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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9章 第二次朋友聚會

貝尼特斯教授的面容並不顯老,已經59歲的他,看上去彷彿只有五十歲,身著一套非常得體的深藍色西裝,身材高大健壯,體形很勻稱,臉頰上有稠密齊整的鬍鬚,又光澤又細密,烏黑的捲髮還很豐盛,只是夾雜著絲絲白髮。

棕色的前額,鼻樑高高隆起,氣色很好,兩條勻稱的長眉毛,他的眼睛顏色是那種很幽深的藍色,憂鬱深邃顯得神秘而溫柔,講課時說話的聲音也很有磁性。

整體上來說,就像鬱悶的研究生內森所說,他的外貌、談吐、氣質、學識都可稱得上一流,確實會天然的吸引異性的注意,下面有那麼多的女學生聽課,就可以看出他的受歡迎程度。

而在觀察到他的所有這些特徵中,特別吸引喬治注意的是,他在黑板上寫字的那隻手,正確的說,是右手食指上帶著的一枚戒指,上面鑲嵌有一顆藍寶石。

喬治仔細觀察後就可以確定,這個戒指不是婚戒或裝飾的戒指,因爲戒指表面有著非常厚實的平頂,這是一枚現在已經很少見的印章戒指,所以會按照約定成俗的規矩,戴在他的右手食指上。

在很久以前的古老年代,那些王公貴族們無論到哪兒去,都要隨身攜帶代表權利的印章,不過隨身攜帶印章,總會害怕遺失,爲此他們便將印章索性套在手上,後來逐漸演變成戒指的形式,那時的當權者大多爲男性,所以最初戴戒指的應該是男性,而不是女性。

這枚藍寶石印章戒指,代表著某種特殊的權利和身份,戒指式樣很古老華麗,顯示年代也很久遠了,這種有歷史傳承的戒指,絕對不是普通人能夠擁有的,一般都是那些傳承悠久的古老大家族中,接受家族傳承的掌權者才能佩戴。

下課的時候,喬治因爲事先選的位置好,搶在幾個學生前面,就拿著一本貝尼特斯教授寫的哲學著作,徑直走到教授身前,自我躬身介紹說自己是他的書迷,私底下的時候,也愛好研究哲學問題,能否請他幫著給著作的扉頁上簽名。

也許見的太多了,貝尼特斯沒有發現喬治的什麼異常,只把他當成了一個普通的書迷,就欣然應允了,當他問喬治在書上寫什麼寄語,並準備在講臺上簽名時,站在他身邊的喬治,一邊告訴他自己的名字是大衛·貝克,一邊快速記憶了他右手戒指上的圖案,然後拿回已經簽好名的書,就非常禮貌的告辭了。

離開上課的階梯教室,喬治直接前往大學學院的圖書館,去查閱那個印章戒指上圖案的資料,後來又打電話請夏普俱樂部的一位熟人介紹,拜訪了一位著名的歷史教授,晚上回到卡特公園時,埃裡克已經將貝尼特斯教授的身份資料送來,他又仔細翻看了一遍。

實事求是的講,從下午到晚上的這段時間,喬治專心致志做的這些事,早已經不單純是爲了破案,也不是從警察的角度考慮問題,而是爲了解開心中塵封已久的一道謎題,簡到底是如何找到他的。

喬治現在已經能夠確定,貝尼特斯教授就是月亮先生,原因很多,首先,是因爲警方編導的那部大戲,僞造的沃倫·比蒂謀殺馬修·羅森事件,貝尼特斯教授對這件事情,顯示出的特別關注。

其次,還有乞討者威廉的目擊證詞,完全符合他的樣貌特徵,然後,在下午課堂上對他本人的觀察,他右手食指的那枚印章戒指代表的身份,埃裡克送來的他的戶籍身份證明等。

最後,還有當初喬治在海德公園內,那絲突然出現又始終找不到答案的靈感,此時此刻的他,也想明白了到底是怎麼回事,所有這些都證明這個推斷,貝尼特斯教授就是那位神秘的月亮先生。

但是,簡在當初發現他的時候,並不具備他現在的某些條件,比如蘇格蘭場導演的這場大戲,引誘他派出學生導致他暴露廬山真面目,比如他誘殺馬修·羅森時,乞討者威廉的目擊證詞,那她到底是如何發現他的呢?

這個問題引起了他的濃厚興趣,不願意服輸的他,下定決心要解開她的推理過程,對他來說,這比找到貝尼特斯教授,都要更加有意義和挑戰性。

想解開這個謎題,喬治就必須拋棄自我,將自己完全代入到簡·雷諾茲的身上,從她的角度考慮問題,根據她所能掌握的公開信息,嘗試尋找、推理和分析,她是如何發現貝尼特斯教授就是連環殺手,所以,他纔要親自去課堂上觀察他。

當初在羅伊夫夏普俱樂部,幾個朋友在一起聚會時,大衛·貝克爲了安慰備受打擊的納爾森和喬治,曾經說過一段話,他說,簡能夠發現月亮先生,是因爲他們之間交流過一段時間,在這個過程中,他可能透露給簡一些私人信息,最終導致他被簡發現。

大衛當時這樣說,目的是爲了鼓舞大家的鬥志,撫慰大家尤其是納爾森和喬治,被簡屢次打擊的脆弱心靈,按照當時他們掌握的情況,貌似這個理由在邏輯上也是可以成立的。

但是到了現在,喬治卻一點都不相信這個理由,貝尼特斯教授是一個哲學家,爲人足夠理智,而且對自己的慾望控制得非常好的人。

連調查謀殺案件的資料,都通過手下的學生出面,這麼謹慎小心的他,絕對不會因爲報紙上的三言兩語,就因爲相信簡,是與他所謂志同道合的人,告訴她關於自己的任何一點信息。

更何況,喬治此時已經想明白,貝尼特斯教授所做的事情,在他自己的心中,是一件無比神聖的事情,而不完全是因爲大家之前猜測的表現欲,那他就更不會將自己的身份,主動泄露給簡。

所以,大衛當初猜想的這個理由是完全不成立的,那麼事情又回到原點,簡到底是如何找到他的呢?她知道哪些事實?她是如何思考的呢?

他從結果向前推,琢磨了大半個晚上,才完成簡的推理過程,尤其是開始階段的一個關鍵點,讓他不由的拍案叫絕,再次爲她的推理分析能力,尤其是她天馬行空的想象力而歎服。

喬治難以抑制自己的心潮澎湃,踱步走到窗前,看到天上的羣星正在悄然隱去,遠方的天空已經開始有些發白,但是,他的精神感覺不到絲毫疲累,而是非常激動和興奮。

他的這種急於找人述求的心情,就像在一座地下寶庫中,發現了被隱藏起來的絕世珍寶,不忍心讓其繼續珠玉蒙塵,而迫不及待的,想找人分享這份鬼斧神工的美麗與風韻。

現在時間還太早了,他強迫自己去牀上休息,但是,身體也許有些疲勞,精神卻異常振奮,這種情感是如此強烈,不將他發泄出去,他覺得自己也睡不著覺,在牀上輾轉反側,好不容易等到天完全亮了。

興之所至,他立即就起牀開始打電話,聯繫幾位朋友上午就到他的家裡來,他要緊急召開新的討論會議,每個打給朋友的電話,他都只說了一句話,他發現月亮先生是誰了,不等對方反應過來進行追問就麻利的掛了電話。

打完電話之後,在等待大家到來的間隙,凱蒂也來公寓上班了,就安排凱蒂先去幫他煮一壺咖啡,同時做好服務幾位朋友的準備,他甚至饒有興趣的自嘲想到,應該在家門口掛一幅橫幅,上面就寫:

——關於喬治研究“簡寫給喬治信件”的階段性心得體會報告會,副標題則寫,她是如何發現月亮先生的。——

他一個人在那自娛自樂的時候,幾位接到電話的朋友就沒那麼愉快了,大清早睡的正舒服的時候,被喬治一個莫名其妙的電話吵醒,又是不明不白的說了一句那麼驚悚的話語,幾個人如百爪撓心,都被充分調動起了好奇心,來到喬治家的效率那是相當高。

倫敦著名散人,各項主副職業都是兼職的大衛·貝克,只要人在英國國內,基本上是隨叫隨到的,不是像他一樣的閒人,有自己本職工作的,也都是可以自己安排時間的主,幾十分鐘之後,查德威克,馬基斯教授,納爾森總警司都陸續趕到了喬治的家中。

每個人一進喬治的家門,都迫不及待的追著問喬治,他到底是怎樣推理的,怎麼就突然發現月亮先生了,明明昨天的情況,還是一片烏雲壓頂,看不到任何希望呢?

任憑他們百般騷擾,千般威脅,喬治就是微笑著閉口不答,我想了那麼長時間纔想明白,怎麼會這麼輕易的告訴你們,總要把你們的胃口都吊高了纔可以吧,把他們一一安排到沙發上坐好,凱蒂已經爲他們準備了咖啡和茶等飲料。

等距離喬治家最遠的馬基斯教授,牙都沒刷,臉也沒洗,最後一個急匆匆趕來之後,喬治才意氣風發的站在客廳中央,準備隆重的爲他們揭開謎底,與簡的再次鬥智鬥力,看上去還是略處於下風,但是,與眼前的這些人相比,他心中還是充滿豪情壯志的。

他精神抖擻的,足足在大廳裡轉了好幾圈,仍沒有停下來講話的架勢,直到納爾森和大衛已經忍不住,互相打著眼色,想不管不顧的先上來錘他一頓的時候,才抓緊時機開始說道:

“首先我要說的是,其實在昨天中午的時候,我就已經發現了誰是月亮先生,喂,喂,納爾森你先不要激動,那個時候我只是猜測,猜測你懂吧,根本沒有證據證明他,下午和晚上的時間,我還需要去調查和進行驗證,這不確認了之後,一大早就立即通知你了麼。

我現在確認他就是月亮先生,而且已經有很多條證據,都同時指向了他,我們對馬修·羅森謀殺案的持續追查,在海德公園得到的乞討者威廉的目擊證詞,還有警方爲了引蛇出洞,而給他佈置的那個釣魚行動,都發揮了巨大的作用。

如果只是爲了破案,我告訴納爾森一個人就好了,今天我請你們來的目的,是不打算使用這些在後期調查中得到的證據,去告訴你們月亮先生他到底是誰,而是重新換一個思路,嘗試從簡·雷諾茲的角度出發,分析在她當初的情況下,以她所能掌握的公開信息,到底是如何發現他的。

實話實說,這是一個非常簡單的推理過程,昨天想明白之後,我就一直在自怨自憐中,千百次的不斷問自己,我怎麼就沒想到呢?

但是仔細推敲推理的過程,又會發現它是那麼美妙神奇,那麼美輪美奐,有著一種動人心魄的美麗,這次面對簡的思考方法和想象力,我真的是心甘情願的甘拜下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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