賽繆爾在江寧城四處參觀“閒逛”時,劉浩然正和列維希在書房裡議論他。
自從劉浩然與列維希達成合作協議後,列維希便號召泉州和其他地方的猶太人遷移江寧,爲建設江南出力,龍鳳八年,得到劉浩然和內閣允許後,列維希在江寧左善大夫坊修建了一座簡樸不大的猶太教堂,並將中國猶太教會搬遷過來。
隨著時間的流逝,不少猶太人紛紛來到江寧,以圖有用武之地。而劉浩然則根據他們的長處,分別使用,有的在大學任教授,甚至有的被聘爲院士,舍貝爾便是其中的佼佼者;有的則進入各大商社,幫助江南搭建更加完善和有效的商貿體系。
不過列維希在泉州多年,知道中國的政治鬥爭比其它國家更加複雜,而且後果更加嚴重,於是他與猶太教會同仁達成了一個初步共識,那就是儘量少摻和到政治中去,全力幫助江南完善商貿和其它學術方面的建設。至於參與到商業活動中去,猶太人商團肯定不會放過這個盈利的大好機會,只是他們的本錢和實力與江南本地商社相比實在太弱了,於是他們就轉而進行轉手貿易,向江南商社採購大批的貨品,再委託江南的船隊運輸銷往海外各地。龍鳳九年,在猶太人的引領下,江南商隊的船隊來到了印度,而就在今年年初,順著西北風,江南駛往阿比西尼亞的第一支船隊已經出發了,預計下半年可以到達那裡。
儘管在另一個世界,猶太人在第二次世界大戰時悲慘的遭遇讓劉浩然對其頗是同情,但是也明白這世界上沒有無緣無故的仇恨,歐洲人對猶太人的仇視,除了歷史緣故外,更有利益相爭上的緣故,只因猶太人太善於經商,經常把持歐洲許多國家的經濟命脈,所以才使得歐洲許多國家的統治者時不時打著反猶旗號,無非就是爭奪經濟利益而已。劉浩然對此也是做了一些準備,不過還好,在江南,由於地理環境和文化差異的緣故,猶太人並不是很多,只有數千人而已,無法形成一個強有力的利益集團,只能做爲一個附屬的小團體。所以說目前與猶太人合作還算是蜜月期。
列維??吹搅藙⒑迫荒贸鰧嶋H行動來履行諾言,於是便放下半顆心,開始寫信回阿比西尼亞,號召更多的猶太人才過來。因爲他知道,在江南這塊肥沃的土壤裡,除了會成長出一個強大帝國外,還會成長出無數的科技和文明的璀璨果實,他希望有更多的猶太人蔘與其中,獲得寶貴的知識,爲將來的猶太復國奠基堅實的基礎。賽繆爾就是其中一員。
“丞相大人,賽繆爾是我的一個遠房堂弟,當年他、我和舍貝爾幾家的父輩都是親朋好友。他比我小十五歲,比舍貝爾小十歲,當年我來泉州時他不過十五歲而已。賽繆爾從小就喜歡數學、幾何,對機械製造等方面很有天分。在我與家鄉通信中知道,他爲了四處獲取知識,曾經去過埃及、希臘、威尼斯、米蘭,甚至去過巴格達和大馬士革。”
“他曾經假裝基督教徒加入過十字軍,也加入過威尼斯艦隊,曾經與穆斯林、法蘭西和日耳曼人打過仗。甚至爲了潛入大食,曾經當過幾年奴隸。他曾經在給我的書信中說,爲了追求科學的真理,他願意付出一切代價。”
列維希介紹著賽繆爾的情況。
“還真是一個妙人,”劉浩然微笑著點點頭,他不奢望這個賽繆爾是個什麼科技天才或者會成爲牛頓一樣的牛人,因爲自己懂得的東西比他知道的要多得多,所以江南格物院多他一個不錯,少他一個也不心痛。關鍵是劉浩然覺得此人在歐洲流浪了許多年,應該知道哪裡的情景。自從到了這個世界後,劉浩然就一直想迫切地瞭解世界的情況。
現在美洲不用去說了,印第安人和瑪雅人還在祭神呢,非洲人也不用去說了,現在撒哈拉沙漠以南非洲地區應該是黑暗前最幸福的時期,阿拉伯人通過一些商人大致瞭解了一些,印度也是如此。只是歐洲和中亞地區由於商路斷絕,知道的情況都是一知半解。
“列維希主教,你下午將他帶過來吧,我想和他聊聊?!眲⒑迫徽f道。
“是的大人,我立即去找他。”列維希高興地說道。
“你就是賽繆爾?”劉浩然看著這個三十多歲卻比列維希還顯得老相的猶太男子,一時與自己心目中的學者形象對不上號。鬍子顯然是被刮過的,下巴上青『色』的印跡表示主人的下巴曾經有過大鬍子,臉上的皮膚顯得很粗糙,如果不是那雙眼睛顯得非常清澈和睿智,劉浩然會認爲站在自己跟前的人更像是一個牧民或者水手。
“是的偉大的丞相大人,我就是你的臣僕賽繆爾。”賽繆爾恭敬地彎腰行禮道,做爲一個流浪各地的人,他更懂得如何與權貴們打交道。
“聽說你剛剛歐洲回來沒有多久,我想聽你講講那方面的情況?!?
“是的丞相?!辟惪姞枦]想到劉浩然開門見山的問題居然是詢問有關歐洲的情報,反而對自己是否有科學才華放到了一邊,賽繆爾愣了一下,但是很快就恢復神情恭敬地答道。
“現在的歐洲最大的事情有兩件,一是英法兩國已經持續三十多年的戰爭,二是黑死病大流行?!?
“英法戰爭?打了三十多年?”劉浩然默然想了一會,莫非是高中歷史曾經學過的百年戰爭,這是一場以英法爲主的百年戰事,把歐洲許多國家都拖進來了,最後的結果是法國統一和收復了國土,爲以後稱霸歐洲大陸打下了基礎,而英國被從歐洲大陸趕了出去,於是便專心開始進行海上爭霸。
“繼續說說英法兩國的戰事。”劉浩然對相隔數萬裡之遙的戰事好像很感興趣。
“丞相大人,戰爭從耶穌誕生後一千三百三十七年開始,英法兩國爲佛蘭德斯和基恩開戰,一千三百四十年英國花了十一個月攻佔了法國海防要塞加萊港,並大敗了親法的蘇格蘭軍隊,活捉了蘇格蘭國王?!?
說到這裡,賽繆爾悄悄地看了一眼劉浩然,發現他聽得津津有味,好像對這些歐洲地方和君主都聽說過一般。
“一千三百四十八年,由於黑死病,英法兩國停戰,一千三百五十六年,英國繼續進攻,一千三百六十年,戰敗的法國簽訂了布勒丁尼條約,割讓了大批領土。我離開回到阿比西尼亞時,法國國王查理五世正在重組軍隊,以僱傭步兵取代大部份的騎兵、建立野戰炮兵、重建海軍,並改革內政,準備向英國報仇,收復失地。”
“哦,原來是這樣。”劉浩然接著問了一下歐洲其它國家的情況,例如原意大利王國的威尼斯、佛羅倫薩、米蘭,疆域最廣袤、實力卻只是一箇中等國家的神聖羅馬帝國,葡萄牙王國,波蘭王國和匈牙利王國,還有正在死掐的拜占庭帝國和奧斯曼帝國,知道了現在奧斯曼帝國的素丹穆拉德一世繼位於1360年繼位後開始瘋狂地擴張,大軍開始向『色』雷斯、馬其頓、希臘和保加利亞進發,並取得了一系列的勝利。在賽繆爾離開時,聽說奧斯曼帝國已經佔領君士坦丁堡以北的亞德里亞堡(今土耳其西部的埃迪爾內),並將都城遷移到那裡,準備繼續向歐洲進軍,往日輝煌的拜占庭帝國只剩下那麼一小塊地盤了。
根據劉浩然的歷史知識,奧斯曼帝國這段時期向西發展是迫不得已的,因爲東方的伊爾汗帝國和馬木留克帝國都不是好惹的,只好柿子先選軟的捏,不過再過一百多年,伊爾汗帝國和馬木留克帝國都開始衰敗,於是奧斯曼帝國又調頭向東擴張,建立了一個龐大的帝國,希望拜占庭帝國還能堅持到自己西征的時刻,按照劉浩然的想法,那些地方雖然無法控制,但是爲了中國的利益,絕對不能允許一個強大的國家出現,必須是強國變弱,弱國不能滅,這樣才能繼續互相掐下去。
不過出乎劉浩然的意料,那個可能成爲中國海洋爭霸的伊比利亞半島兩個強國現在只有一個葡萄牙王國,西班牙王國還沒有出來,只是分成卡斯提耳王國和阿拉貢王國,而穆斯林殘餘力量-格拉納達王國還頑固地盤踞在半島南部一小塊地方上。
問完這些東西,劉浩然對於歐洲大流行,並帶來巨大災難的黑死病只是略提了一句,當年劉浩然真是因爲回憶起黑死病是航海水手帶到歐洲時才制定了一系列的嚴格入境和防疫措施,他可不想黑死病也流行到中國來。
接著劉浩然終於轉到正題上來,與賽繆爾討論起有關數學、物理、化學等學術問題來,不過討論了兩刻鐘,賽繆爾已經無法跟上劉浩然的思路了,而劉浩然也『摸』清楚了他的底細,發現他花費二十多年學到的東西還及不上江寧大學的水平,畢竟這裡開了作弊器。不過劉浩然看中了賽繆爾對古希臘、古埃及和阿拉伯諸多科學基礎都非常的熟悉,多少還有些用處,可以幫助增補一些細節,完善江南的學術體系,於是便邀請他來江寧大學當教授,至於能不能當上格物院院士,還是要看他自己的努力。
談完後,列維希和賽繆爾識趣地告辭,等候一段時間的吏部尚書滕毅、學部尚書李習、學部侍郎羅復仁很快被請進了書房,他們是爲今年共舉行完畢的省考和明年的國考事務而來。
龍鳳六年第一次科舉後,龍鳳七年的科舉便開始按照新制度舉行,學考每年一次,政考每三年一次,今年是第二次政考,雖然改了名字和制度,但是在天下文人眼裡,政考依然算的是是科舉,省考錄取是中舉人,國考錄取是中進士,既然得天下人如此矚目,主持考試的吏部和學部自然感到壓力極大。
滕毅三人前來稟報了這次政考的一些細節問題,按照規定,政考的省考將在今年的秋八月舉行,而國考則定在明年春三月,橫跨兩年,所以工作非常繁重。
劉浩然只關心兩部如何防止題目泄漏和作弊,保證考試公正『性』。隨著時間推移,百姓們對學考和政考的重視越來越高,也有不少人開始在這方面打主意。龍鳳八年學考就出現過一次大弊案,江蘇省學務廳幾個主事上下齊手,搞出了一部分題目,然後以高價賣了出去,而江西省學務廳則有人在考場監考中弄手腳,給那些交了錢財的學生提供答案。這兩件事分別被駐地都察御史和監察局派出人員查獲,公佈之後轟動全江南。結果總共一百五十七名官員被牽涉其中,重則被以泄漏國家機密罪、徇私舞弊罪等多項罪名判處絞刑,輕則也是勞役數年到二十年不等。江蘇省學務廳僉事,江西省學務廳僉事,負責教育一攤的兩省參政均被免職,而涉案的四十九名學子除了成績作廢之外,更被宣佈終身取消學考和政考資格。
懲罰是非常嚴厲的,但是也止不住某些利慾薰心之人的動作,所以還得嚴防死守。
聽完了詳細的報告後,劉浩然對這次政考的措施有了清晰地瞭解,對吏部和學部所採取的這些措施大加讚賞了一番。但是劉浩然也指出,有道是魔高一尺,道高一丈,儘管江南考試製度非常嚴密,幾乎到了與軍事機密相等的程度,但是仍然會有人想出歪門邪道,所以他要求吏部和學部除了做好防範措施之外,還必須抽調人手到市井進行密訪,畢竟再如何作弊,也得先有買家不是。另外劉浩然也表示,都察院、監察局也會調派人手跟進此事,禮部出版署也會要求各地邸報密切關注風向。
談完這些,李習提出了一個新問題,那就是日本留學生今年報考商學院、法學院、工學院都不果,只有不到二十餘人分別被醫學院和文學院錄取,這使得日本人很不甘心,請求學部給些優待。
“什麼優待!有優待我也會先給自家的百姓,怎麼會給他一個外人。我們能允許他們參加學考都已經不錯了,再鬧意見就取消他們的資格。”劉浩然毫不客氣地說道,按照他暗中的指示,有關先進科學技術和工藝的專學、學院是絕對不會招收包括日本人在內的外國人,也絕對不會讓他們有機會接觸到,頂多是學一些基礎學科,再就是過幾年時機成熟後,開放商學院、法學院給他們學一學,現在嘛,只能去學一學醫術和中國燦爛的文化。在這一點劉浩然是絕不馬虎的,每一個留學的日本人都註冊在案,也被外務部都知司和法務部調查局嚴密監視著,就是要防止他們搞小動作。
再一次得到劉浩然的明確表態後,李習也心裡有數了,當即與滕毅、羅復仁告辭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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