衆人回到落霞山莊時太陽已經落山多時。
今夜倒是繁星當空,若隱若現,交相輝映。衆星一個挨著一個,好像在竊竊私語一般,訴說著不爲人知的秘密。
這一衆人也就只有洛九音和紫嫣傷的稍重。其它衆人倒是還好。陳昭聽聞紫嫣傷重,連忙拜託姜雨婷好生醫治。姜雨婷敷衍陳昭兩句,當下施咒給紫嫣。又寫了一張藥方給陳昭,讓陳昭按照藥方上的內容去抓藥,熬成湯給紫嫣服下,不到七日便可痊癒。陳昭聞言大喜,連忙跑出洛府前去抓藥。
洛九音見紫嫣傷勢頗重,連忙讓管家又給紫嫣單獨整理了一所廂房,讓紫嫣今晚就在這睡下。紫嫣確也疲憊不堪,當下同意。洛九音又讓流光也乾脆住下,流光卻道外宿不免讓師父擔心,當下婉拒了洛九音的好意,向衆人告辭回到自己所住的客棧去了。
再說陳昭一路飛奔,卻因爲時間已晚有幾家藥行已經關門因此又耽擱不少時間,半個時辰後纔回到洛府,又匆匆跑到藥方去煎藥,親自看著火候。那樣子用心極了。老貓兒趴在爐竈旁邊已經緩緩進入夢鄉,陳昭不停地扇著風,添加柴火,小臉上已有炭影,他倒也毫不自知。藥煎好後,又匆匆叫醒白澤,兩人一道拿著藥向紫嫣的房間走去。
半路上,老貓兒忽然瞇著眼說道:“你說,我是不是應該避一避?”
陳昭不明所以:“避一避?避什麼?”
老貓兒說道:“我的意思是,你有什麼心裡話,就趁著今夜乾乾脆脆告訴紫嫣。她冒著生命危險去救你,不算對你無情。倒不如把話都攤開了說。”
陳昭聞言忽然小臉一紅道:“這...這怎麼說啊。”
老貓兒瞇著眼道:“就說你喜歡她,想娶她爲妻!”
陳昭大驚:“啊?這麼直接嗎?”
老貓兒道:“不然還要怎麼說,你還要學那些詩人們先吟個詩,再喝點小酒再說?”
陳昭卻當下連忙點了點頭:“對,對,對,得喝酒!酒壯人膽!”
老貓兒道:“真是個慫包。喏。”老貓兒不知從哪掏出個酒壺道:“我這就剩這麼點了,都給你了。”
陳昭連忙放下藥碗接過酒壺,一仰頭便“咕嚕咕嚕”地全部喝了下去。老貓兒不由道:“慢一點啊,你就不覺得嗆?”話音剛落,陳昭果然被嗆著,低頭便是一陣劇烈的咳嗽。老貓兒甩了甩尾巴道:“老夫也就只能幫你到這了,接下來的路,還得你自己走過去。”說罷“唷”的一聲躍起,幾個俯跳,便已消失了身影。
陳昭深吸一口氣,想法設法壓住內心的緊張,但心臟仍然是狂跳不止,根本壓不下來。就這樣,陳昭提著心臟一步步向紫嫣的房間走去。
紫嫣正坐在茶桌上看書,見得陳昭過來,連忙道聲多謝接過藥碗便喝了下去。藥已喝完,陳昭卻還遲遲不走,紫嫣只好問道:“小王爺還有何事?”
陳昭支支吾吾了半天說道:“我....我有話想跟你說。”
紫嫣奇道:“小王爺有話直說便是。”
來的路上陳昭已經在心裡打了幾千份草稿,偏偏真的到了紫嫣面前才發現這幾篇草稿一篇都用不上,於是轉身背對紫嫣,暗自琢磨。
紫嫣見狀也長身站起道:“我跟小王爺認識的時間也不短了,小王爺若有什麼事情,直說就好了。不必如此。”
陳昭猛一咬牙,罷了,就按前輩說的去說!心臟跳的更快了,加上方纔又喝了酒,讓陳昭的臉也有些微紅。只見陳昭忽然轉過身去,紫嫣倒是被嚇了一跳,差點沒站穩。陳昭深深凝望紫嫣的眼睛,重重嚥了口口水後,娓娓說道:“紫嫣姑娘,我也不知道,你是如何看我的。我知道我長得不夠帥,武功也不好,但我以後一定會好好努力的!”
紫嫣聞言倒是有些茫然,她不太清楚爲什麼陳昭要突然說這個。
陳昭終於切入正題,只見他深吸一口氣後說道:“紫嫣,我想告訴你,我喜歡你,我想娶你爲妻。如果你不嫌棄,等聚賢會結束後,我就帶你回江南,與我母親見上一面。我只要一個月,哦不,我只要七天時間,就能準備好所有的聘禮!到時候我會用最豪華的陣容一路將聘禮送到紙鳶閣!我也會用最隆重的禮儀,用八擡大轎把你娶過門,絕對不會辱了你們紙鳶閣的顏面的。還有....還有....”
洛九音就站在房門外靜靜地聽著陳昭說這番話,方纔紫嫣說想看點書,他就去尋了幾本約莫紫嫣愛看的書,回來之時正巧聽到陳昭說這些。也不敢打擾,當下站在原地沒動,聽的陳昭說完,洛九音的眼眸裡好像突然少了些許光芒,明亮的眼眸瞬間黯淡了下去。他握緊了手裡的書卷,深深吸了口氣,也不言語,靜默地離開了紫嫣的房間,沒留下一點痕跡,就好像自己從沒來過一般。
“小王爺別再說了。”紫嫣忽然打斷道。
陳昭望著紫嫣,但見紫嫣已經撇過臉去,連忙說道:“我不是,我不是非要娶你爲妻,不是,這樣說也不對。我是說,我不是要勉強你,你若覺得現在大家年紀都還青,我可以等的,等過上兩年,我再帶人上紙鳶閣求親....”
紫嫣再次打斷陳昭:“小王爺怕是誤會了什麼。”
陳昭不解地看著紫嫣:“誤會?”
紫嫣別過臉去,背對著陳昭幽幽說道:“其實,我來洛陽是因爲閣主收到了一份委託,委託人以五百兩黃金的高價要求紙鳶閣去保護一個人。”
陳昭看不到紫嫣的臉,也不知道爲什麼紫嫣要說這些,也不覺得紫嫣說的這些跟自己有什麼關係,卻也不好打斷,只好聽著紫嫣說下去。
紫嫣又緩緩說道:“那個委託人,就是永安王。永安王花重金要紙鳶閣保護的人,是他的獨子陳昭。”
陳昭倒吸一口涼氣,他做夢也沒想到竟是這個結局。紫嫣又說道:“若是讓小王爺誤會了,紫嫣深感抱歉。只不過紫嫣所作所爲,只是爲了完成委託。”
陳昭忽然笑了,他笑的眼淚都流了出來:“你是說,你接近我,是因爲我爹叫你保護我?”
紫嫣淡淡答道:“是。”
陳昭仍然在笑:“你是說,你三番五次不顧性命地救我,是爲了錢?”
紫嫣仍然背對著陳昭,緩緩說道:“是。”
陳昭哈哈大笑:“好。好個永安王。好個紙鳶閣。我回去定要好好謝謝老爹,真是麻煩他了,要花這麼多錢來保護我。五百兩黃金,那都夠我去一輩子醉仙樓了。”說罷仰起頭,生生又將眼淚逼的流了回去。隨後向紫嫣做了個揖道:“真是麻煩紫嫣姑娘了,保護我這個廢物,真是辛苦你了。等哪天我見到了老爹,我一定跟他說一聲,紫嫣姑娘保護我保護的很好,讓他再多加些錢給紙鳶閣纔是。”
紫嫣仍是淡淡說道:“那就多謝小王爺了。”
這句話說完,陳昭當真是心都碎了,只見他又哭又笑地從紫嫣的房間裡走了出去,隨即一路尋找白澤,一邊走一邊喊道:“前輩!前輩!你去哪了!我們喝酒去!醉仙樓的酒啊,喝不喝!”
白澤聽到“醉仙樓”三個字不知從哪立刻飛快地竄了出來跳上了陳昭的肩頭,但見陳昭情緒不對,連忙問道:“你這是怎麼了?”
陳昭揮揮手笑道:“我?我好得很,今天我興致好,走,我們喝酒去,喝他個不醉不歸!”說罷抱著貓兒一路出府而去。
紫嫣聽聞陳昭的聲音不覺心下一痛,只聽她深深地嘆了一口氣,又重新坐下,爲自己倒了杯茶,喃喃自語道:“這世間的那麼多的債,誰又說的清楚,到底是誰欠了誰啊。”說罷又輕咳起來,你若仔細去看,眼眸中竟也有淚水溢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