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爺早晨拎著報紙喝媳婦的愛心牛奶,第一口就噴了,睨著糰子問:“你知道?”
糰子羞答答點點頭,扯著盛爺的手:“阿贊,我把你給我的卡給妹妹了,妹妹說她的狗丟了。”
盛爺點點糰子的鼻子:“爺家二毛是狗?”
糰子握緊小拳頭:“最討厭這世上的男人不告而別了!”
盛爺默了默。
糰子瞥著某個犯過錯的男人:“而且最討厭都是爲你好這句話了!”
盛爺覺得悶,解開領帶透透氣,扭頭誇獎糰子:“你好棒,好聰明,寶貝你全世界最漂亮!”
這種話原本盛爺以前是不屑說的,但是沒辦法,犯過錯的男人總是比較沒尊嚴。
糰子哼了哼,一大早提起往事心情不太美好,索性扔下老公找兒子玩去了。原本美美滿滿的餐桌上就剩下了盛爺一人,盛爺心情不好了,別人也別想好!這個讓他夫妻不睦的滾蛋,必須嚴懲!
盛爺一個電話,遠在三千巷裡糊水泥的某毛就知道了!
毛爺爺踹踹阿貓阿狗:“給爺去書報亭買一張今天的玉城報紙。”
阿貓阿狗乖乖去了,很快便捧著報紙回來。也不知道這小妹兒到底砸了多少錢進去,一則尋狗啓示居然登了那麼大一塊,基本就是當天頭條了!毛爺爺看著看著就笑了,站起來拍拍屁股:“爺去玉城一趟。”
阿貓自覺拿起車鑰匙,問他大哥:“又去給煙煙做飯嗎?這個點是不是太遲了?”
毛爺爺冷笑:“做飯?呵,爺吃了她!”
“先跟我聊聊怎麼樣?”毛毛一轉頭,看見了許文博。
真是風水輪流轉啊,毛毛心裡感嘆,以前嘴賤,喊人家瘸腿的瘸腿的,他低下頭看看自己的腳,呵呵,命運真是作弄人。
“你來幹什麼?”毛毛不耐煩,“我們聊什麼?聊哪個牌子的柺杖好用嗎?”
許文博說:“我在你媽媽家樓下守了好多天,你既然不敢去見煙煙,不如我們比一場,輸的人退出,怎麼樣?你敢嗎?”
毛爺爺都要笑抽過去了,他指指自己的腳:“爺這是一次性創傷,能修好的。”
再指指許文博的腳:“你這是永久性創傷,修不好的,你確定你要比?比什麼?比誰拿柺杖更厲害嗎?”
“比賽車。”
“嗤!”這回連阿貓阿狗都笑了。
毛毛說:“不比,我不欺負人。”
許文博說:“你不敢?”
毛毛說:“你這激將法沒用。”
“比一場,我說話算話。”許文博扔給毛毛一把車鑰匙。
車鑰匙上的商標簡直要閃瞎人眼,許文博真是好心好意,覺得開個小店的廚師應該買不起比賽專用跑車。但毛毛覺得自己受到了侮辱。
他把鑰匙扔回去,點了一根菸:“時間地點你定好再跟我說,車?真是要笑死人了。”
許文博看著毛毛,毛爺爺不耐煩:“滾不滾?說定了就不會反悔!你最好也別跟爺耍花樣!”
許文博被人簇擁著離開了三千巷,阿貓問:“毛哥,你還去玉城嗎?”
毛毛搖搖頭:“不去了。”
因爲那隻叫毛毛的狗沒找著,所以離煙一直沒撤下那則尋狗啓示。於是,玉城的街頭巷尾,人們都在討論這隻叫做毛毛的小狗。
毛媽也覺得兒子這次做得有點過,你殘不殘不是重點啊,人家小妹兒不嫌你殘不就行了!毛媽現在出門買個菜都很煩,爲什麼?每個菜攤上都在討論小狗毛毛,你不迎合兩句都不好意思跟人家打招呼!
憤怒的毛媽忍了又忍,終於在某天回家後甩了毛爸一臉菜籃子,給她傻兒子打電話:“我看煙煙不怎麼樣,我現在喜歡小白,你過來把小白領走!”
毛毛正在忙,滿頭大汗的停下來好聲好氣:“媽喲,我不是同性戀的。”
毛媽:“我看了,她屁股大,能生兒子!”
毛毛滿頭黑線地笑出來,剛剛憋著的一股勁這時候終於緩緩泄掉,他說:“媽,很快的,我很快會去接她。”
毛媽一聽就知道不好,問:“你又在搞什麼?”
毛毛沒說話。
毛媽妥協了:“注意安全。”
***
玉城有山,三千港有海無山。毛爺爺當年玩得瘋,但比較喜歡平坦的專業賽道,他幾乎沒在山路上飈過車。不過,既然答應了,就得贏得漂亮。阿貓阿狗跟著他們大哥去醫院敲石膏,惶惶不安地問醫生:“真的沒問題嗎?”
醫生也不好說,確切地講,是不敢說。
毛毛的腳解脫了,從地下車庫開了一輛道奇出來。那輛橘黃色的跑車簡直拉風死了,閃瞎了三千港爺們的眼!毛爺爺猛踩油門,開去了玉城。
在許文博沒確定比賽地段之前,他要抓緊時間練習!
玉城有很多山,玉城的山路盤旋多彎,掛檔,加速,油門的轟鳴引爆血液,在盡頭時極速漂移,車位甩個大角度爬上山頂。繼毛媽之後,糰子也打來電話問候:“母毛毛你在幹嘛?”
“哦,哥哥在研究菜譜呢寶寶,兩個寶寶們都好嗎?舅舅過段時間去看他們。”
掛了電話,猛踩油門,在路的盡頭,最靠近護欄的地方急剎車,保險槓撞上護欄,安全氣囊彈出。安全帶緊緊地勒住了他,毛毛解開安全帶,打開門,從膨脹的安全氣囊中出來,看了看車頭前被撞爛的護欄。護欄下,是懸崖。
一夜又一夜,玉城的山上響徹轟鳴,玉城所有的盤山跑道都印在了毛毛的腦子裡。什麼時候該轉彎,什麼時候該加速,毛毛一丁點都不敢忘。
忘了,他就輸了。
又是一個夜,從下午起山下就被圍了起來,許文博的人從山腳到山頂徹徹底底的清理了一遍,毛毛開著自己的道奇上山,得到了許文博的讚許。
“車不錯。”
“恩。”
“準備好了嗎?”
“恩。”毛毛將煙踩在腳底碾了碾。
“開始吧。”
熒光棒至上而下劃過,兩輛車呼嘯著竄出去。毛毛有些吃驚,分神看了眼旁邊的車,許文博也從車裡看他,對他笑了笑。
“有意思。”毛毛踩了油門,貼著許文博的車身超車。
從山底上山,誰離護欄最近誰就贏。
這條山路毛毛跑過不知道多少遍,每個夜,每個思念到身體發疼的夜。一個彎,再一個彎,又是一個彎,過彎,漂移,許文博的車緊緊貼著毛毛的車屁股,在最後一個彎道與毛毛齊頭並進。
一百米的直道,眼前就是護欄,玩的就是心跳。你能爲這個女人拋開一切嗎?這場比賽的結果就是證據。
一米,又一米,再一米,近了,越來越近了!這時,毛毛加了油門,而許文博遲疑了一秒。
就這一秒,毛毛超前。許文博趕緊踩油門,趕上那半米的落差。兩輛車頭一點一點地靠近護欄,毛毛到最後都沒鬆開油門,而許文博在車頭蓋過護欄時踩了剎車。
嘭一聲巨響,道奇撞在護欄上,車頭冒出白煙。毛毛跳下車來,對背後的那輛車比了一個倒著的大拇指。
你遜呆了!
他一步步走向許文博,許文博還坐在駕駛室裡,背後一層冷汗。毛毛靠在車門上告訴他:“知道爲什麼會輸嗎?”
“你這個瘋子!”許文博連喘大氣,握著方向盤的手都在發抖。
“因爲你不夠愛她,不能爲她付出所有,而我愛她,無論生死。”
許文博笑起來,愛?
“權利並沒有愛情來得珍貴和美好,真可憐,你一直不懂。”毛毛敲了敲車門,“我的車壞了,你要負責修好,走了,好睏。”
毛毛真的走了,許文博扶著車門走下來,他的腳有殘疾,只有開車的時候才能感覺到自由,但他平時不開車,爲的就是讓父親對他這副殘疾的樣子感到心疼。父親越心疼,他就越有贏的籌碼。他是許家這一輩年紀最小的孩子,是從外面接回來的孩子。
“喂!”許文博啞著嗓子喊。
毛毛照樣一步步往山下走,並不回頭。
***
毛毛走到山下,阿貓在那裡等他。
“去找我媽。”毛毛靠在車座上,被傻昆斷了手筋的右手簌簌發顫。
“毛哥?”
“沒事,我贏了。”
阿貓是笑著把他毛哥送過去的,毛毛也是笑著敲響離煙的房門的,豬耳朵一下就竄出來了,哼唧哼唧地撒嬌,離煙跪在牀上,穿一條白棉布的小睡裙,頭髮全都披散下來,絲毫看不見那古靈精怪的模樣。
“爺是你養的狗?”毛毛點了點自己,再指了指豬耳朵。
“就是我的。”離煙小聲說,又開心又生氣,“你怎麼那麼遲纔來接我啊!”
毛毛幾步過去把小小又香香的女孩抱住:“抱歉,來晚了。”
他走的那幾步一下就能看出問題,離煙著急地問他:“毛哥你的腳?”
雖然想帥帥的再來見小妹兒,但這份思念真是太令人焦慮了,毛爺爺忍不住!他拎起自己的右手,可憐兮兮:“哥哥手廢了呢,你嫌棄不?”
離煙就哭了。
毛毛笑了。
“嫌棄什麼呀?我不嫌棄,我跟毛媽學做飯了,以後我照顧你!”離煙抱著她毛哥,嗚嗚嗚的。
毛毛那個幸福啊!
毛毛正陶醉在幸福中,可離煙卻以爲他不相信自己的話,趕緊對著嘴兒親了親,表示:“我真的不嫌棄!”
毛毛兩眼放光,艾瑪,爺素了好久啦!來,再親一個啊寶貝!
“咳!”還沒親上去,不速之客就來打擾,白易說:“你們太沒節操了,辦事不關門,不收門票我都不看!”
豬耳朵:“汪喜歡看!”
毛毛牙癢癢:“你把門給爺關上!”
白易不說話,就看著煙煙笑。離煙紅著臉從他毛哥身上下來,拍拍皺了的裙子,站到她小白姐姐身邊:“我們有節操的,我們不辦事,真的。”
空氣中刺啦刺啦地爆出電流,那是一場眼神的廝殺,如果眼神可以殺人,白易早死無全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