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秋時分,清澈透藍的天空似乎變得比往常的季節要高要遠,樹上葉子的顏色不再是新綠,它們漸漸枯黃,隨著秋風飄飄灑灑地蕩在地面上,遠遠望去似鋪成一地金黃的地毯。
伊檬抱臂站在22層高樓之上,透過落地窗望著腳下渺小的人或物,眼神淡漠,她一身剪裁得體的深色系女士西裝,高高的馬尾束起,露出飽滿光潔的額頭,更是映襯著她干練精明。
這時放在辦公桌上的手機屏突然亮了,并發出“嗡嗡——”的震動聲。
伊檬轉身走到辦公桌前,拿起手機,點開信息,在看到短信中那奪目刺眼的兩個字,她的手指用力地抓著手機,指尖泛白。
短信是歐陽發的,她說,伊檬,他回國了,回來有三個月了。
‘三個月’?!伊檬好看的秀眉蹙起,杏眸黯淡失色,渾身似乎籠罩著一股傷感的氣息。
他,回來有三個月了?
忽然,伊檬笑了,笑容無比明媚,像冬日的陽光一樣溫暖,但如果你仔細發現,其實笑意未到達眼角眉梢,瞳孔里盡是清冷憂傷……
下班后,伊檬開著一輛銀白色豐田逸致的車子離開公司,行駛沒有多長時間,手機響了。
她看了眼上面的來電顯示,然后戴上耳機接通電話,語氣充滿尊敬,“老師,我差不多還有十分鐘就到,嗯,好的,放心吧,很快就到……”
今天是伊檬在Q大讀研究生時的導師張國清教授的生日,在讀研期間,張教授對她的教誨不少,是她的良師也是至友。
十分鐘后,終于到達目的地,伊檬手里提著之前買好的禮品來到張教授的住所,按響門鈴。
很快,門被打開,一位五十多歲的婦人出現在門口,在看到伊檬時露出慈祥的微笑。
伊檬也微笑著,禮貌地說:“您好,師母。”
師母笑著說:“快進來,你老師一直在念叨著你呢,一直在說怎么還不來啊,你要是再不回來,我就被他煩死了。”
伊檬提著禮品進屋,看到老師坐在沙發上,帶著老花鏡在看報紙。
“老師,生日快樂。”伊檬將禮品放在茶幾桌上。
張教授放下手中的報紙,眼含笑意,聲音有著屬于他這種年齡的滄桑與嚴厲,“來就來了,還帶東西,坐吧。”目光往旁邊的沙發瞥了一眼,示意她坐下。
師母笑著走向廚房,“伊檬,你和你老師聊著,飯一會兒就好。”
伊檬說:“我去廚房幫幫忙吧。”
張教授擺手,嚴聲道:“伊檬坐下來,和我聊聊天,你師母不用幫的。”
廚房里傳出師母的話,“就是,只剩最后一盤炒菜了,炒完就開飯,很快的。”
伊檬只好坐下,“老師,最近您身體怎么樣?”
張教授笑呵呵地說:“還算硬朗,沒多大問題,你最近工作怎么樣?聽說你升職了?財務總監?”
伊檬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嗯,最近工作有些忙,又剛熟悉了下財務總監這個位置的業務,所以沒來看老師。”
張教授點頭道:“五年時間,從基層坐到財務總監這個位置已經很不錯了,老師很為你驕傲。”
伊檬淡笑道:“老師謬贊了,學長學姐甚至是同學和我比起來,我只是其中最渺小也最微不足道的一個,說起來我還怕給老師蒙羞呢。”她從讀研究生那兩年就在華騰工作了。
張教授的學生大多出人頭地,無論是在學校,政界,商場上都有著舉足輕重的地位,而她伊檬是其中最不足輕重的一個。
“伊檬,你太謙虛了,你在我所有學生中資質頭腦不算是最聰明的一個,但也是我自豪的一位學生,你要是想干出什么大事,老師相信你會做到的,只是你□□于現狀了。”張教授精明老道的眼神望著一語不發的伊檬,她比他這個老頭子還淡泊名利。
伊檬沒有再多說些什么,之后與張教授聊著最近的新聞報道。
張教授有個兒子,但是在國外工作并定居結婚,常年不回家,所以師母和老師難免有些寂寥孤獨,這也就是張教授老是讓她來家里做客的原因。
在用餐時,師母一直為伊檬碗里添菜,隨口閑聊著:“伊檬,你現在還是單身?”
問及這個問題,伊檬有些臉紅,點了點頭,“嗯。”
師母好奇,“怎么沒找個對象?今年28了吧,也不小了。”
伊檬眼神無波,淡淡地說:“一直沒合適的。”
師母再想說什么時,張教授插了一句:“伊檬,你還記得我之前跟你提過一個人嗎?用兩年的時間將大學課程修完。”
伊檬拿著筷子的手頓了頓,點頭道:“南……柯?是嗎?”
南柯,時隔七年,再次從口中說出這個名字,竟然有些不太自然,甚至很艱澀,像是說一個陌生人的名字。
師母驚訝地說:“是那個當初你想收他當學生的男生?后來考上哈佛研究生?怎么想起提起他了?”
張教授說:“他最近回國了,并且以哈佛博士的身份到Q大做演講。”
伊檬慢慢地咀嚼著口中的食物,回國?哈佛博士?演講?所以他是來B市了,是嗎?
師母說:“碩博連讀?用了七年的時間?”
張教授搖頭,眼含贊賞:“不,他用三年的時間考到博士,剩下四年在美國斯巴林企業擔任副總一職。”
師母很驚訝,“三年考到博士?天才!”
伊檬只是笑著聽老師和師母的談話,時不時也插上一句,但是內心卻有著無比大的波動,是被他的消息給驚訝到了。
他真的是個天才,兩年修滿Q大所有學科學分,三年取得哈佛博士學位。
他之于她,果真是天壤之別。
第二天早早的醒來,伊檬拉開窗簾,站在落地窗前,張開雙臂閉著眼接受陽光的沐浴,嘴角勾起清淺笑容。
今天的陽關似乎很好,秋天的陽光沒有冬日的耀眼,沒有春天的溫暖,沒有夏日的熱烈,雖然冷清但還是會覺得有一絲暖意,暖在身上,心尖。
周末,是上班族最美好的一天,因為這意味著可以睡懶覺,逛商場,不用上班,可以隨心所欲的處理自己的私事。
而伊檬常年習慣的生物鐘讓她早早醒來,之后跑步,用早餐,打掃衛生等等,井然有序地處理著自己的事情。
當她用完午餐,坐在客廳喝茶時,手中反復更換著電視節目,目光淡然,發覺沒有好看的節目后,關了電視。
飲了一口茶,視線不自覺放在墻上的鐘表,12:30,目光瞬間復雜,清幽無比。
“……南柯明天下午兩點在Q大的學府禮堂開展講座。”
腦中像個復讀機一般反復播放著昨晚老師說的話,伊檬輕微地皺了皺眉,頭痛地撫額,最終將手中的茶杯放在茶幾上,然后起身。
車子緩緩停在Q大門口,伊檬透過車窗看著來來往往的大學生,這才意識到她現在正在做什么,目光深幽,長長地舒出一口氣,開門下車。
她,上身穿著米色系束腰風衣,白襯衫打底,下面穿著棕色長筒靴,烏黑的長發直直地垂落在腰際,將“白骨精”這三個字詮釋得惟妙惟肖。
當伊檬行走在Q大校園,眼神淡漠,惹得周圍男大學生的心蠢蠢欲動,卻又不敢上前搭訕,源于她一身散發出的清冷氣質,如一朵在俗世中綻放的“白蓮花”,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漣而不妖。
Q大是一所以理科為主的院校,女生本就不多,宛如一座和尚廟,男生習慣性的比喻女生如天上的仙女,神秘且令人神往,所以在看到伊檬這樣標致且性子沉穩的女子,自然心花怒放。
“誒,這是哪個專業的女生啊?”
“在我們這個陽盛陰衰的學校,能看到這樣漂亮的女生,真是不多見。”
“唉,早知道Q大有這樣美麗的女生,當初高考就該多努力努力……”
對于身后關于她的一些議論,伊檬仿佛充耳不聞,眉目依舊,步伐沉穩地沿著小路走。
不知走了多久,伊檬坐在校園里樹下的長椅上,淡漠的目光落在那寫著“學府禮堂”四個大字的教學樓。
有學生絡繹不絕地進入禮堂,臉上表情的欣喜遮掩不住,與同伴神情激動地交談。
伊檬輕輕地笑了,笑容那么云淡風輕,仿佛一縷云煙,風一吹就消失了。
掏出手機,看了眼上面的時間,13:55。
她起身向前走了兩三步,忽而頓住,手不自覺握成拳,視線遠遠地落在前方人群中的某個人身上,再也移不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