殺氣驟然降臨。
白墨只覺得周身的氣場一陣天旋地轉,仿佛墮入虛無縹緲的輪回之中。
白墨知道是超凡幫的幫主“輪回手”祝山海來了。
然而這股洶涌勁道的目標卻不是白墨,只見一旁負責托運棺材的四名腳夫已然七竅流血,伏尸雪地,竟連慘呼都沒來得及發出一聲。
如此歹毒的手段,如此強橫的功力,傳聞不假,祝山海輪回手之威著實已能逼近“血手無情,萬里催命”的公羊奪了。
白墨望去,不遠處的雪坡上正挺立著一道可怕的身影。
祝山海只是中等的身材,卻帶著一股強大無匹的氣勢,極具威懾力,銳利的眼神仿佛足以洞穿任何敵人的靈魂,直教人心驚膽寒。此時的祝山海正瞇眼瞧著場中幾人,唇角若有似無地掛著一絲輕蔑的笑意,讓人感覺到他不可一世的囂張氣焰,卻又偏偏沒有足夠的膽量去與之抗衡。
絕對是個厲害超卓的人物。
祝山海掃了一眼極度虛弱的裴延空,目光繼而落到了阮禽的身上,開口說道:“他是我送給昆侖劍宗的大禮,你怎么能這般自作主張?”
阮禽一臉恐懼之色,顯然頗為忌憚自己的這位幫主,待要開口解釋,普甲卻搶先道:“祝山海,別來無恙。”
祝山海聞言仔細端詳了一下普甲,冷笑道:“我以為是誰,原來是洞庭湖十八路水寇的總瓢把子尹老大,失敬失敬。”
仇人見面分外眼紅,普甲目中早已殺機劇盛。
祝山海卻不以為意,道:“真沒想到尹老大竟舍的下江湖霸業,出家當了和尚!”
普甲道:“我雖然當了和尚,卻沒有一天放下過想要手刃你的決心。”
悟天道:“阿彌陀佛。”
祝山海道:“是不是每當你耳朵疼的時候,就會特別想我?”
黑色板斧倏地再一次出現在普甲的手中,明知自己絕非祝山海的對手,他也已準備拼命一搏。
這時,呂音霸和阮禽對視一眼,毅然走到了普甲的身旁,走到了祝山海的對立面。
他倆想要贖罪,更況且深諳祝山海的脾性,知道即使回去了也難逃他的毒手,不如再次同老大尹蕩岳并肩作戰,哪怕戰死沙場也好。
祝山海輕蔑一笑,道:“果然胳膊肘始終往外拐,我好心收留你們,你們居然想反咬我一口?”
呂音霸也豁出去了,罵道:“你放屁!”
祝山海聞言臉色一沉,一股濃烈的殺氣再次透體而出,幕天席地。
這時,他的背后又出現了四道身影。兩男兩女,正是他座下的四位天王!
東海超凡幫素來有八大天王、六部高手之說,這次祝山海不但御駕親征,更率領了幫中一半的精銳,足以見其鏟平昆侖劍宗之決心。
其中一位風情萬種的妖艷女子嬉笑道:“祝幫主,不用勞駕您親自出手,待我們斬下這群不知天高地厚之人的頭顱。”
阮禽對普甲道:“她是‘惡嬌娘’時憐。”
白墨眼觀這位千嬌百媚的“惡嬌娘”,只覺她眉宇間盡是道不完的風流情話,絕對是個讓男人要死要活的妖精。
但看四天王中的另一位女子,卻是透露出截然不同的氣質。身具出塵脫俗之色,偏又展現冷若冰霜之姿,令凡夫俗子不敢靠近分毫,亦生不出任何的歹念。
這時,站在最靠近祝山海身側的一位豐神俊朗的文士道:“鞭妖,你不妨先一個一個把我們介紹清楚,省的到最后你們都不知道到底命喪何人之手!”
另一位精壯悍勇的背劍男子道:“我們直奔昆侖劍宗而來,遇上我們算汝等命犯太歲,徒惹血光之災。”
阮禽繼續對普甲道:“那文士打扮的是總壇的‘大總管’簡良,背劍的則是巨鯨部的天王‘烈火焚天’江小順。”
呂音霸接道:“還有一位是‘冷血觀音’溫涼亭。”
白墨終于知道了這位冰雪美人的名字,暗嘆好一個“冷血觀音”!
忽然祝山海眼睛一瞇,魔掌一揮,道:“那么開始吧。”
背后的四位天王霎時聞風而動,縱身飛躍,齊齊出擊,直撲向場中幾人。
好在白墨和普甲早已暗自戒備,氣機牽引下能夠立刻做出還擊。
白墨只見迎面刺來一道耀眼劍光,挾裹著剛猛至極的霸道劍氣,知道殺來的必然是那背劍的“烈火焚天”江小順。
而江小順用的這柄劍,正是奪自裴延空的昆侖名劍——壯思劍。
白墨不敢輕敵,手里的刀光順勢也如同匹練般揮出,斬向一劍攻來的江小順。
江小順“咦”了一聲,顯然沒有料到白墨竟能使出如此刀法,遂凌空變招,提聚十成功力,改一劍橫掃白墨胸膛。
白墨手里的銀河刀幻化出“暴雪連環”的變化,最終和挾著橫掃千軍之勢的壯思劍砍在了一起,發出一聲惡獸咆哮般的金鐵掙鳴。
江小順內功路子至陽至剛,無愧“烈火焚天”之名,白墨只覺得胸口氣血翻騰,像極了被烈焰灼燒一般難受。
二人驟合即分,江小順退返至祝山海一旁。
幾股殺氣旋即消散,其他三位超凡幫的天王也已退返原地,只見“大總管”簡良手里正端著一枝三節棍,“惡嬌娘”時憐則雙手分持一對柳葉尖刀,而溫涼亭不負“冷血觀音”之名,使的兵器竟是一柄出家人的拂塵。
白墨再看往這邊,普甲的黑色板斧迸裂了一道缺口,胸口起伏不息,呂音霸嘴角掛血,丈八點鋼矛已斷成數截,而阮禽仆倒在地,眼無生機,已然先一步踏入黃泉。
阮禽是遭“冷血觀音”一掌震斷心脈而亡。
“禽兒!”呂音霸一把過去扶住阮禽,呼天搶地。
四天王的這一波攻擊,著實令彼方付出了慘痛的代價。
普甲眼睜睜看著阮禽氣絕身亡,內心悲痛欲絕,雖然阮禽曾是背叛他的始作俑者,但如今普甲差不多已然釋懷,真正血海深仇的敵人只有祝山海一人。
普甲眼中殺氣愈盛,棄掉了手里迸裂的板斧,又從背后抽出了一柄利刃。
白墨眼睛一亮,這柄正是自己曾被金光、寶象奪走的圓寂寶刀。由于普甲身材實在高大,所以寶刀負在背后一直被身軀阻擋,白墨之前不曾看見,而此刻強敵環伺,更不便開口問詢。
這時,祝山海再次揮動魔掌,四位天王齊動,又乘勝追擊殺來。
阮禽已歿,同時殺向白墨的是江小順和簡良二人。白墨通過上一番交手,估算自己的功力和江小順相仿,而簡良能夠一棍擊毀“斧魔”的板斧,足以見其功力猶在江小順之上。白墨眼看迎頭攻來的壯思劍和三節棍,立時陷入岌岌可危的處境,不禁暗罵一聲,手里銀河刀一橫,緊守門戶。
這次換成溫涼亭殺向普甲,時憐攻往呂音霸,而呂音霸仍然跪地摟著阮禽的尸體,根本就是引頸待戮之狀。
白墨自顧不暇,面對江小順和簡良二人的聯手一擊,已是抱了魚死網破的搏命之心。
炙熱如火的劍氣,洶涌似潮的棍勢,臨頭轟至。
就在這千鈞一發之際,一道黑色身影驀地斜掠而至,身法之快教人瞠目結舌,伴著一股強大無匹的凌厲氣勁,仿佛使整個空間都要扭曲起來。
黑色身影搶到白墨跟前,凌空迎上江小順和簡良的劍棍合擊。
江小順和簡良只道來的除非是公羊奪或祝山海這般頂尖的高手,不然誰都與送死無異,于是手里劍棍合擊之勢不減,直攻半路殺出的黑色身影。
而白墨卻對這股洶涌澎湃的氣勁格外熟稔,嘴角不禁掛起一絲冷笑。
立于遠方的祝山海亦不由眉頭一皺。
就在白墨冷笑和祝山海皺眉的剎那間,江小順和簡良二人已齊齊被凌厲氣勁之中的黑色身影轟擊的遠遠拋飛出去!
場中分別殺向另一方的溫涼亭和時憐眼見這位不速之客的闖入,旋即調轉攻勢,時憐的柳葉雙刀上挑其左眼,下刺其右肋,歹毒至極,溫涼亭的奪命拂塵則橫掃其下盤,攻其落足未穩。
二人霍然調轉攻勢,而黑色身影亦是應變自如,竟兀自如陀螺般旋轉身形,周身形成一陣固若金湯的氣場,直教二人猛攻難入。
就在二人舊力方消、新力未生之際,黑色身影周身的氣場忽然竟似點燃**一般爆開,拳掌開道,頓時再將溫涼亭和時憐擊飛出去。
此人甫一現身,舉手投足間便輕而易舉擊退了超凡幫的四位天王!
只見其立定身形,一襲黑色大氅,滿頭銀絲白發,眉心一點朱砂痣,雙目開合間精光逼人,透露出縱橫天下、唯我獨尊的氣概。
白墨畢恭畢敬地頷首道:“師父。”
祝山海嘆道:“白山黑水,魔門至宗,果然名不虛傳。”
這位半路殺出的高人正是長白山魔門的一代宗主白光明。
白光明眼內的精光直往祝山海身上射去,道:“祝幫主,本座既已至此,你們自哪來就打哪回吧。”
祝山海冷哼一聲,提起右手至胸前,整只手掌竟倏地變模糊起來,以手掌為中心形成一道氣旋,四周空氣盡向其中匯聚,此刻正吸納天地之威能以供己用。
足以將中掌者送入六道輪回之中。
白光明看在眼里,巋然不動,靜待祝山海輪回手的發動。
現今江湖上沒有人敢于正面挑戰“魔宗”白光明,而祝山海甫一見面便直攖其鋒,難不成他的功力真已接近師兄公羊奪?
白墨、普甲、裴延空、悟天、春秋、呂音霸、簡良、溫涼亭、江小順、時憐十人只覺得此時虛空中正有兩股無形的強大氣場在針鋒相對,無關人等誰若不小心闖入其中,必將慘遭粉身碎骨的下場。
又是一場絕頂高手間的驚天動地之戰。
“住手!”驀地一聲兀自傳來,竟同時回響于在場所有人的心頭,仿佛發聲之人正躲在所有人的腦海里呼喊。
天下誰有如此的膽量,竟敢打斷“魔宗”白光明和“輪回手”祝山海的較量?
就在眾人驚疑觀望之際,忽然就有兩道身影瞬時出現,阻隔在了白光明和祝山海之間。
白墨望去,只見左邊的這位一襲青袍,面色冷峻,負手持一柄長劍,展現出毋庸置疑的一派宗師風范。再細看他的佩劍,古樸尊貴,竟是古籍中所記載的由歐冶子鑄造的純鈞劍!
裴延空道:“師父。”
正是昆侖劍宗的宗主“劍氣彌天,一嘯化仙”曾鼎風!
白墨再看能同曾鼎風并肩而立的這位,膚色慘白,雙目如電,玉石般雕琢的面容,透出一股難以名狀的邪性,一雙手正藏匿在一副鹿皮手套里。
他的這雙手不但神秘,而且可怕,曾經一度血洗武林。對于他的身份,白墨已呼之欲出。
簡良、溫涼亭、江小順、時憐見到他,先是一驚,然后立即下跪行禮,齊呼:“公羊幫主!”
正是一手建立起超凡幫的前任幫主“血手無情,萬里催命”公羊奪!
當年共抗明尊的四大高手,除去“玉面”李玄鷹,其余三位竟齊聚于這昆侖山的玉珠峰上!
曾鼎風望向白光明,道:“白宗主,你終于來了。”
白光明道:“難不成本座面子竟如此之大,有勞二位專程前來迎我?”
公羊奪指向躲在悟天身后的春秋,道:“白老魔,你是為了她而來的吧?”
白光明見其一語道破要害,明白曾鼎風和公羊奪也已知曉了“移神煉魂大法”的秘密,話鋒一轉道:“那敢問公羊幫主來此是為了什么?”
公羊奪沒有作答,一眼掃過祝山海和超凡幫的四位天王,道:“你們來此又是為了什么?”
祝山海眼見公羊奪竟和曾鼎風聯袂而至,知道情況并不是自己設想的那樣,試探道:“回稟師兄,我們是來給曾宗主送禮的。”
公羊奪道:“送什么禮?”
祝山海此時并不死心,懷著投石問路的念頭,暗中一手托在了身側站著的江小順的右胳膊肘上。
江小順右手正握著壯思劍,被祝山海這么一托,只覺得一股輪回般的力量透體而入,推動著自己一劍刺出,目標正是要送給昆侖劍宗的大禮裴延空本人。
在場的曾鼎風、公羊奪、白光明、悟天皆是天下一等一的高手,自然將祝山海迫使江小順出劍的小動作看得一清二楚。
然而他們未能在意到的是,今時不同往日,裴延空已是被祝山海廢掉內功的凡人,況且重傷加身,委實比凡人還要虛弱。
而江小順深諳祝山海的意圖,刺出的這一劍,結結實實用上了他“烈火焚天”的剛猛內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