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天看小說

第91章 颯沓如流星

魯國都城曲阜,新雨初晴,天空蒼翠欲滴,一彎彩虹清晰地掛在天邊,空氣清新的讓人嗅之欲醉,路上一洼洼的淺淺積水,時而會因為樹梢上的水滴落下,而蕩起一圈圈漣漪。

成碧夫人府門口停著一輛漆得發亮的馬車,前后左右四十多名身材魁梧的武士穿著牛皮靴子,筆直地站在那兒,似乎主人馬上就要出門。

內府堂上,成秀正在規勸成碧夫人:“姐姐,吳國使者還有幾天就要趕到曲阜了,季孫大人有了怯意,已經有意請慶忌公子離開,慶忌公子這次出事,就是去瀝波湖調集他的人馬時不幸受了蛇吻。如今,曲阜氣氛十分緊張,許多公卿大夫摸不準季氏與叔孟兩氏的較量誰能得勝,目前都在觀望避禍,此時連三桓世家的門都不敢登,更不要說去探望慶忌公子了。我聽說,除了公山不狃受季孫大人囑咐去看過他一次外,就連陽虎都不曾去過一次。姐姐何必去湊這個趣呢。”

成碧夫人橫了他一眼,哼道:“去探望一下慶忌又怎么了?季孫斯、孫敖那些公子們不是都去過么?”

成秀道:“他們大多是尚未成年的少年公子,并無職銜在身,去探望慶忌當然沒有問題。”

成碧夫人一撇嘴,譏誚地道:“我成碧又是廟堂上地甚么重要人物了?現如今。我不過是一個依托于豪門的商賈罷了,慶忌助我賽舟,乃是我的客人,如今他受了傷,我如果不聞不問,于心何安?那些大人們在動什么心思,可不關我的事。”

成碧夫人把一只輕巧的竹笠戴在頭上,素紗垂下遮住了臉龐,一副明眸皓齒立時變得隱約起來,看來影影綽綽。卻如霧中芍藥,更增幾分嬌媚。

“好了,我去歷波湖走一趟,或許至晚方歸,你去忙你的吧。”

成碧夫人說完,帶著一縷香風,姍姍地走了出去,成秀無奈地嘆了口氣。一根廊柱后,季子笙見母親已離開,立即躡手躡腳地離開。避過舅舅的耳目,撒丫子跑去尋人賭錢去了。

可憐成碧夫人還不知道,她這寶貝兒子為了“自由、幸福”地生活,已經開始大力促成她與慶忌之間的關系。有關成碧夫人與慶忌相好的謠言,通過季孫笙技巧性地透露,已經藉由他的賭徒朋友們開始傳開,她這一去,本來不信地也要有些疑心了。

瀝波湖畔,迎接成碧夫人的是冬茍和阿仇,冬茍一臉沉重。阿仇的表情更加夸張,好象死了親爹似的哭喪著臉。

成碧夫人在滿是藥味的房中落座,她并未摘下頭上的竹笠。只是透過那薄薄一層輕紗向室內瞄了一眼,隔著如霧的紗簾,那雙明媚的眸子眼波一動,仍有顛倒眾生的強大魅力,看得正裝悲痛的冬茍也略一出神。

內室里光線昏暗,榻上躺著一人。旁邊一只小爐,爐火正旺,紅紅地火光一閃一閃,爐旁跪坐著一個青衣的侍女,正在小心翼翼地移下一只小小的陶罐,然后把另一只放上去。

“慶忌公子怎么樣了?”成碧夫人嘆息一聲問道。

冬茍愁眉不展地嘆了口氣,拱手道:“冬茍代我家公子謝過夫人探望之情。實不相瞞。我家公子的命應該已經保住了,但是公子身上余毒未清。至今仍昏迷不醒,腫脹不退,大概還需幾日功夫才能恢復神志。”

成碧夫人輕輕吁了口氣,笠下輕紗微微律動:“妾身這兩日著實掛念得很呢。冬將軍,妾身可以進去看看他嗎?”

“夫人請。”冬茍站起來,客氣地對她道。

成碧夫人微頷首,俏起身,輕盈地步入內室。

一進內室,藥味更濃,那個正偎在榻邊的少女回頭瞟了她一眼,只見這少女頭發凌亂,臉上氣色很差,看起來非常疲憊。成碧夫人的視線從她臉上一掠而過,隨即發覺有些面熟,再度定睛一看,這才認出這個憔悴的少女竟是叔孫搖光。

成碧夫人暗吃一驚:“竟然是她,看她這副心力憔悴的樣子,難道真的喜歡了慶忌嗎?我還以為她已回府,想不到叔孫玉居然還肯讓她留在這里。”

其實叔孫玉聽說慶忌中了蛇毒之后,便想接叔孫搖光回去。叔孫搖光當然拒絕了父親,她的理由是慶忌一日不死,便當履行諾言。叔孫玉沒有親自趕來瀝波湖,看不到女兒傷心、異常地神情,竟也信以為真。

慶忌傷勢真假,本是一件大事。但是政壇上風云變幻,最是難測。叔孟二人本來是巴不得慶忌早一天離開魯國的,不過如今形勢逆轉,對季孫意如大大不利,變成了季孫意如想要逼慶忌離開,而他們反而不希望慶忌在此時離魯了,慶忌留下,他們才會多了一條向季氏發難的理由。基于這些原因,所以叔孟兩家對慶忌中毒地事并沒有深究。這也是兩人過于相信自己的保密功夫,完全沒有想到國君回國的消息會泄露了出去,否則就未必坐得這么穩當了。

成碧夫人在榻邊輕輕坐下,叔孫搖光向后挪動了一下,給她讓出了位置,此時的叔孫搖光,完全沒有當初在魯膾居與她針鋒相對時的意氣飛揚。她的全部心思都放在了慶忌地身上。

這是她的初戀,是她愛上的第一個男人,滿心的甜蜜,和對未來美好的憧憬,突然之間,她的心上人便逢此大難,奄奄一息地掙扎在死亡線上。這讓她情何以堪?她從來不知道,心里頭念著一個人,會是這樣地痛、這樣地苦。

相對于叔孫搖光,成碧夫人要平靜地多。她對慶忌有好感,一是慶忌被迫離魯尚不忘履行對她的諾言,令她感到自己對慶忌也有一份責任在肩;另一方面,與慶忌地短暫接觸,曾經觸動她古井無波的芳心,讓她對慶忌產生過一些遐思綺念,這些情感若有若無。隱約的撩撥著她的心思,卻連她自己也無法分辨的清楚。不過不管如何,至少她現在遠不如叔孫搖光用情之深,此番前來探視,多數還是出于道義上的責任。

“慶忌”躺在床榻上,昏暗地燈光下,臉龐紫黑發脹,已經完全走了形,成碧夫人看著都覺害怕,傳言說那雙頭蛇看一眼都會喪命。雖然所言不實,但是瞧這情形,這種蛇奇毒無比,那是確實不假的,竟然硬生生把一個大男人變成了這般模樣。

成碧夫人輕輕嘆了口氣,心中暗暗為他祝禱一番,陪坐了一會兒,又向旁邊冬茍問詢了慶忌的具體傷情進展,成碧夫人便想起身告辭。這次來,她把自己府中的醫師也帶了來。但是眼見慶忌生命已經保住,心思一轉,便沒有再提此事。

其實不止她府上有高明的醫師。三桓乃至曲阜的名門望族,大多家里養有醫術高超的醫師,至少也該比慶忌軍中的草頭醫要高明的多。只不過為了避嫌,他們沒有一個敢派出自己的醫師來為慶忌診治。慶忌如今地身份太過尷尬,誰若派了他的醫師來為慶忌治病,治得好還罷。若是救治不及讓人死掉,那便說不清道不明,跳進黃河也洗不清了。

這世上本不乏以小人之心度他人之腹的爬蟲,既然慶忌性命已然無礙,成碧夫人便也不提此事,她憐惜地看了一眼慶忌已面目全非的模樣,幽幽嘆了口氣。正欲起身離去。目光自慶忌頸下一掠而過,攸地嬌軀微微一顫。

冬茍一直注意著她的一舉一動。見她身形微微一顫,忙問道:“夫人,怎么了?”

“啊?喔……”,成碧夫人鎮靜下來,嘆道:“妾身知道公子身中奇毒,五官腫脹變形,看著難免駭人,可是瞧上一眼,還是有些驚懼。妾身的膽子太小了。”

冬茍釋然,說道:“夫人不曾見過這樣的場面,見了有些膽怯也是人之常情。我家公子的傷勢會慢慢好起來的,夫人,這里藥味太濃,還是請外堂寬坐吧。”

成碧夫人咬了咬嘴唇,忽地輕輕一笑:“不必了,妾身這就要返回曲阜城了,慶忌公子承諾如山,答應了成碧的事情,縱然自身再怎么危難,也不肯失言,是成碧極敬重地英雄人物,成碧之恐,是為公子傷勢擔憂。”

說到這兒,她扭轉嬌軀,再度看向慶忌,注目半晌,緩緩掀起臉上輕紗,露出一張顛倒眾生的嬌媚臉蛋兒,只是她面向榻上昏迷不醒的“慶忌”,旁人都不能看到。

那一雙秋波微斂,投注在“慶忌”頸上,慶忌仰臉高臥,沉沉不醒。成碧夫人眼波微微一動,一絲詭譎地笑意在她嘴角一閃而沒,她放下紗簾,攸然起身,說道:“慶忌公子吉人天相,屢逢大難而不死,乃是天佑的驕子。他性命無礙,那妾身便放心了。冬將軍,妾身這就要啟程回城了,如果公子這里有什么需要的物什、滋補的食物,冬將軍不要客氣,盡管去我府上搬取。”

“多謝夫人!”冬茍拱手如儀,鼻端一陣清幽的香氣掠過,成碧夫人已閃身出屋。

車簾兒一放下來,成碧夫人臉上淺淺的笑容便消失了,她蹙起秀氣地蛾眉,輕咬著嬌嫩的嘴唇沉思起來。

她不會記錯的,上一次在魯膾居兩人密談時,慶忌俯身向前,言語曖昧,害得她想歪了,那一幕情景此后經常想起,迄今還記憶猶新。當時慶忌俯身向她時,她只道慶忌在打她的主意,又羞又怒,又是緊張又是害怕,不敢與他眼睛對視,那雙眸子便瞧著他的頸子,當時瞧得清清楚楚,慶忌脖頸上什么都沒有,可是方才掀起紗罩仔細看過。這個慶忌脖子上那一小顆,絕不是污垢或血癍,而是一顆痣,一顆本該與生俱來長在那里地痣。

成碧夫人把嬌嬌軟軟的身子往軟枕上一靠,臉上露出一絲似笑非笑地神氣:“這個家伙,留下一個替身在這里,那他本人……去了哪里呢?”

趙客縵胡纓,吳鉤霜雪明。銀鞍照白馬,颯沓如流星。

夜色沉沉,一月如鉤。健馬奔馳。快如披風。只是那急驟地蹄聲,驚起了林中的宿鳥……

又是一天旭日東升,齊國小城乾候迎來了風塵仆仆地兩個客人,慶忌和豆驍勁。兩人仍是一身粗布葛袍,滿臉的濃須。馬鞍、馬鐙等特別之物已被他們藏在了郊外,兩人只牽了馬入城,尋了一家酒居休息。

飲酒時,豆驍勁向酒家詢問魯君姬稠的住處,不想卻得到一個令人失望的消息:魯君姬稠和夫人吳孟子已經離開乾候,去臨淄向齊國宰相晏嬰賀壽去了。

豆驍勁把這消息告訴慶忌。慶忌聽了不禁在心中大罵:“不愧人家說啊,這個姬稠還真的是太不著調。叔孫、孟孫馬上就要派人來接你回國了,這等緊要關頭,應該早早做好回國準備,此時縱然晏嬰相請,都該找個理由不去,何況晏嬰一向反對為了姬稠與魯國三桓開戰,根本不會主動親近他,你說你跑到臨淄向他獻地什么媚?”

魯國先君去世時未曾指定繼承人,他的嫡子又早夭。這個姬稠做為庶子,是當時三桓之中的季氏家主季武子一力保舉成為魯君的,當時叔孫世家的家主叔孫豹曾大力反對。理由說了很多,大意就是此人做事不知輕重,行為荒誕、沒心沒肺,有點不著調。不過季武子正是要選這么一個糊涂蛋當國君,這些“優點”他當然也看在眼里。

當時孟孫氏家主剛剛去世,新的家主還未繼位。叔孫豹一人無法與季氏對抗,結果最終還是選了他為國君。他的夫人吳孟子,說起來還是慶忌的遠房姑姑,雖然他從未見過,也不曾打過交道。吳孟子是吳國宗室之女,與姬稠同為姬姓,本叫姬孟子。甚受姬稠寵愛。姬稠逃奔齊國時把她也帶了出來。

如今聽說魯君去了臨淄,而且已經走了三天。慶忌自知已經追不上,唯有長嘆一聲,吩咐豆驍勁且尋個旅館休息半日,然后啟程去臨淄。

到了傍晚,夕陽如火,兩人匆匆出城,在野外給馬匹配上馬鞍馬鐙,打起精神,快馬加鞭直奔臨淄。

臨淄,是東方第一大國齊國的都城。這座天下名都,繁榮更盛于曲阜。未到臨淄前,慶忌還以為臨淄真的象傳聞中說地那樣,由于酷法嚴峻,街上到處都是被砍斷雙腿只能以義足(假腿)走路的行人,到了這里才發現傳言太過夸大,愚昧者仰視文明時,總是不揣把對方描述的比自己更加野蠻的。

齊國現在的法律的確更加嚴厲,但是遠沒到那等夸張的地步。齊國的國風,總體上來說,自姜子牙建國時起,樹立的就是一種舒張、達觀、自由、開朗的風氣。姜太公封齊后,所采取地治國方略第一條就是簡化繁雜的君臣之禮,順應當地風俗,平易近民。這一條影響甚是深遠,當前各國的諸侯、大臣想不遵周禮還得羞羞答答,遮遮掩掩,而齊君則大刺刺地把四夷舞樂、服裝都搬進了宮廷。民間也是如此,女子穿男裝,堂皇于市,也是齊國倡導地風氣,很大程度上,如今天下各國的服飾風格,是以齊國為潮流的。

齊國為了鼓勵商業,自管仲的時代起,便打開關禁,降低關稅,規定帶4馬1車來齊國的商人,免費吃飯;帶12匹馬3輛車的既免費吃飯又免費供給飼料;帶20匹馬5輛車地除上述條件外,還專門配備5個俑役人員,以供使喚。以至齊國商業極為發達,外來客人極多,因此遠來的慶忌和豆驍勁只攜了四匹馬。雖然風塵仆仆有些特別,在見慣了奇異外人地齊國人眼中,倒并沒有什么奇怪。

齊國自管仲設立女閭(妓院),各國紛紛仿效,目前從規模上來說,仍然是齊國最大。慶忌和豆驍勁入城以后,就到了齊國女閭集中地。這個齊國的“紅燈區”橫縱交叉幾條大街,處處都是娼寮妓院,騎馬倚斜橋,滿樓紅袖招。鶯鶯燕燕,脂粉飄香。此處的人成份復雜,彼此又不會探問對方身份,乃是最好的藏身所在。

慶忌兌了些齊國刀幣交給豆驍勁,對他笑道:“方才所見,此處妖嬈美麗的女子極多,這一路奔波辛苦了,你可要尋一家去處,一嘗溫柔滋味?”

豆驍勁苦笑道:“公子,卑下這兩條腿都麻了。已經騎了一路地馬,現在可是沒有力氣再騎胭脂馬了,還是公子地大事要緊。”

慶忌哈哈大笑,說道:“好,咱們找一家私寮,扮做販馬的客人,且休息一下,待養足了精神,再去外面尋訪他地下落。”

豆驍勁道:“公子,卑下不累。咱們現在就去吧。”

慶忌搖頭:“不行,怎么也要先行住下,寄存了馬匹。再沐浴歇息一下。事情越是著急,到了緊要關頭越要沉得住氣,以免功虧一簣。”

二人牽著馬沿街而走,一見這么兩條粗獷大漢,兩旁青樓女子倚桿招手,媚眼飄飛。想要吸引了他們進去。兩人只是不理,一路前行,沿著胡同走得深了,瞧見一戶人家,院落不大,卻顯幽靜,門口懸著一盞梔子花燈。表明這是一家私寮。

豆驍勁上前拍門。片刻功夫一個嬌小玲瓏的女子迎了出來,身穿一襲緋色衣裳。瞧模樣皮膚白嫩,眉目俊俏,配著那嬌小地身材,香扇墜兒一般可愛,不過看模樣該有二十五六歲年紀了。

她當門一立,瞧見門口兩個威風凜凜的大漢,自己身高只到他們胸部以下,不禁吃了一驚,她把媚眼兒一飛,一手輕撩長發,吃吃媚笑道:“喲兒,兩位大爺肯來照顧人家生意,人家歡喜的很,可是……你們這般威武的兩條大漢,人家一個小女子,怕是要應付不來呢。”

這樣人物慶忌自然不會上前答話,豆驍勁把眼一翻,兇巴巴地道:“少廢話,開妓寮的還怕鳥兒大。我們爺們剛到臨淄,看中你這院子清靜,要在這兒住兩天而已。把燈摘了吧,錢是不會少了你的。”

說著,一摞沉甸甸的刀幣已經放到了她的手里,那女子眼睛一亮,立即欣喜道:“使得,使得,兩位大爺快請進來。哎喲,怎么還有四匹馬呀。”

豆驍勁悶聲悶氣地道:“馬料錢我會付的,擔心什么,摘了燈把院門兒關了吧,燒水做飯,爺要休息一下。”

慶忌不聲不語地進了院子,四處打量,只見小院倒還干凈,左墻角一只雞籠,養了幾只老母雞,正在院中散布。右邊有一口水井,墻根下植了一棵棗樹,滿樹棗兒,壓彎了枝頭。一壟三間的房子,中間堂屋門開著,進屋通向左右各有一間。

“姑娘怎么稱呼啊,這院子就你一個人住嗎?”慶忌看看院中情形,隨口問道。

那女子提了燈關門進來,聽見他問,上下一打量,這個虬須漢子五官英俊,語氣溫和,比那一個更加入眼,心中便有些喜歡,于是湊到跟前,柔聲說道:“小女子名叫舒兒,這院子只是小女子一個人住著,極是清靜。”

“不知兩位爺上下如何稱呼?”

慶忌淡淡一笑:“我姓席,他姓竇,都是販馬地客人。”

“哦,原來是席爺,竇爺,”她粉腮微紅,盈盈地飛了慶忌一眼:“兩位爺若是需要舒兒侍候,那是舒兒的本份。可要同時侍候兩位爺,也太辛苦了些,席爺你看是不是……”

她看出來兩人里這個姓席的才是說了算的人,想再多討些錢來,豆驍勁跟上來,在她圓滾滾的屁股蛋子上狠狠捏了一把,笑罵道:“怎么跟小母雞似的咯咯嗒嗒沒個完了?要不要爺幫忙,幫你下個蛋出來?奶奶地。快去燒火做飯,準備熱水。”

舒兒夸張地嬌呼一聲,捂著臀部跳開,頭前跑進屋里去了。

豆驍勁對慶忌干笑兩聲,小聲說道:“公子,對這樣的女子,就得粗魯一些,要不然就不象販馬漢子了。”

慶忌笑道:“再粗魯一些也沒關系,只要別讓她來纏著我就好。”

他仰頭看看天色,說:“走吧。進去歇息一下,就在這兒住下來,等天色晚一些我們再去打探消息。”

“諾!”豆驍勁答應一聲,去馬上把包裹了兵器的沉甸甸布囊取下來,提進了屋子。

慶忌吃了飯,又在熱水桶里好好洗了個澡,一身輕松上榻躺下,一覺睡醒的時候只覺精神充沛,渾身舒泰。他事先照應了一句,不知道豆驍頸跟舒兒怎么說地。那風騷娘們果然沒來糾纏他。

慶忌抻了個懶腰,著衣起來,走到堂室,見幾案上放著一壺水,斟了一杯喝了,不見舒兒和豆驍勁的身影,他走到另一側里屋入口,掀起門簾往里一看,只見榻上躺著舒兒,赤著白羊兒般的身子。豆驍勁覆在她地身上,黝黑的屁股蛋子正象搗臼似的忙活個不停。

舒兒纖纖十指在他背上抓來抓去,給溺了水似地。嘴里不斷呻吟:“唉呀,受不了,舒兒好舒服,爺用力、再用力……”

豆驍勁一邊咬牙切齒地使力,一邊低聲咒罵:“閉嘴,不許。莫要吵醒了我的伙伴。”

慶忌好笑:“這貨,說的義正辭嚴,終究還是禁不住誘惑,到底把她上了。也罷,且讓他快活一時再說。”

慶忌摸摸鼻子,放松了腳步走出堂屋,站在棗樹下養神。想著瀝波湖地替身能否瞞過季氏耳目。想著梁虎子和英淘那一班人能否成功刺殺吳國使節,沉思良久。后邊忽聽語聲,扭頭一看,只見豆驍勁系著袍子正走出來,后邊跟著舒兒,滿臉春色,衣衫不整,手里端著一個陶盆,想是要打水清洗,一眼瞧見他在,豆驍勁頓時有些尷尬地站住,手在背后急打手勢,舒兒連忙紅著臉,端了盆又逃回屋里。

豆驍勁迎上來,訕訕笑道:“公子,呃……卑下……,那娘們兒一勾引……”好啦好啦!”慶忌笑著擺擺手:“懶得理你那狗皮倒灶的事兒,快點收拾停當,咱們去臨淄大街上逛逛。”

“是是!”豆驍勁飛也似地逃回屋里,不一會兒穿戴整齊,提了兩口劍出來,慶忌與他各佩了口劍在肋下,豆驍勁又去囑咐了舒兒幾句,兩人便出了小院,走到了大街上。

走出女閭集中地,兩人又扮作販賣香料的客人,向人打聽臨淄重要人物的住處。貴族人家,喜歡用銅鶴盛裝椒蘭香料,使那焚燒時產生的香氣裝點居處氣氛。臨淄的富族,都有固定的香料來源,不過臨時來到臨淄做客地貴人,上門兜售香料生意地商賈,就有很大機會做成買賣,因此二人專門詢問這些貴人的住處,并不引人懷疑。

兩人一路走,一路打聽,通過一些表象,對齊國現在地政局也能有些初步的了解。齊國無疑是富庶強大的,而且表面上看起來非常穩定。作為東方第一大國,足以傲視天下任何一個諸侯,齊公姜杵臼是一代明君,晏嬰是一代賢相,君臣相得,治理得齊國僅次于桓公管仲之世。

然而實際上平靜之下暗流涌動,危機同樣四伏。如今的世道,諸侯公室強于周天子,世家權臣強于諸侯公室,種種危機便也預埋下來,隨時一解即發。齊國同魯國不同的是,齊君還是擁有相當大的實力,并掌握著一支強大的忠于公室地軍隊的,這使齊君仍能控制住齊國內部的幾大世家,并利用他們之間地矛盾,制衡彼此。

然而齊國的世家與世家之間,世家與權相之間,照樣明爭暗斗,猶如地底的巖漿奔涌,不知道什么時候就能演變成一場大禍。高、欒、鮑、田四大家族一方面明爭暗斗,爭寵于齊君面前,同時四族又時而沆瀣一氣,與齊君面前第一權相晏嬰爭權奪利,做殊死斗爭。晏嬰也算極有手腕地一位宰相。面對四大家族乃至許多依附于四大家族的貴族宗派們的聯手攻擊,他總能有驚無險,穩占上風。

這些內部傾軋,幾方勢力都有意識地把它藏于幕后,瞞著普通地庶民,瞞著高高在上的齊君,并不愿意讓他們知道彼此之間的矛盾,所以這次晏嬰大壽,那些對晏銼子恨之入骨,巴不得他一口氣不上來。就一命嗚呼、駕鶴西歸的世家家主們,都維持著彼此表面上的客氣和熱情,紛紛攜帶重禮趕到臨淄,參加他的大壽喜宴。

因為這些貴族家主都有各自的封邑,許多人在臨淄并沒有自己地別居住處,所以目前這些趕赴都城地賀客貴人大多住在城東館驛之中,一時間那里貴人云集。慶忌與豆驍勁問明魯君姬稠也住在館驛區,便一路向那里行去,觀察附近環境,打探魯君姬稠的具體住址。

前方出現一片館宇樓閣。過了前邊那座橋,就要步入館驛區了,此處地戒備明顯森嚴起來,除了各大世家的家將武士守住一座座館驛,還有晏嬰派來的齊國公室士兵維持秩序。橋這邊人流如潮,橋那邊走動的人卻寥若晨星,看這情形,并不易混進去。

慶忌正隨著人流慢慢行走,觀察著對面的情形,后邊十余輛馬車駛了過來。高頭大馬,香車寶飾,車上簾籠垂下。也看不出又是哪位貴人到了,慶忌與豆驍勁忙避到路旁。

豆驍勁低聲道:“公子,看這情形不太好辦啊,對面戒衛森嚴,河水離館驛區有百十步的空間,一走過去。便先要被人發覺了。”

慶忌點點頭,看著高高的車輪轆轆而過,他心中忽地一動,低語道:“眾目睽睽之下,這樣是過不去地。許多世家貴族今日剛剛趕到臨淄,有的來的晚些,有的先去探親訪友。會在晚上才到。我們晚上來。或可想辦法藏身車下混進去。”

兩個正低語著,頭頂“啪”地一聲炸鞭脆響。一輛馬車上的車夫高聲喝道:“站遠些,站遠些!”兩人怕引人注意,急忙又向旁閃了閃。

任若惜坐在車內癡癡出神,眉宇之間一片淡淡的憂傷,聽到呼喝聲,她不經意地向外面瞟了一眼,隔著簾籠隱約看見一個男子背影,竟然酷似她夢中所思之人。任若惜嬌軀一震,幾乎便要掀開簾籠高聲喚他,但是手指觸及竹簾,一下子又清醒了過來:“唉,我真是糊涂了,他……他怎么可能在這里……”

任若惜嘆息一聲,按緊胸口,心中隱隱有些作痛,她情不自禁地又想起了父親信中的話:“女兒,吳王近來忙于伐楚迫魯,鏟除后患,似無對付我任家之意。但為父獻兵甲器具于他測其心意,闔閭神色淡淡,不喜不慍,令人難以揣度心意。相國伍員,心性兇狠,為人果決,但有一絲隱患,絕不放過,乃目不揉沙的人物。有此一君一臣,為父預料,一俟外患解除,任家滅頂之災至矣。

如今掩余、燭庸已敗,吳軍陳軍邊境以制魯,闔閭外患一去,屠刃必將加諸我任氏一門,勿必盡快尋一退路,否則任氏滿門,上下千余族人,恐怕將落得個男丁盡絕,女子盡充奴婢的下場。

齊國望族,國、高、欒、鮑、田等諸大族均可攀交。其中,田家家主位居齊國上卿,田姓旁支孫氏家主孫憑是齊國中卿,田家庶支出身的田穰苴爵雖是下卿,卻官至司馬,兵權在握。一門三卿,權柄極重。

孫氏乃田姓旁支,與我任家又同為樂安名門望族,為父聽說,孫憑有子,名武字長卿,正當壯年,博學多才,且尚未婚配。故此為父已修書于家主,央其出面為女兒說親,若與孫氏結親,便可依附田氏,則我任家后顧無憂矣。”

PS:以下未算字數。本章九千多字,一章頂三章,不拿章節數炫眼了,大家心里有數就好。目前月票增長就象俺地頸椎和老腰一樣疲軟,不過需要說明的是,我要根據身體狀況適當調整一下寫作進度,以書本身為根本,這樣做最大的作用是調整好心態,只要寫地快,我照樣會多發,不會根據月票多少做調整的,謝謝大家。

在此說明一下有關孫武,孫武生卒年月不詳,依史上記載,只知與孔子大略同時代。甚至孫武的家世,到底是不是陳國陳氏一脈傳承,最后改田氏,再分出別支孫氏,目前的研究資料都無法做最終確定。百度中曾見有人列出孫武一生的詳細資料,哪一年生,哪一年死,哪一年在什么地方,都詳詳細細,實乃以訛傳訛,不足為憑。目前對孫武采用最多的身世生卒資料,是《新唐書卷七十三下》地說法。但是此卷中同樣不曾確定他的具體生年,只是大略確定伐楚時大概在三十左右,同樣只是揣測,故此本人大膽發揮,考據黨可以休矣

第37章 欲拒還迎第91章 颯沓如流星第275章 胭脂馬,臥槽否?第60章 夜探叔孫第120章 大管事第222章 人要夠狠第122章 雨中絮絮第74章 女女戰爭第263章 弄假成真第272章 柔能克剛.第9章 新生第27章 異心第117章 兩小兒辯日第43 知禮堂第64章 禍水東引第233章 延陵季子第260章 人倫之常第98章 亂中亂第135章 玲瓏心肝第224章 死生一線第27章 異心第232章 攜美歸來第223章 近身肉搏第206章 搗其腹心第114章 女人心,海底針第36章 豈有此理第16章 家國一理第108章 接著忽悠第156章 返衛在即第62章 男兒自有男兒行第125章 孔丘請纓第172章 命如蟻第3章 運籌牛車之上第45章 季孫詢計第115章 亂局紛紜第231章 六美人第81章 請見夫人第104章 及時雨第158章 月夜有思第223章 近身肉搏第86章 ·計深沉第140章 夜訪香閨第251章 內政外交.第167章 暗流洶涌第233章 延陵季子第172章 命如蟻第137章 馨香盈懷袖第291章 吳越合一第2章 死而復生第58章 季孫子斯第58章 季孫子斯第68章 天下熙熙第47章 二桓密謀第207章 乘勝逐之第138章 爭鋒第204章 滅其耳目第142章 曲阜尋虎第76章 兵不厭詐第201章 銅墻鐵壁第45章 季孫詢計第239章 后宮天下事第83章 ·慧黠美人心第6章 邂逅第211章 疲于奔命第176章 重返艾城第68章 天下熙熙第167章 暗流洶涌第150章 明了第262章 所謀者何第236章 入主吳宮第196章 百津湖第89章 三個臭皮匠第76章 兵不厭詐第277章 撼鼎第273章 天生倔強第14章 盜跖為鄰第34章 萬人敵第96章 十步殺一人第234章 兵臨城下.第273章 天生倔強第129章 招兵買馬第25章 詭譎第98章 亂中亂第28章 反客第90章 蛇與金蟬第51章 人之初第91章 颯沓如流星第224章 死生一線第235章 成王敗寇第276章 惡日定鼎第66章 釜底抽薪第85章 忙碌夜第14章 盜跖為鄰第29章 嚴陣第174章 飛鳥不盡,良弓難藏第4章 山東猛男第113章 美人計第291章 吳越合一第248章 圖謀天下第162章 歸去來兮
第37章 欲拒還迎第91章 颯沓如流星第275章 胭脂馬,臥槽否?第60章 夜探叔孫第120章 大管事第222章 人要夠狠第122章 雨中絮絮第74章 女女戰爭第263章 弄假成真第272章 柔能克剛.第9章 新生第27章 異心第117章 兩小兒辯日第43 知禮堂第64章 禍水東引第233章 延陵季子第260章 人倫之常第98章 亂中亂第135章 玲瓏心肝第224章 死生一線第27章 異心第232章 攜美歸來第223章 近身肉搏第206章 搗其腹心第114章 女人心,海底針第36章 豈有此理第16章 家國一理第108章 接著忽悠第156章 返衛在即第62章 男兒自有男兒行第125章 孔丘請纓第172章 命如蟻第3章 運籌牛車之上第45章 季孫詢計第115章 亂局紛紜第231章 六美人第81章 請見夫人第104章 及時雨第158章 月夜有思第223章 近身肉搏第86章 ·計深沉第140章 夜訪香閨第251章 內政外交.第167章 暗流洶涌第233章 延陵季子第172章 命如蟻第137章 馨香盈懷袖第291章 吳越合一第2章 死而復生第58章 季孫子斯第58章 季孫子斯第68章 天下熙熙第47章 二桓密謀第207章 乘勝逐之第138章 爭鋒第204章 滅其耳目第142章 曲阜尋虎第76章 兵不厭詐第201章 銅墻鐵壁第45章 季孫詢計第239章 后宮天下事第83章 ·慧黠美人心第6章 邂逅第211章 疲于奔命第176章 重返艾城第68章 天下熙熙第167章 暗流洶涌第150章 明了第262章 所謀者何第236章 入主吳宮第196章 百津湖第89章 三個臭皮匠第76章 兵不厭詐第277章 撼鼎第273章 天生倔強第14章 盜跖為鄰第34章 萬人敵第96章 十步殺一人第234章 兵臨城下.第273章 天生倔強第129章 招兵買馬第25章 詭譎第98章 亂中亂第28章 反客第90章 蛇與金蟬第51章 人之初第91章 颯沓如流星第224章 死生一線第235章 成王敗寇第276章 惡日定鼎第66章 釜底抽薪第85章 忙碌夜第14章 盜跖為鄰第29章 嚴陣第174章 飛鳥不盡,良弓難藏第4章 山東猛男第113章 美人計第291章 吳越合一第248章 圖謀天下第162章 歸去來兮
主站蜘蛛池模板: 怀集县| 习水县| 乌兰察布市| 遂昌县| 克山县| 翁牛特旗| 灯塔市| 称多县| 太康县| 财经| 旺苍县| 兴隆县| 怀集县| 长垣县| 玛纳斯县| 鸡东县| 新干县| 望城县| 云南省| 柞水县| 关岭| 新绛县| 望奎县| 集安市| 西丰县| 阿克陶县| 若尔盖县| 陆丰市| 河西区| 乌鲁木齐市| 甘肃省| 阳信县| 金华市| 保德县| 增城市| 青田县| 铁力市| 雅安市| 桂平市| 仙桃市| 科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