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揚下午有一場小型的簽售會，只通過預約的方式提前放出了兩百個名額，張揚還是第一次參加這種活動，好在粉絲們友好，活動順利，雖然坐得有點累，但親眼看到這么多喜歡自己的歌的粉絲，心情還是很愉快的。

活動結束之后，他從南雪口中得知了第一批百萬銷量已經基本「發售」完的喜訊，實體唱片銷量超過《海內聲》已是板上釘釘的事情，按市場部預測，最終銷量有很大概率會超過兩百萬。

即便是放在唱片行業的鼎盛時期，這也是一份了不得的成績，在實體唱片已經走向夕陽與沒落的時候，更是一種驚人的成果。

于是立即跟林依然顯擺了這件事情，順便請她吃飯慶賀一下。

專輯賣得好，肯定又會有一大筆收入進賬，而且接下來時間稍微空下來，可以選擇性地接一兩個商演或者代言，這都是大把大把的鈔票，所以林依然問他去哪里吃的時候，他很豪氣地說了聲：“最貴的！”

林依然下午去了楚瑜家里，看望哈哈的兩個兄弟姐妹，張揚索性去接她，免得袁通還要多跑一趟。途中經過一家花店，張揚心里一動，讓張洪康在路邊停了一下，然后下車到花店里面買了束花。

兩世記憶里，這還是張揚第一次買花，腦海里閃過這個念頭的時候，覺得自己單身這么多年，真不是偶然。

“我給你的愛寫在西元前”

“深埋在美索不達米亞平原”

“用楔形文字刻下了永遠”

還沒進店門，就聽到里面傳來《愛在西元前》的歌聲，張揚心里有點小小的得意，走進店里，迎面走過來一個高中生學生模樣的男生，懷抱著一束不知道是什么的紅色花朵，看到張揚，表情顯得有些疑惑，大概覺得眼熟，又一時間想不起來是誰，擦肩而過之后，還回頭看。

張揚心里嘖嘖兩聲，看看人家，再看看自己……不過還好，就算這樣，自己現在也是有女朋友的人，而且還那么漂亮，那么懂事，那么有錢。

這樣一想，又充滿了優越感。

店主是個二十七八歲的年輕女人，妝容精致，氣質沉靜，原本看到有客人，大概下意識地想要招呼，但剛張嘴，看清他的面容，瞪大了眼睛，一時間頗為激動，又覺得難以置信，不知道該說什么的樣子。

張揚先笑著說了聲“你好”，“我想買束花。”

“啊……你好你好！”

店主先下意識地掩住了嘴巴，然后伸出手來，又趕緊收了回去，“我正在聽你的歌……你要買什么？”

張揚不懂花，只好讓她推薦，他并不知道林依然喜歡什么，所以挑選了一圈，還是選了最保險的紅玫瑰，原本還有些單鞋十一支太少，包好之后發現還挺好看。

“是送給林依然嗎？”

“對啊。”

“是什么節日嗎？”

“不是，就是想起來，以前都沒給她送過花，也不知道她會不會喜歡。”

“女孩子一般都會喜歡紅玫瑰的，而且你送的，她肯定會喜歡啦。”

“希望啦。”

張揚付了錢，道別出了店門，捧著花迅速鉆進車里，原本坐的副駕駛位，這次特意跑到后排，張洪康大概是第一次現實里見人買花，十分好奇地往后瞄。

張揚問：“師兄你送過花嗎？”

張洪康道：“沒有，我又沒談過戀愛。”

張揚笑道：“那你記得吸取我的教訓，以后要多送禮物，準備點驚喜，不要像我似的，都這么久了才想起來送花……”

張洪康沒說話，張揚又道：“你說依依等下會什么反應？”

張洪康道：“應該會挺開心的吧？”

張揚道：“她會不會覺得我有什么企圖？”

“應該不會吧。”

楚瑜家在城北，并不是張揚印象中的別墅小區，而有些像是古時世家大族莊園，至少有兩個普通小區以上的占地面積，曲水環繞，花草林木掩映之中，假山、亭臺在車窗外隱現，第一次來到這種地方的張洪康一時間都不知道車該往哪里開。

好在主建筑比較高，他有些不大確定地轉過三四個彎，終于來到了一棟仿木橫條外墻的「別墅」建筑外，林依然已經與張揚提前通過電話，與楚瑜一塊在樓下等著。

張揚下了車，與楚瑜打了招呼，正要道別，后方有一輛黑色鳳凰商務車駛過來，停下之后，后方左右車門各下來一個中年女人，其中一個張揚曾在楚瑜生日宴上見過，是她媽媽，于是欠了欠身，禮貌性地打招呼。

另一個女人張揚并不認得，年紀比楚瑜的媽媽要大一些，很有氣質，楚瑜代為介紹，稱這個女人為「箐姨」，說張揚是來接林依然回去的，對方似乎認得張揚，笑著打趣說今天剛發新專輯，還有空來接女朋友。

張揚不知對方身份，猜測可能是楚瑜媽媽的姐姐，就只笑著稱“您好”。

林依然似乎與兩人都識得，客套幾句，就拉著張揚一塊告辭，上了車后，先看到放在后座的花，大大的眼睛晶晶閃亮，十分驚訝和驚喜，先問的卻是：“你買的？”

張揚點點頭，她很狐疑地打量著張揚，又問：“真的？”

張揚無奈道：“不然呢？”

林依然抱起花，輕輕嗅了嗅，看得出來十分開心，卻仍氣鼓鼓地道：“說不定是粉絲給你送的呢。”

張揚笑道：“等下會路過那家花店，要不我帶你去確認一下？”

林依然輕輕哼一聲，把花放在一旁，又問張揚：“怎么想起來送我花呀？”

張揚握住她的手，笑道：“就是忽然想起來了唄，你喜歡的話，以后我經常送？”

林依然想了想，道：“還是不要太經常了，不然就沒有驚喜的感覺了。”

“有道理。”

張揚笑著點點頭，又問：“對了，剛剛那人是誰啊？”

林依然猶豫一下，眼睛打量著他，似乎有些古怪，張揚奇道：“怎么了？”

林依然撅撅嘴，靠在他肩上，輕聲道：“魚兒姐姐哥哥的媽媽。”

張揚想了一下，才明白過來，一時間覺得腦袋有點混亂，“什么意思？”

林依然靠在他肩上，抬眸望著他，“就是這個意思啊。”

張揚問：“第三者？”

林依然想了想，道：“我也不知道怎么定義，反正……那個方阿姨才是魚兒姐姐爸爸的妻子。”

張揚瞪大眼睛，又問：“楚瑜是她爸親生的嗎？”

林依然白他一眼，“當然是啊，不然怎么會在那里？”

“那……”

張揚還是有點難以理解，“也就是說，楚瑜她爸爸，有兩個媳婦，還住在一起？”

“魚兒姐姐跟她媽媽有另一個住處，不過有時候也會在這里住，看心情吧，魚兒姐姐的哥哥反倒很喜歡在她們那里住，因為方阿姨管他很嚴，李阿姨管她就沒有那么嚴……”

張揚覺得世界觀都要崩塌了，“也就是說，真就是兩個媳婦兩個家庭唄？”

想了想，又補充道：“有時候還會變成一個家庭？”

林依然想了想，點點頭：“可以這么說吧。”

張揚小心翼翼地瞅她一眼，林依然眸子一睜，像是燃起兩簇小火苗，張揚瞪大眼睛，露出「你這樣瞪我是什么意思？」的眼神，林依然回過來「你不要你以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你敢想試試！」的威脅眼神。

張揚往后仰了仰身，很警惕地道：“你這是什么眼神？”

林依然坐直身子，輕輕哼一聲：“男人！”

張揚道：“喂喂，這你這話就不講道理了，咱先不說這是不是楚瑜爸爸的錯，就算是他的錯，你因為他一個人就一桿子打翻全世界的觀念是不是也太有失公允了？”

林依然瞪他道：“這是他一個人的事情嗎？古今中外，這種事情還少了？”

張揚無奈道：“那這跟我也沒有什么關系啊，你找我茬算怎么回事？”

林依然大概也覺得理虧，撅了撅嘴，不再說話，張揚握著她的手，感慨道：“不過這事還真挺意外，都快新世紀了，居然還有這樣的事情。”

林依然皺著鼻子，很嫌棄地瞪著他道：“就算再過一個世紀，這種事情也不會消失。”

張揚對這個觀念基本認同，不過看她神情，還是十分郁悶，“你瞪我干嘛？”

林依然又哼一聲，扭過頭不理他，仿佛身為男性就是原罪。

張揚又問：“那楚瑜媽媽家里不知道嗎？”

林依然想了想道：“應該知道吧，我記得前段時間，魚兒姐姐一家還去過她外公家里。”

張揚回想了一下老病友李文希同志的形象和脾氣，還是覺得有點不可思議，以老頭那性子，這事居然也能忍下來？

不過再琢磨琢磨，楚瑜都已經這么大了，老頭不同意還能怎么樣？想來當初可能也有過不小的波折，只是這些不為外人所知，甚至可能楚瑜也未必知道。

“看起來楚瑜跟那個箐姨的關系好像還不錯？”

“嗯，魚兒姐姐說對她挺好的，她媽媽對她哥哥也挺好的。”

林依然點了點頭，又似乎想到了什么，補充道：“但是她媽媽，還有方阿姨心里面到底經歷過什么，什么感受，就只能冷暖自知了。”

張揚有些好笑，伸手捏了捏她臉頰，“還給我打預防針啊？”

林依然橫他一眼：“你敢？”

張揚握住她的手，笑道：“不敢，也不必，任憑弱水三千，我只取一瓢飲，千千萬萬也不如一個林依然。”

林依然很不屑地輕輕哼一聲，嘴角卻露出甜甜的笑容，張揚也笑道：“不過我還是有點奇怪，他們家這樣……不覺得古怪嗎？”

林依然道：“像這種家庭里面，同父異母的情況又不少，相對來說，魚兒姐姐算是比較幸福的了，畢竟還算家庭和睦，沒有太多勾心斗角，跟她哥哥關系也很好。”

張揚笑道：“那也沒你好。”

林依然有點小小的得意，嘴角翹了翹：“那是，世上只有一個林滄海，也只有一個蘇徽。”

張揚有些好笑地補充道：“也只有一個張揚！”

林依然白他一眼，又問：“我們去哪里吃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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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你的。”

“我不知道吃什么啊。”

“那就隨便挑……師兄你想吃什么？”

一直默默吃狗糧的張洪康道：“我都行。”

一個不知道一個我都行，張揚只好做主選一個沒去過的新餐廳，開拓「食譜」，吃飯的時候，楚瑜家看到的場景仍不由自主地在腦海里面閃現，倒不是羨慕或者有非分之想，而是想到了遠在青城的張微、那晚白玉京遇見的葛永貞。

還有那塊本被題字「孽子」的墓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