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人的瞠目結舌,蘇愛童幾乎要耐不住性子發作了。什么時候這樣被人無視過,她刻意去討好他,他不領情就算了,居然還通通夾給那個丫頭。
那個賤丫頭有什么好,能讓她坐在這張桌子上一起吃飯都是給她臉了,居然還坐主位!
深吸口氣,她嬌笑一聲,對小落道,“對呀。多吃點身體壯實了,或許還能給老將軍生個一男半女的,哦呵呵……”
一句話,蘇寒的臉色霎時變了,瞪了她一眼,呵斥道,“愛童!”然后慌忙對賀蘭卓道,“小孩子亂說話,卓少別往心里去。”
這丫頭真是慣壞了,當著賀蘭卓的面怎么能說這種話。再生個一男半女,跟賀蘭卓平輩?
他緩緩放下筷子,喝了口杯中的飲料,淡淡掃了她一眼,冷笑一聲,“小落,你姐姐還真是關心你呢。不知膝下有幾個兒女了,這么有經驗?”
小落一直埋頭認真啃那個大雞腿,冷不防被他的話嗆到了,連連咳嗽。
要命,關她什么事!沒事都拿她當炮灰干嘛,招誰惹誰了!
經過這番,蘇寒好歹也看出來了,不管出于什么原因,賀蘭卓還是很看重小落的,至少表面上是這樣。
于是連忙招呼李嬸,“快,快給二小姐倒杯水來。小落,怎么嗆到了,慢慢吃。”
那關心的話語,關切的眼神,儼然是個慈父,她嗆的臉通紅,連喝了幾口水,也不好再裝聾作啞,只道,“爸,我們這次回來時間也挺趕的,阿卓還有事要忙,你有沒有什么事要交代的?沒有的話,吃完飯我們就走了。”
蘇寒怔了怔,干笑兩聲道,“難得回家一趟,這么著急做什么?先吃飯,先吃飯!”
“爸,前兩天陸伯伯不是送了兩件古玩來,記得卓少是這方面的專家,等下請他一起鑒賞下吧?”一直沉默的蘇宇揚突然開口了。
賀蘭卓幾不可見的皺了下眉,“你認識陸之軒?”
“呵呵,有一點交情。”蘇寒笑道,“卓少也認識?”
瞇了瞇眼,似乎在衡量他話中幾分真假,略一點頭,“陸之軒在古玩這行當里還是小有名氣的,算是有些往來吧。”
“那可真是太巧了!卓少更要好好欣賞下了。”他仿佛找到了什么共通點,更加熱絡的說到。
“好啊!”挑起眉梢,他似乎有一點興趣了。
今天原本是要去陸之軒那看看所謂的宋官窯青瓷,誤打誤撞,這里居然也有。這陸之軒居然和蘇寒也有來往,這些日子忙碌的事,看起來要有眉目了?
匆匆吃完飯,蘇寒領著蘇宇揚,一起請賀蘭卓往藏品室走去。
“小落,你難得回家來一趟,就跟你童姨和姐姐好好聊聊,我們等會兒就出來。”蘇寒交代著,還揚聲對道,“李嬸,去準備兩個果盤。”
“我……”小落很不情愿,跟她們兩個人坐在這里,無疑是羊入虎口么?她一時片刻都不想和她們單獨相處。
不由分說,蘇寒已經笑容滿面的引著賀蘭
卓往地下室走去。到了嘴邊的話又咽了下去,轉頭看了眼兩個面色各異的女人,想想算了,反正這么多年也都過來了,還怕這一時半刻不成?
沉住氣坐下,慢吞吞的用牙簽扎著果盤里的水果,沉住氣等這母女出招。
果不其然,當聽到地下室傳來厚重的關門聲,先聲奪人的自然是年輕氣盛的蘇愛童。
“死丫頭,讓你回門是給你長臉,還敢擺譜回來這么晚,別以為嫁出去就了不起了,別忘了自己什么身份?”一上午就在空等著賤人了,想想真是氣不打一處來。
“什么身份?”小落將一片蘋果送進口中,抬起頭沖她微微一笑,“以前是蘇家的二小姐,現在是賀蘭將軍的妻子。蘇大小姐,您還有什么問題嗎?”
沒想到她一副油鹽不進的樣子,蘇愛童怔了怔,譏諷道,“蘇家二小姐,我呸!你也配!你不過是外面的野種,真當自己是蘇家的人了,還有臉說什么妻子,真是笑死人了,有婚書嗎?有酒席嗎?有結婚戒指嗎?還真是讓人長見識了!”
“野種”,小落的臉沉了下來,寒得能結冰。
一直以來,受什么欺侮和謾罵,她都可以忍,但是這兩個字就是她心頭的一根刺,誰也不能碰,誰也不能拔,怎么罵她都沒有關系,但是一旦牽扯到媽媽,她斷不能容忍了。
拍了拍手站起身,朝蘇愛童走了過去,“你再說一次?”
她的眼神犀利通透,仿佛能穿透人心一般,咄咄逼視著蘇愛童,一步一步有力的靠近。她的個子雖然不算很高,但也跟蘇愛童剛好平視,渾身散發著迫人的氣勢,垂在兩側的手現在若無其事的互相摩擦著。
“你,你想干什么?我說的全都是事實!”蘇愛童被她鎮住了,不過還是嘴硬的扛著。
見過她這個樣子的,只有那年蘇寒把她帶回蘇宅時,自己當面也是罵她野種,她就是現在這幅模樣……
接著……接著她就挨了生平頭一次的兩耳光。
雖然事后這丫頭也被教訓的很慘,但是她始終無法忘記當時小落那可怖的眼神,不要命的眼神!
那年,蘇小落才八歲。
眼見氣氛不對,童安怡大約也想起了很多年前的事,趕緊上前拉開兩人的距離,呵斥道,“蘇小落,你想干什么?別忘了這里是蘇家,你也是姓蘇的!要撒潑要耍橫,還輪不到你在蘇家的地盤上亂來!”
頓了頓又吸口氣道,“也別忘了你們母女倆都是吃著蘇家施舍的飯才能活到今天!如今你翅膀硬了,自己能飛了,是不是就不管你媽的死活了?”
一句話,小落原本迫人的氣勢突然就軟了下來,她眨了眨眼,警告的瞪了蘇愛童一下,才轉身重新坐下繼續吃水果。
如果不是方才那真切的感受,幾乎要以為一切都只是錯覺了。
定了定神,童安怡坐到她的對面看著她,用盡量平和的口氣道,“小落,不管你心里怎么想,蘇家總歸是養育了你十幾年,供你吃住供你讀書,平心而論,也沒有虧待
你吧?而且,你爸爸終歸是你的親生父親,血濃于水的親情,我想,你總應該是懂的吧?”
“你想說什么,不妨直說。”眼皮都不眨一眼,繼續埋頭于水果中。
什么時候有人會用這種態度跟她說話,童安怡深呼吸,讓自己盡量不要發作,好完成蘇寒交代的事。
從方才的情形來看,賀蘭卓對她似乎還不錯,那她在賀蘭家可能沒有想象中那么糟糕,或許可以幫上蘇寒的忙。
想一想,心里又有幾分不甘心。每次看到這丫頭,就在反復提醒她多年前,蘇寒曾經背叛她的事實!雖然后來他回到了自己身邊,并且也再沒見過那個女人,可心里還是耿耿于懷不能忘卻。
現如今,卻要為了幫他,低聲下氣跟這個賤種說話,真是窩火!
“聽說賀蘭家三個兒子都回來了,尤其這個賀蘭卓。”側頭看了眼地下室的方向,壓低了點聲音,“長駐海外,這次回來聽說是要逗留很久,很有可能就定居了?”
“我不太清楚。”搖搖頭,她說的是實話。
對于他們的個人私事,她從不過問,更沒有探究的心思。
童安怡皺起眉頭,“出嫁前,你爸爸是怎么交代你的?讓你留心,你的心都長哪去了?”大概感到自己太急躁了,又緩了緩道,“以后沒事,就長回來走動走動,最好拉著卓少將一起來,你姐姐眼高于頂的,要是能搓成這段美滿姻緣,你們姐妹以后也互相有個照應不是?”
說著,對蘇愛童使了個眼色。這丫頭真是從小慣壞了,現在是什么情勢看不清楚么,還跟蘇小落叫囂,先把事情安排妥當了,步入正軌了,再修理她也不遲,何必急在這一時半會兒。
蘇愛童還有些不情愿的哼了一聲,就是拉不下臉去跟她好言好語。
不過,小落也真不習慣她會有好臉色對自己,抬頭看了她一眼,嘲諷的笑,“如果真搓成了,以后姐姐不是要叫我一聲小媽了?還是說我要有個姐姐兒媳婦?”
別說蘇愛童,這下連童安怡也按捺不住了,臉色登時就沉了下去,“蘇小落,別敬酒不吃吃罰酒!老頭子還在或許能護你個一二,但是萬一哪天不在了,看你還怎么得意!拿著雞毛當令箭,真把自己當回事了!”
一手穩住想要發火的蘇愛童,她接著說,“再者說來,就算你可以不理我們,聽說新城養老院人滿為患,院長正犯愁房間不夠用,不如把里面坐吃等死浪費糧食的人給弄出來算了,也好省了我們的一份心!”
“你想干什么?”小落立刻警惕起來,像只戒備的貓兒弓起身子防備狀。
“呵呵,不做什么。本來一家人互相幫襯幫襯也是應該的,可惜人家不領這個情,自以為爬上高枝做了鳳凰,我們這些人倒是拋在腦后高攀不上了。那又何必惦記著別人,還托著這份人情呢!”童安怡已經恢復如常,臉上還掛著信心滿滿的笑。
就知道這丫頭的軟肋是什么,打蛇打七寸,光是硬來也沒用的,關鍵還是要讓她有所忌憚。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