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跟他一向都是敵人!”穆南峎眸底暗沉,即使穿著普通人的棉袍,也掩蓋不住那周身自然散發出的貴氣,“如果沒有他們那一家人,栔峰村就不會遭到那般慘烈的屠殺,我爹娘也都在……是他給整個栔峰村帶來厄運,我自然與他不共戴天!”
穆悲鴻知道,穆南峎此時是徹底考慮好了,不再向之前那般猶豫。
曾經,穆南峎也將洛辰楓當做是栔峰村人的遺骨,同為可憐的孩子,感同身受。
可是,他們又是不同的身份,一個作為栔峰村的后人,不能公之于眾,否則必然會遭到追殺,一個則是尊貴的楚王殿下,萬人之上,這種懸殊又讓穆南峎不甘。
有時,他想聯合洛辰楓一起去報血海深仇,有時,他又想跟一個已經回歸皇門尊享榮華富貴的人沒什么好談的。
就在這重重矛盾中,他跟洛辰楓越走越遠,在一次次的試探之下,終于讓洛辰楓率先跟他宣戰。
而驕傲如他,哪怕已經到了最后,他也不想在洛辰楓跟前坦白自己的身世去博得其同情。
敵人,他們已經注定!
穆南峎決定暫時修身養性,等過了這段時間再尋找時機做安排,所以打算跟隨穆悲鴻一起秘密返回穆莊。
馬車出了西遼都城,行到一條沙土道上,馬車行過,在后面留下長長的車轍印。
“莊主,有人在后面跟著我們。”穆莊的人在馬車外道。
穆悲鴻撩起馬車后窗,之間一個人正遠遠的踏著車轍印向前走,速度隨著馬車忽快忽慢。
“洛辰楓!”
只需一眼,穆南峎就認出了那個人。
穆悲鴻眸色一緊,“我去打發走他。”
穆南峎按住穆悲鴻,“他這么跟著我們,就說明他已經肯定我在,我親自去見他!”
“不行!”穆悲鴻將穆南峎的手擋掉。
穆南峎知道他的意思,不能讓任何外人看到他在穆莊的隊伍中,尤其是被這個眼看著一步步登天的楚王親眼目睹到。
“穆莊主,還沒有考慮好誰出來見本王嗎?”
二人說話間,洛辰楓已經逼近馬車,透過車窗,穆悲鴻清楚的看到那張俊冷的絲毫沒有被西遼風霜染過的臉。
“我去!”穆南峎道,“他也一定不敢讓人知道自己出現在西遼!”
穆悲鴻一聽,有道理,便松了手。
穆南峎跳下馬車,朝洛辰楓走去。
“聽說穆莊主坐著馬車離開西遼都城,本王就知道能夠見到你。”洛辰楓上下掃了眼穆南峎,“穆少主風采不減啊!”
穆南峎當然知道這是反話,看看自己,再看看洛辰楓,實在是沒法比。
同樣不能光明正大的現身,洛辰楓就比他穿戴得體多了。
“不過是贏了第一局,沒什么值得驕傲的吧?后面的事兒還多著呢!”穆南峎拿跟洛辰楓一樣的眼神,瞟回了他一眼。
“本王只是讓你知道,本王說到做到!在天牢本王就說過,等你離開天牢的時候,就是條喪家之犬。不管你再玩什么把戲,這是無可改變的!”洛辰楓道。
“別忘了有句老話,我也送給你,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穆南峎雙手攏在袖中,眨眨眼看向即將落山的太陽,懶洋洋的道。
“你見到本王不會只想著打口水仗吧?”洛辰楓道。
“這句話應該我問楚王殿下你才是。”穆南峎回道。
“本王不過只是想看一眼喪家之犬如今的樣子,另外給你提個醒,不要以為此番是自己逃脫了,如果不是本王松手,你以為自己逃到西遼的消息會密不透風?”洛辰楓嗤之以鼻。
“這么說,我倒還要感謝楚王殿下?”穆南峎雖然嘴上還是不服氣,心底卻不得不默認了洛辰楓的話。
洛辰楓的話真的是提醒到他,如果洛辰楓愿意多事,趁那么多的江湖武者齊聚西遼,他這個鬼顏魔的孽徒肯定無法安身。
想到此,穆南峎暗底汗顏,他只想著最危險的地方最安全,所以大膽跑到西遼來找穆悲鴻,卻再次疏忽了洛辰楓。
既然自己認定西遼的處境與紫霄宮與洛辰楓有關,那么也就是說西遼都城里的舉動都在他們掌控之下,自己的出現怎能不驚動到他們?
“你說呢?”洛辰楓反問。
穆南峎想什么他自然清楚,當然這也是他故意要讓穆南峎想到的。
別以為他這個敗者真那么容易有翻身的余地,若不是他看在……看在穆南峎是栔峰村后人的份上,他怎會給穆南峎一口喘氣的機會?
“我不會謝你,不管你怎么做,都是你欠我的。”穆南峎搖搖頭,眸底升起一抹寒意。
“本王欠你?本王倒要仔細的問問你,栔峰村的人究竟是什么來歷?為什么會遭屠殺之患?本王還要說,是你們欠了本王!”洛辰楓的冷意也隨之漸濃。
“看來楚王殿下如今掌握的消息也不少了。”穆南峎寒中生笑,“我也不想在此跟你廢話,你只需問一句,我現在要走,你放不放?”
“栔峰村見。”洛辰楓冷眸直視著穆南峎,吐出四個字。
穆南峎點點頭,不再說話,轉身朝馬車走去。
“苓嬪是穆莊已故老莊主的妹妹。”洛辰楓對著穆南峎的背影補充了一句。
穆南峎微怔,腳步沒有明顯停頓,繼續走向馬車。
馬車繼續行駛,一行人遠去。
“殿下,賀明輝已經尋到鄢魁。”一名暗衛落在洛辰楓身邊。
“就讓鄢魁去替本王解決了他。”洛辰楓道,“這里已經安排的差不多,本王該回臨安城了。”
跟上次悄悄的返回不同,這是要正大光明的回去。
之前,他是注意到巫家人全部從老巢轉移,不過,巫家人用了瞬間轉移之術,加上他不便離得太近,最終失了他們的蹤跡。
所以,現在要尋到地獄之門的線索,就得返回臨安城。
他記得皇上手中藏著與北冥赤炎相似的畫像,就說明皇上是知道地獄之門的一些事的,他要盡快回去詢問皇上,就算將自己剛剛在皇上跟前建立起的信任再次打碎,就算在皇上跟前暴露自己的心思,他也可以不顧。
“殿下。”臨行前,冷卓恒截住洛辰楓的路。
來到西遼,本來是為了尋找鬼面圣醫,結果卻與洛辰楓一起參與了西遼的布局。
父親的死與西遼人有關,他無法不釋懷,雖然他自幼受到的是關系天下道義的教育,可是他非圣賢,不能沒有私心。
“鬼面圣醫什么時候能出現?”冷卓恒問。
其實,當西遼無法遏制的向下衰退時,他就已經意識到鬼面圣醫被擄不簡單,或者說不是事實。
所以他問鬼面圣醫什么時候能出現,是圣醫自己現身,而并非是被尋找回來。
洛辰楓看向冷卓恒,他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可以代替冷沁嵐去告訴冷卓恒真相,“等冷沁嵐回來,他就回來了。”
“鬼面圣醫跟沁嵐到底什么關系?”敏銳的冷卓恒不是沒有嗅到其中的問題。
他也是見過鬼面圣醫的,一個戴著面具的年輕男子,如果冷沁嵐跟其關系匪淺,那么跟洛辰楓之間又該怎么相處先去,縱使鬼面圣醫的醫術非凡,世人中不可或缺,但是高傲的楚王殿下怎會甘愿冷沁嵐與其他男子來往慎密,而且還用這樣好似帶著什么情絲的語氣說話?
他也是男人,他是站在一個擁有正常心理的男人角度上去想問題。
“這個,你還是親口問冷沁嵐吧。”洛辰楓道。
那是關于冷沁嵐跟已故老圣醫之間的承諾,雖然經過夢若一事,她的身份秘密已經在不少人跟前暴露,但到底要怎么解釋還是由冷沁嵐自己去做的好。
“好,我不在這個問題上難為殿下,但是我想知道沁嵐什么時候回來?”冷卓恒問。
他還要等著找到他們去救人。
“大舅哥,我也在盼她早點回來。”洛辰楓看到冷卓恒緊擰的眉頭,故作輕松的笑道。
“好。”冷卓恒沒有再問,“我留在這里善后,你去找她。我相信殿下。”
洛辰楓抬手在冷卓恒肩頭上拍了一下,“大舅哥把心放寬,人都生死有命,無愧于心就好。”
之前,他秘密返回臨安城截邰翼嘯密信的時候,楚王府的暗衛也把冷卓恒與上官三夫人的事稟報給他,關于冷卓恒的事他知道的很清楚。
留下就地凝神的冷卓恒,洛辰楓掉頭離開。
勸慰人的話誰也會說說,可真正做起來卻很難,且不說冷卓恒跟上官三夫人這種孽緣,他對冷沁嵐又何曾能夠說一句全由天命無愧于心便放得開放得下?
借用飛天符返回臨安城的洛辰楓一路上都掛著一張冷臉,直到見了蕭易,還是沉水如冰。
“這是你要的東西。”蕭易將手上一個瓷瓶丟給洛辰楓。
洛辰楓將瓶子接住。
“拜托殿下,招惹你的人又不是我,不求你給我一張笑臉,也別給我甩老大一張冷臉行不行?”蕭易雙臂環胸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