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想著,聽車外有人說話,“車里可是中原寧樂郡主?”
我的心灰了灰,果然不是他,也是,他若是想來,早就來了。
轉看向紫淑,“寧樂郡主是誰?他們是不是找錯人了?”
紫淑看著我,“柒月姐姐,寧樂郡主是你啊。”
“我?”我愣了一下,“我什么時候有這么難聽的名字了?”
紫淑說:“姐姐,這是皇上封的,可能你一直無心關注這些,所以忘記了。”她看我愣愣的樣子,有點無奈。
我也有點無奈,自己被人取了一個這么難聽的名字,我都不知道。
車外的人又說話了,“寧樂郡主請下車一敘。”
又有人說話,“二王子,郡主舟車勞頓,可能已經(jīng)疲累了,不方便見面。”
二王子?是洛鴻影的弟弟?
我掀開馬車的簾往外看,日光刺眼,我用手遮了額頭,下了馬車。我們的車被一隊人馬攔住,為首的是個少年,看上去跟我差不多大,歪束著辮子,嘴角帶著痞痞的笑,眉目卻如星空閃亮。
雖然骨相可以看出與洛鴻影有幾分相似,但他的氣質卻完全不同,從頭到腳透著玩世不恭,說話的樣子也是懶洋洋的。
“你就是寧樂郡主?”
“小女子季柒月,不敢擔得二王子一聲郡主。”
他邪嘴一笑,倒是也有些清濯,“季柒月?我叫洛寒桐,是洛鴻影的弟弟。”
洛寒桐,鴻影,寒桐,我在心里嘀咕了一下。
“看來以后,我應該叫你一聲王嫂了。”
王嫂……你愛叫什么叫什么。
我不知道他要做什么,也懶得答話,就靜靜的站在那里。
他好像覺得無趣,嘖了一聲,歪歪頭,“忘了告訴你了,其實本來要和中原和親的人是我,可是我大哥聽說是和中原和親,就死纏爛打的要自己去。我可是從來沒見過他對成親的事這么積極過,原來就是為了你啊。”
洛鴻影,原來是主動來的,我暗想,若是來和親的人不是他而是洛寒桐,是不是來這里的人也不會是我了。不過我現(xiàn)在倒是有些感謝洛鴻影,讓我看清了那些偽善的人的真面目。
他又笑了,“你怎么不說話?”他摸摸自己的下巴,“我知道我比我大哥英俊了些,你覺得沒跟我和親略有遺憾,也是可以理解的。”
我見他翻來覆去實在沒什么有用的話,“二王子若沒什么事,還是不要耽誤我們的行程,羌遙將軍也是有公務在身的。”
“喲,王嫂這么急著想見我大哥呢。”
我不再理他,轉身上了馬車,“羌遙將軍,我們可以出發(fā)了。”
外面一聲哨響,馬隊開始行進。我剛想休息一下,突然一個人影一轱轆進了我們的馬車,緊接著,一張邪魅的笑臉湊到我面前,“王嫂,我還沒說完呢。”
紫淑嚇了一跳,我對她說:“這是錫戎二王子,洛寒桐。”紫淑趕緊行禮,車內狹小,洛寒桐擺擺手,“少來虛的,我不吃這套。”
他坐在我旁邊,“王嫂,我這么大老遠的來接你,你怎么一點也不感激呢。”
我抬眼看了看他,“多謝二王子。”
他笑了,“我記得以前,我哥曾經(jīng)對我說,在中原遇到一個很不一樣的女孩子,如果我沒猜錯,他這兩年動不動就往中原跑就是為了你吧。”
“我也是一個鼻子兩只眼睛,有什么不一樣的?”
“一開始,我也覺得你沒什么,不過現(xiàn)在看,的確有點不一樣。”
紫淑接口道:“是我們柒月姐姐比別的女孩子漂亮。”
洛寒桐看看他,迷魅的睫毛輕輕閃了一下,“是她比別的女孩子更不懂規(guī)矩,不過,我喜歡她這種放浪形骸目中無人的樣子,看來以后我們錫戎的王宮里,要熱鬧了。”
他又湊近了我一點,“我突然覺得和親的人不是我,有點可惜了。”
我平靜的看著那張帶著痞笑的臉,“我可以把二王子的話當做是對我的欣賞嗎?”
他歪了歪嘴,懶洋洋的對外面喊:“停車,我要下車。”
然后,他對我邪邪的一笑,說:“本來是想看看我的新嫂子合不合我的胃口,如今看來,的確有意思”。說完,矮身鉆出去了。
紫淑悄悄拉著我的袖子,“柒月姐姐,這個二王子好俊俏啊。”
我捏了捏她的鼻子,“花癡。”
她羞紅了臉,“柒月姐姐,洛鴻影王子也生的器宇軒昂,你說錫戎的男人是不是都很英俊啊?”
“是啊,錫戎的男人都英俊的很,等到了錫戎,我就給你許配一門親事,讓你這個花癡的小丫頭找個如意郎君,可好?”
她紅了臉,又轉頭看向我,“姐姐,這位二皇子似乎很不安分,以后到了錫戎,他不會找你的麻煩吧?”
“不知道,隨他吧。”
“那他要是欺負你,怎么辦?”
“以不變應萬變,那些繁雜的事情,都和我沒什么關系了。”
紫淑皺了皺眉,“柒月姐姐,您是郡主,要嫁到錫戎的王宮去,你的身份和你要去的地方,都會有很多麻煩的。”
我知道她說的對,但是我真的已經(jīng)不在乎了,于是對她笑了笑,沒說什么。
車子還在不緊不慢的前行著,洛寒桐所帶一隊人的馬蹄聲已經(jīng)慢慢跑遠了。我暗自猜測,他來這里是不是只是為了看我們一眼,再回去對洛鴻影胡亂講一些我的壞話吧。
我隨著馬車的搖晃看著窗外搖曳的樹,心里沒有任何感念。
也許我這樣行了一路,從一個牢籠到了另一個牢籠,便可換來中原和錫戎兩個疆域百姓的安泰,他們可能不會知道,有人,會為了他們的生活而犧牲掉自己的幸福,就像我不知道那些人背對著我都做了什么一樣。
這樣的日子不知道過了幾日,我的身體好了一些,不再那么虛浮無力,氣色也好了很多。
這天傍晚在驛館休息,羌遙將軍敲開我的房門,對我說:“郡主,明日便可到錫戎都城,請您做好準備。”
“錫戎與中原不同的儀制應該不少吧。”
他點點頭,一臉的都是忠正踏實,看上去讓人很放心,“是有很多,不過大王子交代了,您只要平平安安的到達王宮,那些繁瑣的東西可以以后再學。”
洛鴻影還真是周到,我笑了笑,“反正我也學不會,這樣最好。”
他也露出一絲憨笑,“郡主,您真是直爽之人。”
正說著話,突然一道冷風襲來,我感覺不妙,下意識的推開他,我們兩個人側身倒地,一支箭從上方飛過。
沒等我們做任何反應,又是嗖嗖嗖幾只箭擦破窗紙飛來。
看來外面有人想要殺死這個房間里的人。
這是驛館的后院,只有我和紫淑住在這里,所有的將士為了避嫌,只住在前院,若不是將軍來找我,可能我和紫淑死在這里都沒有人知道。
我不敢抬頭,翻身滾到一個被柱子擋住的地方,羌將軍也迅速側身,抽出隨身帶的佩刀阻擋一支支飛來的箭。
我問他:“你的將士都去哪了?”
他搖搖頭,“屬下有罪,將士不知在何處,方才多謝郡主救了屬下,現(xiàn)在請郡主在此處躲一躲,屬下出去看看。”
我攔住他,“將軍切莫輕舉妄動,先避一避。”
我突然想起內間的紫淑,剛才緊張把她忘記了,可是放箭這么久,她卻一點動靜都沒有。我想到這里,矮身爬進內間,一開門,就看見紫淑躺在門口,身上插著幾只箭,已經(jīng)沒有了動靜。她的頭正好對著門,眼睛睜得大大的,臉上帶著驚恐和痛苦。
果然……
我捂住自己的嘴不讓自己哭出聲來,羌將軍爬過來看見眼前的一幕也愣了一下,但是他反應很快,“郡主,此地不宜久留,前院沒有任何動靜,將士們可能都已經(jīng)出事了,萬一等下歹人燒房子,我們就死的不明不白了。”
他緩了口氣,也不知道是在安慰我還是在安慰自己,“放心吧,我答應過王子,一定會把郡主平平安安的帶到錫戎。”
我看著紫淑的尸體,心里難過,可憐的女子,靠近我,就會有這樣悲慘的下場嗎……我以為我離開了京城就是離開了是非之地,看來錫戎附近也并不消停。
我努力讓自己清醒,對羌遙說:“將軍有什么想法盡管說。”
“看郡主也是練家子,前方迎著箭實在危險,我們只有從后墻殺出去了。”
我想了想,也只有這一個辦法,他征戰(zhàn)疆場多年,如何殺敵退兵,如何布陣活命,應該是十分精通的,事到如今,我只能聽他的。
箭越來越密,我拿過兵刃給羌將軍擋箭,他較足渾身的力氣,開始撞房間的后墻。
可能人被逼到絕境,真的會生出神力,過了沒一會兒,我便聽到了磚頭掉落的聲音,找了個空隙回頭一看,墻竟然已經(jīng)砸開了一個大洞。
若不是這種危機的時刻,我真想好好夸贊一下他,然而這個時候,我只能面對前方一支一支的殺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