怨:“摸頭會長不高的!”
嬴政失笑,沒怎么堅持,“先進去再說。”
由于原主不受寵愛,當然,李蛟也很理解,不是親生的當然寵不起來,莊襄王能好吃好喝地養著原主簡直就是圣父了。
所以由于原主的不受寵,含章殿建造得很是敷衍,雖然現在李蛟也是有哥哥疼的人了,但孝期不得大興土木,還是得委委屈屈住在這里,也累得嬴政兩頭跑。
這日趙高有事請假,幽姬為二人斟茶,李蛟喝不慣,意思意思啜了一口就放下了。
“剛才那些都是什么人?吵吵鬧鬧的圍在那兒做什么?”在殿中都能聽見嬉笑嬌嗔之聲,嬴政沉聲道。
也許是近來到了變聲期,始皇大大原本清亮亮的童聲變成了低沉的……公鴨嗓。
但!是!公鴨嗓的始皇大大依舊也很帥呢!oq
然而反應過來他話里的意思,李蛟的心情一下不美妙了,委屈地看了罪魁禍首一眼,抿著嘴不說話。
嬴政將目光落到幽姬身上,見李蛟實在沒有開口的意思,幽姬只得道:“那是隨各國使節來的……”
話未說盡,嬴政已經明白了,眼底閃過戾色。
他要的東西誰也搶不走,他不要的,誰也別想塞給他。
讓一個現代人學會看人眼色挺難的,李蛟沒注意這些,忽然想起件事來,問道:“王兄,那湖泊水榭離含章殿這么近,能不能算成我的?”
他美滋滋地打著主意:“這樣我讓趙高立個牌子,閑雜人等不得進入,然后……”
嬴政心中的暴戾漸漸平復下來,看著李蛟的眼神也恢復了平靜,淡淡道:“這宮里你何處不能做主?不必立牌子,叫她們離開就是。”
李蛟心中一暖,看著嬴政用力點了點頭,眼睛水亮亮的。
“明日母后遷居,臨行之前有場家宴,你也一并去。”停了一會兒,嬴政又道:“不用在意那些女人,她們不配。”
李蛟心里又甜又澀,看著那張左臉寫著“弟”,右臉寫著“控”的俊美臉龐,垂下眼簾。
如果我不是你弟弟,是不是我也……不配讓你在意?
嬴政登基,趙姬自然成了名正言順的太后,但在華陽太后和夏太后的打壓下,日子并不順心,就假托人卜了一卦,說是要遷居雍縣行宮躲災,得了嬴政首肯,一切都收拾停當只等啟程。
琢磨著這件事,李蛟總覺得有哪里不對勁來著,等到入席,看到趙姬身后那人高馬大的宦官時,李蛟抽了抽眼角,可算想起來了。
呂不韋想跟趙姬分了,又怕惹她怨恨,找了年輕健壯的嫪毐獻給她,嫪毐據說房.事驚人,沒多久趙姬就懷上了,找借口遷居行宮,生了兩娃。然后嫪毐又想造反讓他的娃當王,好了,啥也別折騰了,兩娃噶屁了,他自己車裂,趙姬逐出咸陽,至死不得見。
純粹就是作的啊!時下貴婦人養男寵的很多,可也沒聽說有一個肯給男寵生孩子的,哦,這到底是腦殘還是真愛……
李蛟往嫪毐那兒瞄了好幾眼,那人眉毛胡子都剃了個干凈,乍一看跟剝了殼的雞蛋似的,五官只能說是不丑,跟莊襄王都沒得比,一雙眼東瞟西瞟的透著不正經,甚至看著人的眼神都是洋洋得意的。
悶悶地灌了一口茶,李蛟有種上去扇他一巴掌的沖動,這人有什么可得意的?不就是泡上了一個蕩.婦!憑什么,憑什么敢蔑視秦始皇?還假父,假他媽個頭!
想到趙姬的肚子里正揣著會讓嬴政恥辱一輩子的根源,李蛟幾乎要控制不住撲上去!
忽然一道陰冷的目光掃過來,李蛟這才發現自己盯著趙姬的肚子時間太長,嫪毐如同警覺的毒蛇一樣瞪了他一眼。
不多時,家宴開始,嬴政端起酒樽,這時陸續有宮人上前斟酒布菜。
雖說守孝,可自周亡后,很多繁瑣規矩都形同虛設,更別提王室。
李蛟心中郁悶,又想著現在的酒水度數低,連連灌了好幾樽下去,白皙的臉頰漸漸染上了緋紅。
“公子!”身后的幽姬低呼一聲,迅速俯下身把李蛟嚴嚴實實地摁進懷里。
李蛟難受地動了動:“唔,悶……”
幽姬低聲道:“公子顯形了,想要遮掩就好好配合婢子,乖。”
又不是妖怪,顯神馬……形啊……李蛟昏昏沉沉又掙了掙。
“大王!”一曲歌舞畢,幽姬抱著李蛟,咬咬牙叫道:“我們公子不勝酒力,醉得厲害,您看……”
嬴政看著小孩被人抱著,雖然知道是他的親近侍女,心里還是不大舒服,擺手:“寡人的宮殿離得近,扶長安君去醒酒。”
幽姬連忙應喏,卻沒放開李蛟,寬袖兜頭罩住他的耳朵,半抱半扶地出去了,幾個含章殿的宮人連忙跟上。
宴會繼續,歌舞又上了一輪,然而嬴政的心思已經不在這里了。
對于李蛟,嬴政的感覺很復雜,一方面因為幼時的顛沛流離,他對這個自小生活在王宮的弟弟有怨氣,但相處久了,看著那雙和長安一樣單純清澈的眼睛,他又不自覺想對他好。
有時候幾乎是懷著期待想,如果他是長安就好了,他可以把他養在身邊。
厭倦地看著殿中花團錦簇的歌舞,席上帶著各式面具的親眷,那些目光中有衡量,有諂媚,有算計,有敬畏,卻唯獨少了一份真實,好像所有人都和他隔了一紗。
嬴政放下酒樽,淡淡道了一句“少陪”,就起身離開了大殿。
趙姬的臉色難看起來,嫪毐捏了捏她的手,才緩和了些
。
幽姬原本是想直接把李蛟送回含章殿的,無奈大王發了話,只得把人送到上次的王殿側殿。
直到拉下床帳,她才松了口氣,猜測公子顯形是因為醉酒,幽姬又讓隨行的小宮女去熬醒酒湯,自己守在一邊。
嬴政出了太后宮中,也沒多做停留,心里惦記著李蛟醉酒,很快就回到了王殿。
一聲“大王駕到”驚醒了昏昏欲睡的幽姬,她瞥了一眼帳中,發現李蛟的耳朵還是原樣,連忙上前行禮,正好擋在床前。
嬴政看了她一眼,“起罷,寡人看看成蟜。”
幽姬臉色一白,握了握拳,勉強笑道:“稟大王,公子他方才吐了一身,婢子正要收拾,帳中污穢,不好沖撞大王。”
嬴政皺眉,他實在不想讓幽姬碰李蛟,只道:“王方,你去收拾。”
王方應喏。
幽姬額上滲出密密的汗來,叩頭:“大王,婢子能……”
“啊!”王方手快,一把掀開床帳,駭得眼珠子都要鼓出來,“護!護駕!”
嬴政心中一跳,轉頭看去,只見床榻上的小孩四仰八叉地呼呼睡著,頭上一雙毛茸茸的花斑貓耳乖巧地向后抿著,細長柔軟的貓尾巴掛在一邊,竟渾似半個貓人。
阻止了侍衛入內,嬴政上前幾步,黑曜石般的雙目定定看了李蛟一會兒,忽然道:“是長安。”
王方大著膽子看了看,果然見二公子頭上的毛耳朵花斑紋路和那只已經死了的肥貓一模一樣,心稍稍安了些,都肯為大王擋箭了,就是貓妖也該有靈性罷?
嬴政沉默了一會兒,忽然伸手向李蛟的頸間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