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4 過冬之地
這些解救出來的漢人,多數(shù)都在草原生活了三五年,甚至還有長達二十余年的幾位老人,真不知道他們是怎么挺過來的。
雖然其中的一些人會拖后腿,但是對于孫陽來說,每個人都有自己的價值,比如這位年近四十,看起來像七十歲的漢人錢于,還有其它幾位看起來差不多的人,一身的傷痕,傷得讓人難以想像。
錢于是最具有代表性的,他的左臀已經(jīng)完全消失了,新生的黑皮包著緊緊的貼著骨頭,走起路來一拐一拐的,因為被狼咬死了一只小羊羔,被一名蒙古老人砍掉了整個左臀,如果不是還需要他放羊的話,只怕當場就要殺了他。
蒙古人熱情、好客這不假,但是絕不是這個時代,這個時代的蒙古人幾乎稱霸了整個世界,只有宋朝,還憑著一處處的險地,高墻厚墻,憑著自己的聰明才智,擋著蒙古人潮水一般的攻擊。
但是被擄到草原做奴隸的漢人不在少數(shù),而奴隸,自然像牛羊一樣,蒙古人或許熱情,但是絕不是對奴隸,對他們看來羊一樣的漢人,雖然這羊一樣的漢人是如今他們最大的阻力,仍然占著最繁華的江南之地。
二十年的草原生活,讓錢于幾乎失去了靈活,這支新生的軍隊一聲聲讓人熱血沸騰的呼吼聲,讓這個黑瘦的人收回了一丁點的靈魂,眼神也變得微微靈動了起來。
幾個看起來老得不像話的中年人聚在一起,他們無法再騎馬打仗,所以便進了匠戶營,做一些力所能及的工作。
但是現(xiàn)在他們還有著更大的價值,正是因為他們在草原生活得足夠久,每天秋末,跟隨蒙古人東遷西走,對若大的草原極為熟悉,甚至比蒙古人還要熟悉,因為哪怕到了現(xiàn)在,他們仍然牢牢的記著漢語、漢字,在蒙古草原上,他們多少也算是一個文化人。
“秋天,是蒙古人最繁忙的季節(jié),他們要忙著尋找過冬之地,要忙著給牛羊抓膘過冬,幾乎沒有任何閑人!”錢于的聲音干澀,臉上也一點表情都沒有,或許他早已經(jīng)忘了什么叫做笑容,什么叫做哭泣,二十年,足以將一切磨平。
“那么冬天呢?”孫陽問道。
“冬天?冬天什么都沒有,天地間除了大雪就是大風,哪怕是蒙古人在雪天行軍,也與尋死無異。”錢于與其它幾名老人對望了一眼說道,雖然他們只是中年人,但是卻當?shù)闷鹄夏耆说姆Q呼。
“也就是說,冬天我們也要尋找到合適的過冬之地?”孫陽說道。
“沒錯,確實如此!”錢于說道,微微的低著頭,看著地上枯黃的草出著神,幾乎每一個老人都是這種表情。
“我需要你們給我找到離我們最近,最容易被我們攻擊的蒙古部族,解救更多的漢人奴隸!”孫陽沉聲說道。
“解救了又怎么樣?最后還不是一個死!”錢于喃喃的低聲說道,對未來,沒有一點的期盼,二十年的等待,足以讓他們喪失一種叫做希望的東西。
“誰又能不死呢!”孫陽喃喃的說道,“但是我知道,做為漢人,就算是死,也要死得像個爺們,就算是死,也要頂天立地的去死!”孫陽說到后來,已經(jīng)高聲的吼叫了起來。
看著孫陽堅毅的臉色,錢于和幾名老人都微微的嘆了口氣,沒有再說什么。
孫陽沒有在表演,一點也沒有,雖然他手上有溝通未來的神器電腦,可是對于他來說,他已經(jīng)分不清自己是個現(xiàn)代人還是個古代人,他只知道,當自己立下為保護大宋八百年平安的誓言的那一天起,無論發(fā)生什么事情,自己都一步一個腳印的走下去。
孫陽不怕死,從鄉(xiāng)勇第一戰(zhàn)開始,自己就不怕死了,嚴格來說,自己已經(jīng)是死過一回的人了,毫無意義的死,可是現(xiàn)在,自己要做的,把自己的夢想傳遞下去,然后有意義的去死,抱著必死的決心深入草原,為了華夏,為了文明。
幾名老人雖然情緒仍然低落,但是在整個隊伍情緒高漲之時,仍然受到了一些影響,當先帶路,領著部隊趕往蒙古人最有可能去的過冬草場。
每到一地,偵察連率先行動,宋文也不知用什么法子,提取了一些黃色的汁液,黃色的馬匹,黃色的衣服皮甲,甚至連頭盔都是黃色的,與秋季變得枯黃的草原完美的結合到了一起,甚至在幾百米的距離牽馬而行,眼神好的人都未必能發(fā)覺身上涂了黃色汁液,又披了黃草編成偽裝衣的偵察兵。
狗子拍拍身邊的蒙古馬,馬匹撲嚕嚕的打了個響鼻,扭頭啃著身上黃草做成的偽裝,將草枝卷進嘴里嚼著。
狗子擺了擺手,跟隨而來的兩名偵察趴拉著馬,拍著馬頭讓馬趴下,而狗子則四肢一起動作,沿著草坡向下爬去,爭取更近距離的觀察著。
wωw◆тt kan◆c o
最后狗子有些失望的退了回來,這是一個大部族,足足有三千多人,蒙古人四處開戰(zhàn),甚至內戰(zhàn)不斷,精壯大多數(shù)都抽調走了,但是剩余的人仍然不少,對于他們這支剛剛補充了新兵的北伐營來說,實在是啃不動,他們尋找的主要目標就是那些不足兩千人,能戰(zhàn)之力不足五百的小部族。
偵察連在那些老人的指引下,四處出動,而孫陽也帶著一個連的后勤部隊,匠戶營,在錢于的指引下,一路向東而行,直行到了一片小山谷附近。
“十年前,我來過這里!”錢于低聲說道,“那年冬天的雪特別大,我所在的那個部族撐不下去,在一些蒙古老人的帶領下到了這里,兩座小山擋住了寒風和大雪,使得這山谷當中還有草料可用,羊群得以保存,但是承受能力有限,住過一次之后,至少也要三年才能恢復過來,看樣子,去年已經(jīng)有某個部落在此過冬了,今年應該不會再有人來了!”錢于拐著腿轉了一圈,黑瘦的臉皮抖動著,多少有些欣喜,這里藏個千把號人一點問題都沒有,至少熬過今年冬天不成問題。
“李平!”
“到!”李平從后面跑過來。
“你和王大鐵還有女兵連在此先駐扎下來,修整一些可以住人的地方,這里將是我們的臨時居地,至少暫時是這樣的。”孫陽說道。
“是!”李平點了點頭,這種事交給李平孫陽也放心,李平此人心細如發(fā),特別是在一些小事上,做得盡善盡美,缺點就是缺乏足夠長遠的眼光,喜歡只顧眼前,是個后勤型的將才,絕不算是帥才。
而孫陽抽調了其中的善戰(zhàn)之士一個連的兵力,帶著這些士兵便趕往主戰(zhàn)場,與接應他們的偵察兵匯合,至于匠戶營的保衛(wèi)工作,則第一次交給了女兵和一部分后勤兵負責。
女兵連第一次接到這種近似于戰(zhàn)斗的任務,一個個倒是極為興奮,女人舞刀持槍,縱馬在四周警戒著,雖然穿的是同樣的軍裝,但是卻也透著一股子英氣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