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銘安呢?”冷卓恒問道,之前他也沒聽說怎么處理冷銘安。
“別提那個小畜生!”冷老太爺敲著拐杖氣狠狠的罵道。
真沒想到冷家竟然招惹到了西遼細作,幸好皇上網開一面沒有株連整個冷家!
其實這也不能說老皇帝突然仁慈了,只能說他心里有鬼,加上冷勃遠的名望在那里,何況冷家的人除了一個冷卓恒其他的實在都不值得一提,又所剩無幾,倒不如留在那里任由著它一天天自行敗落。
“看守我們的人撤走之后就把銘安帶走了。”一旁的冷青瑤低聲道。
“多嘴!”冷老太爺哼了冷青瑤一眼。
冷青瑤低垂下頭不再吱聲,這種小心翼翼不敢言語的樣子更像是之前的冷青蓮,早已沒了那個氣焰乖張的冷三小姐的影子。
“銘安是無辜的,等我之后找機會為他疏通一下。”冷卓恒道。
說話的時候,他是看著冷澍遠的。
他的爺爺很現實,也是因為趙心柔的事氣惱了,可冷澍遠卻是冷銘安的親爹,心里肯定也掛念自己的兒子。
在冷老太爺跟前冷澍遠現在就像是霜打的茄子,蔫兒的不敢吭聲,不過還是朝冷卓恒遞去感激的神色。
“時候不早了,大家都回房休息吧。”冷卓恒說著攙住冷老太爺,“爺爺,走,我送您回房。”
“卓恒啊,以后冷家可就靠你了!”冷老太爺一邊走著一邊念叨。
等安撫完冷老太爺之后已經到了下半夜,冷卓恒回到自己的住處,他也想好好休息,養精蓄銳,很快就合上眼睛。
迷迷糊糊中好像做了個夢。
好像是洛王洛震瀟來找他,突然出現在他的面前,他還感到奇怪,后來洛王好像跟他說了什么,他也一一作答,可就是沒記清。
等醒來的時候天已經大亮,陽光從窗子射進屋內,時候真是不早了。
冷卓恒起身下地,不經意的掃到床前的一片土,好像是被誰的鞋子帶進來的。
冷卓恒翻起自己的鞋底看了看,什么也沒有,不禁盯著那片土失了神。
就在這時,外面有人在叫,“大公子!大公子!”
冷卓恒走出屋子,“什么事?”
“大公子,您快去門口看看!”冷家的下人道,“相府的那位三夫人賴在咱們府外不走,氣的老太爺沒辦法!”
冷卓恒像是被什么砸了一下,怔住了。
昨夜跟洛辰止說話的時候曾想到了那個女人,回到冷家之后,他硬克制著自己沒去想,雖然知道她如今是必然要受到相府牽連,他也沒打算出面,畢竟他們早已形同陌路。
可不想,她竟然自己跑上了門。
要面對的總是要面對,冷卓恒沒有再多想,大步朝大門走去。
冷家府外,早已圍了一圈人,相府的三夫人跪在門階下,兩眼一直緊緊的盯著大門口。
她在等待,她不信那個男人會避而不出,那不是他的為人作風。
果然,她聽到了那蒼勁有力的腳步聲,還是跟當年一樣。
冷卓恒站到了大門口,立在門階上垂眼看向那個女人。
“公子……”剛出聲,那個女人便流下兩行清淚。
“卓恒,你把這個女人趕走!咱們冷家什么時候跟相府的人有瓜葛!”冷老太爺怒氣騰騰。
要不是顧著冷家的顏面,顧著他自己的一張老臉,他早就手持拐杖朝那個女人敲上去了。
這個女人就像是賴皮似得跪在冷府前,人來人往的看著,認定冷家做不出來什么過分的事!
冷老太爺這句話,是想跟人表明冷家的清白,也是在逼迫冷卓恒當機立斷,對這個女人下狠心。
“爺爺,您不要動怒,動怒傷身,這件事交給我來處理。”冷卓恒攙扶著冷老太爺,招呼老管家齊成坤。
齊成坤一邊安撫老太爺,一邊扶著冷老太爺返回府內。
冷卓恒一步步走下門階,站在那個女人面前。
“公子……”那個女人仰著頭。
就像五年前,她就是這樣可憐兮兮的懇求這個英武的年輕男子搭救。
那個時候,他那寬厚有力的手掌毫不猶豫的就伸向她,將她拉起,之后幫她化解了危機,讓她全家免遭被惡人欺凌之苦。
她也一直認為自己配不上他,可不想他們還漸漸的發展出一段感情。
是她,是她親手將那段感情掐斷,只因為冷家再不是之前的冷家。
她怕過之前那種擔驚受怕被人踩踏欺負的日子,所以,當相府的喜轎抬到家門口,她幾乎沒有猶豫的就踏上去,她的爹娘也說,她能進了相府的門,還能擔上三夫人的名分,是她幾世都修不來的福。
在踏上喜轎的那一刻,她想,她這么做都是為了爹娘不再受苦……
可是,如果當初選擇跟定這個男人,她就真的會受苦嗎?
而如今,那種表面看起來很風光的日子,也不過才過了四年。
“站起來。”冷卓恒道。
聲音不高,卻是屬于他帶軍下令時特有的威嚴,不容違抗。
三夫人緩緩站起身,即使站起來,她還是要抬頭仰視,才能看到他的臉,“公子……”
“你怎么有機會來這里?”冷卓恒問。
他能想到此時的相府是怎樣的情形。
他也記得昨夜洛辰楓跟他說過的話,讓他看到的那份由趙心柔寫下的口供。
口供中不僅提到她在冷家做的事,還提到上官平云與西遼人之間的勾結,為當日在戰場上殺敵的冷勃遠使絆,拖延軍糧等物資配送等等,還給出老皇帝派出的本就很可憐的那點援軍的行軍路線,好讓西遼人設伏。只不過上官平云自始至終都不知道,與他聯絡的西遼人就是她趙心柔。
上官平云一直忌憚冷勃遠在朝中的地位,想要將其鏟除的動機也很充足。冷卓恒也能想到,上官平云是故意迎娶那個女人,奪走他最后的那點寄托。
所以,就算相府怎樣被皇上嚴處,他都不會有半點同情,就連幽州臺此行,如果上官平云自己不想要做手腳,沒有想要給他故意安罪,又怎能被人將計就計的收拾的這么狠?
這其實與冷沁嵐對冷青蓮下手是一樣的出發點,不能怪人心狠,只能說對方太令人失望,自作孽不可活。
在這種情形下,作為相府的三夫人能跑出來,也確令人覺得奇怪。
“我……”三夫人一時不知該怎么回答。
“我知道了。”冷卓恒心下一沉。
除了老皇帝命人松手,誰還能任由她跑掉?即使讓她僥幸逃脫,又怎能任由她跪在冷府外不聞不問?
“你來找我做什么?”冷卓恒不動聲色的問。
“公子,求你,救救我。”三夫人凝望著冷卓恒。
又到了她為自己賭命的時候,她又賭上了同一個男人。
“哎呦,上官三夫人,我們有沒有聽錯?你們相府出了事兒,又來求我家大公子?不記得誰當初坑害我家大公子,還鬧到了相府去?”
插話的人是最近一直在白云觀的紫菱,與她相跟在一起的是好姐妹紅袖,聽聞了冷家的情形,原本比紅袖性子穩重些的紫菱最先耐不住,跑下山,搞得后面的紅袖一路緊跟著。
聽到紫菱的口氣跟自己的那么像,紅袖暗暗朝紫菱伸出大拇指。
三夫人被紫菱嘲諷了個大紅臉,側頭循聲望去,皺皺眉,“你是冷家的丫頭,就是這么跟主子說話的?”
“切!”紫菱嗤鼻一哼,“我是在跟你說話,你是誰?丟了富貴遇到了難事又跑來跟我家大公子搖尾巴?就算是東郭先生,救過一只狼后也絕不會再救第二只,何況你這頭狼還不是純種的。”
“你——”
周圍傳出刺耳的哄笑聲,令三夫人羞憤交加。
“大公子,老太爺說的對,相府的事跟鎮國公府又沒關系,你也剛從天牢回來,這些日子吃了不少苦,還是回府休息吧。”紫菱說著上前,站在冷卓恒身邊。
“公子……”三夫人淚水漣漣的看著冷卓恒。
“行了你啊,當真以為自己的眼淚還值錢?”紫菱不耐煩的道,不著痕跡的站在兩人身側,將三夫人擋開,“大公子,如果你真有精力的話,就去尋大小姐,大小姐才是與你緊緊相連的親血脈,絕對不會害公子,背叛公子。或者去救回銘安公子也算,冷家的事還多的做不完呢!”
“你這個丫頭憑什么做起自家主子的主?”三夫人見自己連好好說話的機會都沒有,氣的抬高聲音道。
“我是丫頭,也是你這個賤人比不得的!”紫菱冷哼,身上不由得浮起武力之氣,震的三夫人不由的后退。
你是出身在貧苦人家,可是對我來說,任何名門小姐都比不得你。
三夫人的耳邊也跟著響起那個年輕英俊的男人對她說過的情意深深的話。
正是他的話讓自己漸漸丟棄了自卑,迎上了他的情懷。
也正是他的話,他的情有獨鐘,讓自己覺得真是不同于尋常女子,當相府的喜帖送上門后,她想到的是自己就是沙中的珍珠,總會被人發現她的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