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大殿下被追殺都到了明面兒上。
也是時候讓京城那些混帳擦擦眼睛。
當年他們這些老頭自願退出京城，可不是爲了讓宵小肆意欺負那孩子的。
他們自甘退場，前提就是讓那孩子平平安安。
林老將軍既然在年前回了京，當然要進宮去看看林妃。
皇帝知道他來了，自然也會要見他，順便問問追殺大殿下的真兇查得如何了。
這不過分吧！
林平湛將大殿下救了回來，作爲祖父因此一回府就知道了這件事情。
這不奇怪吧！
大殿下被欺負得差點死在外頭，還是伏屍海面、遠離京城。
這差一點釀成的結果，就問你皇上自己怕不怕！
林老將軍多年不回京城，突然回來了，只要眼不瞎都該知道原因。
這就是更多人知曉這個秘密了。
小傢伙這也想帶，那也想帶，又有些不捨、有些糾結地在屋裡轉個不停。
重活一世，她自然明白老祖宗的苦心。
陸錚突然又轉到了新話題上，這腦回路……
兩首簡單的入門曲子，被他完整地吹完了。
這也合情合理吧！
眼下適合在京城露面的，只有林老將軍，這是溫和的做法。
陸錚說到這裡，想到當初的好笑景象，不好意思地撓了撓頭。
孩子竟然是從清雅別緻的田園詩，突然就轉到了殺年豬的事情上去了。
幼弟正是知道自己在走著姐姐曾經走過的路，纔會過得那麼開心吧。
自然是見過冬至殺年豬那熱鬧又慘烈的場面的。
並非祖母不可信，也不是吳奶孃不可靠。
“只有好好調理身體，明年才能快些康復，就像今年夏天那樣還可以出門呢。”
就容易出現她之前說過的隱患。
陸錚的笑容呆了呆，有些不解地看著姐姐。
她在莊子上生活了五年，從幼不知事到滿山跑、爬樹下田的野丫頭。
“父親太忙，老祖宗也想讓我出去歷練一下。”
陸微雨都覺得應接不暇，只是讓她哭笑不得的是……
猛聽姐姐說，將來他也要去，頓時眼中閃過一抹異彩。
但見他喜氣洋洋的表情，眉眼之間那興奮的笑容，就知道他很開心。
“母親又病了？”陸錚忍不住擔心地小聲問。
伯府每一個來到莊子上生活過的孩子，都會對這一場面留下深刻的印象。
這麼細細一對比，陸錚又用力點了下頭，明白這個常山是什麼地方了。
“只不過這種事不方便與別人說，我只悄悄告訴錚兒，錚兒要幫姐姐保守秘密。”
尤其孩子回去，會與祖母和吳奶孃見面，萬一在她們面前說漏了嘴。
真想快些長大呀！
紙筆什麼的，家裡都有，自然不必專門帶回去。
“可是老祖宗也不想父親太忙，父親要忙的事情太多了。”
“我看了幾眼都覺得害怕，可是想到肉很好吃，就忍住了。”
“爲何？”陸錚脫口問，不理解爲何去長輩家裡，還不能說與人知。
“若在京城，就來莊子上過，順便去大表哥莊子上住兩天。”
“錚兒，在莊子上可過習慣了？”陸微雨停下摺疊衣物的動作，笑看向弟弟。
“最後成與不成，等正月之後，自有結果。”
“姐姐明年生辰之前，可能要出門。”
陸錚小臉茫然地搖了搖頭，隨即又點了點頭。
“就算是父親母親，也不能說，不然這差事要糟。”
“正好姐姐在家閒著，剛與老祖宗討要了這個差事。”
只是孩子們沒有危機意識。
“姐姐！我有學了！”
現在說通了，心裡情緒有個緩解的時間。
“可是姐姐在莊子上習武，學了那麼多本事，哪能一天天就窩在家裡？”
“就是曾祖母的孃家，祖父的外祖家，你知道常山不？”
是悠閒不是悠揚。
“再說在莊子上雖然練武辛苦，但也有玩耍的時候，紀爺爺都會親自帶著我。”
“老祖宗可不想我們兄弟姐妹關係不和，再一個，理應父親去纔是正理兒。”
“姐姐要去哪裡？”然而，陸錚卻抓住了重點，詫異地問。
“就像我們不也每年臘八都要給舅舅奉粥嗎？”
“將來等錚兒長大了，這任務說不定就交給錚兒了哦。”
“我終於知道那些書上的詩是怎麼寫出來的了，肯定不是窩在暖閣裡寫出來的。”
“因爲老祖宗想讓姐姐去，若是傳了出去，成安堂哥會不開心吧。”
陸微雨……
陸錚靠在炕邊就將竹笛放在嘴邊，調整了手指按笛孔的姿勢。
“只是姐姐早些與你提一下，明年開春或許會奉老祖宗的交代，去一趟常山。”
連三殿下身後都站著兵權勢力，大殿下又不是孤兒，身後怎麼可能沒人撐腰。
爲的是將來不讓幼弟突然聽到消息，適應不了。
作爲長輩，順口問上一聲。
“寥寥幾句就寫出了很好看又很有意境的山野美景，能讓人想半天了。”
陸微雨親自幫著收拾衣物和書冊。
“母親是肯定不會讓姐姐出門的。”
陸微雨卻彷彿打開了兒時的記憶之門，這些，也都是她經歷過的事情。
“這是老祖宗前兒給我做的，我才學了一個月呢，會吹《放牛》，還有《溪魚》。”
很快就有慢吞吞地笛音悠閒地吹了出來。
陸微雨繼續哄著。
而是她們身邊的人多，容易從她們身上獲取到蛛絲螞跡。
“姐姐，你說得不錯，莊子上的雪確實別有意趣。”
“老祖宗便派了我去跑一趟，拜會一下他的舅兄舅弟。”
這也是她雖說出了這件事，但也沒有給出明確結果的原因。
陸微雨看著孩子的表情一點一點垮了下來，連忙又說道。
陸錚回屋路上就迫不及待地說起這些天莊子上的事情。
“只不過……嘿嘿，我還太小了，都是兩隻腳站在踩板上的，根本使不上力。”
陸微雨哪裡知道，老祖宗心裡還有別的事情？
她見外祖父有必回京城的理由，也就不敢多嘴了。
陸微雨連忙誇了幾句。
“但我知道曾祖母，祖父的外祖家在常山麼？就像我們的外祖家在林家莊，對不對？”
“王摩詰的詩，很多田園詩我就很喜歡。”
陸錚明白了姐姐要遠行，心裡頓時有些慌亂不安，噘起了嘴，臉上便有了哭意。
“不能等我陪姐姐過了生辰，再回來？”
這孩子一直就很敏銳，她連忙道：“現在還不確定。”
老祖宗也希望通過這樣的場面。
陸微雨陪幼弟聊了會兒莊上的趣事兒，忽然拉著他過來炕邊坐下，溫聲打起了商量。
但她即將南下的事情，卻還是要提前說一說的。
“依母親的意思，最好是連府門都不要出，外頭哪哪兒都危險。”
衣來伸手、飯來張口，哪裡會去考慮這些問題？
讓她知道搏殺不是嘴上說說，行軍打仗也不是紙上說說。
看著幼弟一臉不解、眼睛漸漸睜大瞭望著自己。
“結果未出之前，何必讓母親擔心呢。”
“嗯，錚兒不必擔心，母親今年比去年好些，只不過要靜養。”
一聽吹笛子，陸錚眼睛一亮，立刻跑去隔壁書房，拿來一支普通竹笛。
“錚兒明年除了習武、習字，也要好好學畫，習字學畫都能培養性情。”
陸微雨怕孩子多想，連忙解釋。
並不知道自己富貴悠哉的生活背後，藏著怎樣的處心積慮。
充滿人間煙火氣的年節殺豬……
“我們這是離得近的，老祖宗都有十幾年沒去過常山了呢。”
“何況如今母親又病了，要安心養著呢，豈能讓她現在就操心？”
瀟灑出塵的田園山水詩。
“等姐姐回來，教你吹笛子。”
顯然孩子的動作還不太熟悉。
孩子再懂事也還是孩子，心裡揣著太多秘密，只會壓力更大。
“錚兒還太小，正是讀書學武的時候，堂哥他也忙著上學。”
“嗯，早就習慣啦。”陸錚立刻打開了話匣子。
“姐姐，你見過莊子上殺年豬、分年肉沒？”
何況讓孩子現在就承擔保守秘密的壓力呢。
她連忙牽著幼弟回屋去，也給老祖宗留下時間寫手令。
“像今天跑去山上，收秋糧時還去田裡呢，我也踩過打過谷機，拾過穗子哦。”
兩者有什麼關聯？
但這是弟弟問的，陸微雨還是耐心地回答了他。
“姐姐，是不是怕我在家不能勤奮練武？”
“錚兒，明年過完正月，你就早些回莊子上來，可好？”
“但是不能讓我們倆以外的任何人知曉。”
武昌伯不碰兵權了，林家可還掌著東大營和南大營呢。
陸微雨有些不忍，可也不想就將喜訊告訴孩子。
“再說了，年後父親還要送祖母再回陽城去，也是很忙的。”
畢竟他們雖然來莊子上礪練幾年，但平時還是生活在伯府富貴窩裡。
“嗯，是這麼回事，也就是說，父親的岳父家是林家，老祖宗的岳父家在常山白家。”
“他是長兄，老祖宗怎麼不派他去呢？是不是嫌棄他不如姐姐我有本事呢？”
想到剛纔的手令，就知道這不是她能置喙的事情。
“姐姐，等你回來時，再聽我吹，肯定會更好聽了。”
“嗯，我們錚兒很勤奮呢，這就學會兩首曲子了。”
陸微雨擡手輕輕拍了一下小傢伙的肩膀，笑著誇道。
這時，有婆子來通知吃中飯了。
“哎呀，還沒收拾完呢。”陸微雨大驚。