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八十章
刺殺
望山跑死馬,陸恒等一行人,用了半個多時辰,才來到京都的西門,只見守門的城衛(wèi),多達二十來人,個個頂盔貫甲,手持兵刃,全副武裝,一派森然氣勢。
從這些城衛(wèi)們的慎重神情,也可以看見,現(xiàn)在的京都局勢,緊張到了何種程度。
城門都尉是一個大胡子,在校驗通關文書的時候,他不停的打量陸恒,再三求證的問道:“陸恒?你便是陸恒?太尉府的恒少爺?奔襲穹廬山城的縱橫之鞭?”
陸恒微笑點頭,保持絕佳風度,只是他的臉上布滿塵土,隨著汗水的流淌,形成道道條狀瓜紋,看上去很是有些滑稽搞笑。
但無可否認,就算是這樣,那名大胡子都尉也在這忽然之間,感受到了一種殘酷力量,仿佛眼前這人,渾身散發(fā)著一股說不出來的昂揚,天地萬物都被他踩在腳下。
難怪呢!
心中臆想的容貌和此刻的真實相貌交匯,卻是盛名無虛的感嘆。
“啊,竟然真的就是恒少爺,對于恒少爺,我們可都是仰慕已久了!”
在城門都尉護兵帶著敬佩的目光注視下,眾人意氣風發(fā),昂首闊步的從寬大的門洞中,牽馬走了出來。
此刻,天已完全黑了,正是華燈初上之時,一盞盞燈光在視野中匯聚如海,猛一眼瞅去,整個大街仿佛是一條蜿蜒盤旋的光龍,行人如織,笑語喧嘩,好一派熱鬧升平的景象,在大街的兩邊,有無數(shù)燈火樓臺,從中隱隱傳來絲竹歌舞聲,仿佛神仙世界。
走在隊伍最前端的,是肉山一般的衛(wèi)元,因為當初首陽山的血案,他聽從陸恒的指示,逃難般的躲到江北去了,這一躲,時光荏苒,便已是兩年,今日重新回到京都,看著眼前這熟悉景象,林立酒樓,衛(wèi)元不由熱淚盈眶,大為感慨:“回來了!我衛(wèi)元又回來了!大元子聚仙樓品味軒想死我了!”
在衛(wèi)元身后,是急于看熱鬧而擠出來的陸石武,他久聞京都的繁華,此刻親眼目睹,才知盛名無虛,伸著個脖子,東張西望,仿佛上了岸的魚,口中不停的發(fā)出贊嘆:“京都就是京都啊!牛逼!這樓房!這街道!這行人嘖嘖,就連這乞丐,也比別的州縣要多的多啊!”
陸恒是第三個從門洞中走出,聽到陸石武說到乞丐,眼睛便隨意的向兩邊掃過,身前不遠處,是十多個沿街乞討的乞丐,而在身體兩側的街道屋檐下,還各有二十多個乞丐。
噫,這些乞丐,不對!
陸恒的心中,在這赫然間,升起了一股逼人寒意,那是一種在危險來臨之時,武者用鮮血磨練出來的敏銳嗅覺,和近乎本能的身體感知。
這些乞丐一個個步伐有力,在乞討財物時,也都是一幅全不在意的模樣,看見自己這一行人從門洞中走出,便從三個方向緩緩包圍上來,還有在暗影中,那偶爾閃掠過了兇狠眸光
“退!退回門洞”
雖然腦海中思慮千轉,其實也只是一瞬間,陸恒揚聲大喝,一個健步沖上,在拔刀出鞘的同時,另一只手已抓住了衛(wèi)元后脖子上的肥肉,向后便扔。
也就在這瞬間,那些乞丐忽然暴起,個個目射兇光,隨著幾聲機括的脆響,數(shù)點寒芒帶著異嘯破空而來,轉眼間便到眼前。
弩弓?!竟然是弩弓?!竟然是陸氏生產的精品軍械中,最為小巧,價格堪比黃金,在三十步以內,殺傷力最為強大的弩弓?!
而且在遠處燈光的照射下,那些如光影般飛掠而來的箭簇,個個都泛著淡藍的色澤,顯然,這些箭簇上都淬有毒藥。
雖然有陸恒的揚聲提醒,但在陸恒身后的幾名護衛(wèi),還是因為心情的放松,在沒有反應過來時,便已被射中,發(fā)出刺耳驚心的慘叫。
“媽了個巴子的,這,都是些什么人啊?”
想不到甫一入城門,便遭到意外打擊,陸恒又驚又怒,因為他現(xiàn)在已是站在隊伍的最前沿,大部分箭羽都是朝他射來,陸恒手中長刀飛舞,形成一個圓形光幕,隨著密集的“叮叮叮”金鐵交擊的脆響,那些箭羽彈跳亂飛,有幾個不明所以的行人,登時痛呼著遭了池魚之災。
四周的行人這才反應了過來,發(fā)出驚恐之急的喊叫,紛亂逃離。
在陸恒身邊的陸石武,雖然沒有陸恒的本事,不過他正好牽著自己的馬兒,事起肘腋,陸石武一個翻滾,便躲在了馬腹之下,而那匹馬轉眼間便被射了刺猬,連嘶鳴一聲都沒有發(fā)出,已轟然倒下,把陸石武壓在了下面,雖然暫時安全,卻動彈不得。
一弩三矢,轉眼間已經射完,那些乞丐卻也沖到了近前,每個人都拿著短刀寶劍,還有一些稀奇古怪的兵器,面目猙獰,一幅惡狠狠殺氣騰騰的模樣。
“殺!”
陸恒吼叫道,面容扭曲,心中的憤怒如火山爆發(fā),雖然沒有時間回頭看,但陸恒卻也知道,自己身后的親衛(wèi)死傷慘重。
陸恒迎著那些乞丐便撲了上去,此刻的他仿佛是猛虎出柙,在這倏然之間,爆發(fā)出來的兇悍和暴戾,還有眼中迸射出來的亡命氣息,竟讓那些自認是死士的刺殺者,都不由一陣心悸膽寒,腳下的步伐下意識的一滯。
也就是這一滯的空隙,五顆碩大的頭顱便已飛上了半空,濃稠的鮮血禮花般的向四周噴濺,接著,陸恒沖入了人群中,長刀左劈右砍,如閃電縱橫,一個個人影發(fā)出慘叫聲,打著旋的倒下,血腥氣息,瞬間彌漫開來。
“殺!”
那些還有行動之力的護衛(wèi),在此刻也反應過來了,一個個眼睛登時便泛起了瘋狂血色,嗷嗷吼叫著,向那些刺殺者撲了上去,“喀嚓喀嚓”的砍殺聲,一時間不絕與耳。
周圍民眾的慌亂聲戰(zhàn)斗者的喊殺聲戰(zhàn)馬的嘶鳴聲被殺者的瀕死慘叫聲場面一時間混亂到了極點。
事情發(fā)生的實在是太過突然了,從那些偽裝成乞丐的刺殺者最初的暴起傷人,到此刻,慘呼四起,死傷遍地,也不過只是幾個呼吸之間的事情。
便在此時,那些守衛(wèi)城門的士卒已然聽到了動靜,一個個鐵甲鏗鏘的跑了出來,看見這如修羅地獄般的場景,頓時都驚呆了,那名大胡子的都尉在猛然一怔后,指著那些乞丐打扮的刺殺者嗔目怒喝道:“這都是些怎么人?竟敢在這里鬧事!全部都給我抓起來,如有敢反抗者,格殺毋論!”
從黑暗深處,響起了一聲尖銳的唿哨,那些刺殺者開始緩緩后退,想要脫離戰(zhàn)場,但陸恒如何肯善罷甘休,他緊緊貼住對方,務必要讓這些刺殺者一個人也別想逃脫。
說實話,在這些刺殺者中,很是有幾個好手,無論反應,還是手上招式都頗為強橫,相互之間還能形成一種怪異陣式,竟然擋住了陸恒的幾次砍擊。
這時候的戰(zhàn)斗,已經進行到了大街之上,一扇門口雖然懸掛有燈籠,但卻關閉的街面門房忽然打開,顯出噬人般的黑暗和深邃,接著,機括的脆響再次如炒豆般的響起,無數(shù)箭羽撲天蓋地的呼嘯而來。
這一次,卻是無差別射擊,首先被射殺的,便是那些距離門口最近,乞丐打扮的刺殺者,接著,發(fā)出尖銳嘯叫的箭羽,便向陸恒陸恒手下的親衛(wèi),還有那些喊叫著要抓人的城門守衛(wèi)們射去。
“臥倒!趕快臥倒!”
陸恒一邊喊叫著,一邊用長刀劈開幾只迎面射來的箭羽,他的手腕有種觸電般的疼痛感覺,長刀的刀身更是抖動不已,發(fā)出陣陣清吟,這些箭羽上的力量實在是太大了。
陸恒閃身躲在了另外一間門房的柱子后面,心中氣悶無比,他聽出來了,這些箭羽,定然是用大型腳弩射出來的。
大型腳弩,射程能達到六百步,一般只在兩軍陣前,或攻城之戰(zhàn)中使用,弩身巨大,需要三到四人才能上弦,并安裝上箭匣,每個箭匣有九只箭矢,整個安裝過程很是麻煩,最主要的是,在射擊的時候,需要有特定的架子,把弩身固定,射擊時,方向也無法改變。
陸恒叫眾人臥倒,就是因為腳弩在射擊時,無法改變射擊方向,臥倒了,也就安全了。
陸恒咬牙切齒的在柱子后面等候,其實也只是短暫瞬間,但對于陸恒而言,這短暫瞬間卻仿佛世紀般漫長,終于,箭矢掠空的聲音消失了,陸恒第一時間從柱子后面沖出,長刀護身,獵豹般的撲入那間屋中。
屋中很黑暗,對著門口的方向,密密麻麻的擺放著十多具腳弩,空弦的顫動聲回響著,嗡嗡不絕,整間房屋沒有一個人,而房屋的后門卻是敞開著,吹掠而來的過堂風,有著說不出來的陰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