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fēng)雪一陣陣下著，簌簌的鵝毛大雪輕易地就把整個(gè)天地都覆蓋，整個(gè)永巷中仿佛是死了一般寂靜，皇宮的熱鬧喧天都與它無關(guān)。這是個(gè)被天地間遺忘的世界。
炭火蓽撥。四人團(tuán)團(tuán)圍坐在炕邊，沉默看著一件雪白卻又在火光下炫出各色彩虹的舞衣。
鄭十三娘子嘆了一口氣：“蓮修儀當(dāng)真要這樣做？雖然鳳朝九天蓮修儀已學(xué)到了八成，但是……畢竟太過輕率了。萬一……”她不忍再說。
周惜若捧起那件舞衣，美眸有熠熠的光輝掠過，鄭重地道：“這是我最后的機(jī)會(huì)。”
林嬤嬤拿起梳子，輕嘆一聲：“那就讓奴婢為修儀梳妝吧。”
晴秀笑著拿起胭脂水粉，咯咯一笑：“奴婢就說蓮修儀一定會(huì)美美地走出這里。”
周惜若嫣然一笑，笑得傾國傾城。
……
慶華殿中歌舞聲聲，鐘鼓齊鳴，底下眾朝臣們紛紛舉杯暢飲，為了這難得的節(jié)日，為了慶祝這一年多事之秋終于過了。高高的九級(jí)御階之上，龍?jiān)诫x看著底下歡鬧熱騰，明珠玉冕之后是厭倦的笑意。
一旁的皇后與前來敬酒的貴婦誥命說了一會(huì)話，一轉(zhuǎn)頭卻見龍?jiān)诫x只懶洋洋靠在龍座上，神色似乎不樂。
她依上前，畫了精致美艷的面上恰到好處地露出笑靨：“皇上怎么了？不開心嗎？”
龍?jiān)诫x看了她一眼，慵懶一笑，舉了酒杯：“怎么會(huì)不開心？朝堂有賢臣，后宮還有賢后。前方還有良將為朕守住邊關(guān)，朕什么都不必操心，怎么會(huì)不開心呢？”
皇后臉上的笑意一僵，她聽得出來他的譏諷之意。溫景安的確是賢臣，可是不甘的楚太后又安排了邵云和為右相，至于后宮，現(xiàn)在全然都是在她掌握，底下妃嬪服服帖帖，朝堂后宮看似他步步掌權(quán)，其實(shí)一點(diǎn)都沒有掙脫楚太后的掣肘。
龍?jiān)诫x輕挑皇后的下頜，低笑，酒氣濃重：“皇后你說，朕怎么會(huì)不開心呢？”
他手用力，直到皇后臉上顯出痛色，他才冷笑放手。這一番熱熱鬧鬧與他統(tǒng)統(tǒng)無關(guān)，他是皇帝，卻還只是個(gè)傀儡皇帝罷了！
殿中歌舞不歇，直到深夜方罷。龍?jiān)诫x已喝醉了，皇后扶著他，低聲道：“皇上，回去安歇吧。”
龍?jiān)诫x醉意朦朧地看了她一眼，忽地一把推開她，冷笑：“你滾開。離朕遠(yuǎn)一點(diǎn)！”
他說著由內(nèi)侍扶著上了龍輦。殿外的寒氣撲來，令他清醒了許多。坐上龍輦。葉公公上前問道：“皇上，要起駕去哪里？”
龍?jiān)诫x依著錦墩，睜開狹長的鳳眸，半晌才慢慢道：“老地方。”
龍輦一動(dòng)，金鈴叮叮當(dāng)當(dāng)，在寒風(fēng)中越行越遠(yuǎn)。而天邊燃起一朵朵盛大的煙火，那么寂寞。
熟悉的小小的宮殿無人，他踉蹌走入，宮人點(diǎn)燃炭盆，殿中漸漸溫暖如春。龍?jiān)诫x看著殿中的擺設(shè)，慢慢走到*邊，抱住那一襲長衣入懷，一行眼淚慢慢沁出眼角，他閉上眼，喃喃道：“母親……”
一陣暗香從帷帳中飄來，他終于安心睡去。
不知睡了多久，耳邊響起低低的嘆息聲，有一只纖細(xì)的手輕輕撫去他眼角的淚痕，一下一下，仿佛能從他心中擦去淚水。他在模糊中聞到那一股清幽的暗香，不禁緊緊握住她的手。
“母親……”
那只手一顫，猛的抽離。他睜開眼，卻只能看見那一抹記憶深處熟悉的背影。他不禁向她伸出手：“母親，你來看離兒了嗎？”
“母親……”
那背影在重重帷帳之后，靜靜而立。龍?jiān)诫x一急，從*上踉蹌落下，向她追去，奈何宿醉太重，他踉蹌了幾步重重跌在地上。那身影在帷帳之后，那身影，那發(fā)髻……那輪廓分明是他的母親。寒風(fēng)吹起，那道身影忽地不見。他正惶惶，忽地遠(yuǎn)遠(yuǎn)傳來一聲飄渺的歌吹，那道窈窕的身影忽地一動(dòng)。
他看到了這一輩子最美的剪影，長長的水袖如鳳凰的羽翼猛的展開，如九天之上的鳳凰，靈動(dòng)而變化萬千。歌吹隨著寒風(fēng)飄來，伴著這驚世之舞。回旋踢踏，她仿佛掙脫了身子的重量，落地優(yōu)雅無聲，纖細(xì)的手臂變化出千萬妖嬈的姿態(tài)。雪白的舞衣化成霓裳，在殿中微弱的光影中驚起虹光重重，她被纏繞在這一團(tuán)光影中，如夢似幻。
身上的長帶被帶起一圈圈，如祥云漫卷過天地，她的身影空靈輕盈得令人不可思議。
他眼眶猛的濕潤，沉睡在記憶深處的舞姿在此時(shí)此刻被喚醒，那孤寂美麗的女子穿著寬大的水袖獨(dú)自在殿中起舞，狹小的殿中是整個(gè)后宮中最美最溫暖的所在。
他癡癡看著，直到最后一聲歌吹消失，那一團(tuán)雪影伏在地上，微微顫抖。
他踉蹌撩起帷帳，走到她的跟前，捧起她被汗水打濕的美顏。那一點(diǎn)朱砂妖嬈盛開她在眉間，那雙朝思暮想的美眸就映著他的面容。
“皇上……”她對他嫣然一笑。傾城的容光如一道最妖嬈的蠱惑深深地纏繞住他所有的心神。
龍?jiān)诫x猛的吻住她嬌嫩的唇，這個(gè)吻那么重，那么深。衣衫委地，朱釵零落。她唇瓣上的胭脂在他瘋狂的熱吻中漸漸褪去顏色，身上的舞衣被他扯開，露出最美的身軀。她的面容在這個(gè)寒夜里是他最深的慰藉，他吻過她的眼，她的臉，灼熱的吻仿佛能將她整個(gè)融化。
她輕吟，他不放過她，緊緊地貼緊她冰涼的身軀，用自己的灼熱為她溫暖所有。她那么瘦，纖細(xì)的腰肢不足一握，他吻過她身上每一寸，用身體來感覺她的美。讓她妖嬈地為自己盛開。
長夜寂靜，地上纏繞的兩道身影緊緊相擁糾纏，仿佛一輩子再也不分開……
……
新年第一縷晨光照耀皇宮金頂，她在他的吻中醒來，一睜開眼，是他狹長妖嬈的深眸。她微微一笑，如一只慵懶的貓?jiān)谒麘阎胁淞瞬洹Ｖ贿@一個(gè)動(dòng)作就令他眸色越發(fā)沉暗，身子緊繃。
吻逡巡過她瘦削的香肩，他在她肩頭留下殷紅的印記，雪白的舞衣半褪至她的腰間，半遮半掩露出她雪白嬌美的身段，令他處處流連。
“皇上，你該走了。”周惜若在他懷中低低道。
“不走。”龍?jiān)诫x看著她通紅的面容，在她耳邊低聲道：“就想抱著你，片刻都不離。”
周惜若微微瞇著美眸看著他的眼，在他深邃的眼中，她看到了另一種狂熱的愛憐。她微微一笑，湊近他，輕吻他的薄唇。點(diǎn)點(diǎn)芳香的吻掠過他的唇間，若有若無的氣息撩過他的鼻間，輕易地就讓他仿佛失了心神。
龍?jiān)诫x深眸一緊，猛的緊緊抱著她，似乎怎么樣*都不夠，她就如換了一個(gè)人，褪去溫婉，美得蝕骨噬心，令人欲罷不能。
“皇上。”殿外有內(nèi)侍的聲音傳來。
“什么事？”龍?jiān)诫x不悅地皺緊眉頭。
“該……該去拜見太后了。時(shí)辰已快過了。”內(nèi)侍結(jié)結(jié)巴巴地道。
龍?jiān)诫x這才不情愿地起身。周惜若躺在*上看著他笑，笑得如得逞的貓。
“等著朕回來！再好好跟你算賬！”他在她耳邊咬牙道。又狠狠吻了她許久，這才起身梳洗。
御駕離開，周惜若卻并未去送，只縮在溫暖的*上，笑靨如花，因?yàn)樗f過，不忍心她出外受涼。
“蓮修儀！”林嬤嬤前來，跪下又驚又喜。
“母親，起來吧。”周惜若披衣起身，扶著她起身，柔聲道：“從此以后我們不必在那永巷中過一輩子了。”
林嬤嬤喜極而泣。
周惜若看著銅鏡中自己的身影，幽幽一笑：“為我更衣梳洗吧。中午皇上說會(huì)過來。”
……
到了中午，龍?jiān)诫x還未前來，來的卻是氣急敗壞的皇后。周惜若正在銅鏡前慢條斯理地梳理著那一頭如墨長發(fā)。皇后闖了進(jìn)來，被殿中的香氣嗆得不由咳嗽一聲。
周惜若緩緩轉(zhuǎn)頭，看到皇后煞白的臉色，微微一笑：“原來是皇后。恕臣妾衣衫不整無法見禮。”
皇后看著她好端端地坐在銅鏡前，那慵懶嫵媚的容色怎么可能是方從永巷中出來的？
她……她……她是人還是妖？為什么每一次總以為她墜入地獄時(shí)候，再見她都如脫胎換骨重生了一般？
皇后氣急敗壞地上前一扯周惜若身上的長衣，怒道：“妖女！你說！你怎么出了永巷中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